我是家族精挑細選出的皇後人選。
本想安分守己的過完一生。
可我逐漸發覺皇帝的陰毒。
後來皇帝蓄意陷害想滅我滿門。
我輕笑一聲,加重了手中毒藥的劑量。
1.
“奉天承運,皇帝昭曰,太子妃宋薇寧,淑慎端莊,人品貴重,仰承天命,冊封為中宮皇後,賜居鳳儀宮,欽此!”
一紙詔書,我終於成為後宮之主,我麵色如常的謝了恩,叩了首,看不出悲喜。
抬眸間,我對上了容夙的眼睛,他是當今皇帝,也是我的夫君。
可他看我的眼神,卻是淡漠徹骨。
“宋薇寧,你終於得到你最想要的了。”
我想要的?什麼是我想要的。
這一切,都不是我想要的。
容夙聲音清冷,我卻有些恍惚,思緒也被拉到從前。
五年前的一天,先帝錫婚,十裏紅妝,我成了容夙的太子妃。
揭蓋頭時,我瞧見了他那張眉目如畫的臉,隻覺得頗為熟悉。
那時的容夙萬分溫柔,他眼眸閃爍,認真的同我說。
“你既然嫁給了孤,孤會對你好的。”
那日的東宮燈火通明,紅綢似錦,正值暑季,滿院杏花芳香無比。
後來我才得知,原來太子有心悅之人,不過不打緊,對於我來說都不重要。
畢竟,我也不心悅他。
我是國公府嫡出小姐,身份高貴,容貌出眾,家中長輩們悉心教導我,對我說,我生來就是要做皇後的。
所以母親自小就告訴我,不能愛上任何一個男子,出嫁前,母親也隻是叮囑我,萬事順從夫君,打理好東宮上下。
我記下了,我隻需成為一名合格的太子妃便可。
東宮的妃妾並不多,除了我便隻有兩名良娣,一個是徐尚書幼女,一個是孫將軍小妹。
徐良娣溫順淡然,不愛講話,孫良娣性格潑辣,卻莽撞無知。
我也從未將她倆放在心上,隻演著相安無事。
入府半年後,我有了身孕,國公府驚喜萬分,接連不斷的書信來囑咐我好生養胎,務必生下嫡長子。
容夙還是那般溫柔,素日陪伴在我身邊,差遣了宮中最好的太醫為我安胎,盡到了一個好夫君的所有職責。
可終究是天不假年,人不遂願。
又有誰能知道那素來沉默寡言的徐良娣,竟然會下毒謀害我的孩子。
我隻記得我痛到恍惚,死死拽住了容夙的衣袖,鮮血不斷流出,我隻囁嚅著,無聲的呐喊。
“救救孩子…”
七個月了,是個成型的男胎,隻可惜,一生下來便沒了氣息。
父親寄來的書信中責備著我的無能,囑咐著讓我早些養好身子,繼續為容夙綿延子嗣,定要生下長子。
孩子去了,我居然並不難過,隻是覺得麻煩,又得等,又得忍。
可容夙卻是悲傷萬分,下令誅殺徐良娣以告慰孩子在天之靈,終日守在我的床榻,我曾在他熟睡時,替他拭去眼角的淚痕。
世人都說我與容夙和如琴瑟,比目連枝,是羨煞旁人的佳話。
是啊,人非草木,相處久了,我不免多了幾分真心。
容夙,好像不是個壞人。
因我小產傷了身子,太醫診斷再難有孕,朝堂中的野心便如春水初生。
美人如流水般入了東宮,個個貌美如花,甚至還有我那庶出的妹妹宋如霜。
母親信裏是這般說的,宋如霜姿色俏麗,但性格懦弱,又有生母在她手中,是個好拿捏的,至於其他貨色,我隻需擺出太子妃的姿態壓製便可。
見到宋如霜時,望著那與我有著七分相似的麵孔,我不禁多了幾分憐憫。
國公府需要有宋氏血脈的孩子,我傷了身子,自然會有新的人進來,怕是父母曾經也覺得容夙心悅於我,送來了與我長相最近的妹妹。
容夙總記掛著我,他常在夜半輕輕擁住我,對我說他一定會治好我。
我有些動容,他,好似不像這宮圍高牆中之人。
2
然而,夏兮的到來,打破了所有幻象。
那一天,東宮滿宮紅綢如火,堪比當初我入府,我疑惑zz詢問下人,才得知是容夙要納新人。
我堂堂太子正妃,竟是最後知曉此事之人。
原來,這個夏兮才是容夙心之所向。
我壓下了心中難掩的酸澀,努力扮演成一個合格的正妃模樣。
夏兮入府,獨獲專寵,容夙一連七日都歇在她的寢宮。
若不是因為宮中謠言四起,道容夙專寵失正,我想,他再也不會來我的儀寧宮。
他坐在桌前,我看了他一眼,垂眸為他斟茶。
“你可怪我?”
我斟茶的手頓了一頓,他的語氣還是那般溫柔。
“臣妾不敢。”
容夙接過我遞過去的茶,自顧自的開了口。
“兮兒與我青梅竹馬,我對她,感情總是不太一樣。”
是我,不是孤,確實是不一樣。
“她夏家的身份較為特殊,先前父皇不同意我娶她為妃,現如今,這緣分,是我不易求來,薇寧,你可能懂我?”
提到夏兮,容夙的眼神是如此鮮活,沒有權謀算計,隻有滿心歡喜。
聽了他的話,我有些微怔。
容夙出生於血親皇室,而我出生於世族大家,我們從一出生就注定不能為自己而活,注定要為權力,為家族,奉獻一生。
我們這樣的人,步步艱辛,如履薄冰,遇見良心相許之人,更是不易。
心酸泛上心尖,這一刻,我頗為羨慕。
羨慕夏兮。
我點了點頭,“臣妾懂得。”
容夙聽聞,釋然一笑,眉間舒展開來,滿是欣慰之意。
他輕輕握住我的手,是在安慰。
“薇寧,多謝你。太子妃之位,你很適合,你放心,孤還是會對你好的。”
對我好,相敬如賓的那種。
或許從一開始,我就不該奢望在這宮圍中獲得獨一無二的感情。
第二日,夏兮便來了我宮中。
她一襲明黃花錦裙,笑意盈盈的向我行禮,眉眼飛揚,梨渦淺淺。
明豔動人,神采奕奕,根本不像是這深宮中的女子。
怪不得容夙心悅於她,這樣的女子,任何人見了都會憐惜。
夏兮性子活潑,第一次見我便拉著我喊薇寧姐姐,絲毫不顧所謂的宮規禮儀。
沒心沒肺,單純可愛,這是我對她的第一印象。
可這樣動人的花兒,後來終究也敗落在了這深宮之中。
我對夏兮沒有嫉恨之感,她實在是討人喜歡。時日長了,我將她當成了小妹看待。
國公府的家書不斷,要求我壓製夏兮,不能增長夏氏勢力,並叮囑我多將宋如霜送到容夙麵前。
夜已深,我坐在桌前獨自思索著麵前未完的棋局,容夙的闖入讓我頗為意外。
容夙步伐不穩,我下意識的環抱住他。
“殿下,你怎麼了?”
容夙抬眸,我對上他的雙眼,周身的酒氣將我圍繞,他眼中的破碎被我盡收眼底。
我從未見過如此失態的他,正欲將他扶至塌上休息,卻被大手突然扯過。
唇瓣傳來溫熱,容夙低頭,緊緊抱住了我。
我有些慌亂,推搡著低吟出聲。
“殿下…”
隻怕是容夙醉酒,錯把我當成了夏兮。
“薇寧…別推開我。”
我頓時愣住,推脫的手驟然停下。
容夙眼神微顫,有說不盡的脆弱彌漫,他再次重複。
“薇寧,別推開我。”
我心中一抽,內心掙紮著,最終輕輕擁住了他。
容夙將我攔腰抱起,緩緩走向床榻,一路上我都思緒混亂,直到陷入床褥之中,才恍然醒來。
我不明白容夙為何突然如此,但我也不想知道。
細密的吻落在我的頸上,我身體輕顫,閉上了眼。
就這一次,就沉淪這一次,我安慰自己。
天亮時,我身邊的床榻已然冰冷,好像昨日夜間都是一場夢境。
3
侍女來報,宋如霜有了身孕。
我瞬然愣住,忙起身梳妝,差人送信國公府,又令人著了好些補品,前往宋如霜的宮殿。
殿內,容夙正坐在床榻邊陪著宋如霜。
我恭敬行禮,容夙坦然麵對,麵色如常,仿佛昨日之事從未發生。
“如霜有了身孕,她既是太子妃的親妹妹,便就由太子妃來照顧。”
容夙聲音淡淡,聽不出情緒。
我點頭稱是,並未過多言語。
容夙隨意囑咐了宋如霜幾句便起身離開,我望著他離開的背影,有些不明。
“太子妃娘娘…”
宋如霜怯生生的聲音將我拉回了現實。
我命人將補品都交給了宋如霜的侍女,緩緩坐到了她的身邊。
我和宋如霜並沒有太深的感情,我為嫡她是庶,在世家大族裏,嫡庶是最大的尊卑。
我看著她低順的表情,慘白著一張小臉,輕歎一口氣,母親說的沒錯,宋如霜是個膽小的。
隻是她腹中的孩子事關全族,責任之重大,我必須要和她說明白。
“如霜,你腹中的孩子萬分重要,他關乎著我們宋氏滿門的榮耀,你定要好生照顧自己。”
“我知道…”
宋如霜將頭低下,雙手不安的攥著被角,聲音越來越低。
“長姐,我都知道…”
“如霜知道自己的身份,也知道自己的任務就是生下這個孩子。”
“如霜更知道,這個孩子是姐姐的孩子,不是我的…”
“如霜知道自己的命,隻是想求姐姐開恩,待孩子生下後,好生待他。”
“好生待我的親娘…”
話落間,宋如霜突然抬首,一行清淚從她眼中滑落。
她顫顫巍巍的握住我的手,將手放在她的小腹上。
我被她的話驚了一下,心中的酸澀泛起。
我們二人同為血親姐妹,卻都要為了家族大業耗盡一生。
而她更苦,甘願當一枚棋子,一枚結局必然是死的棋子。
我替她擦拭去淚水,鄭重點頭。
“我答應你,這個孩子,我會拚盡一切去守護,你娘,我也會讓家中族人善待。”
宋如霜聽了我的話,放心一笑,出言讓我寬心,她定會小心謹慎,直至孩子平安出生。
秋分已到,我的生辰將至。
我並不是個喜愛熱鬧之人,便差人以為國祈福為由,推了生辰禮的操辦,一切從簡。
聖上稱讚我的識局得體,褒獎了國公府。
夜裏,我早早遣退下了仆從,獨自坐在庭中,望著蓮池中的魚兒。
一壺清酒,便是我生辰最好的禮物。
“過生辰,太子妃就隻喝酒嗎?”
容夙聲音的突然出現,讓我險些砸了酒壺。
我茫然回首,望見了容夙。
他一襲白衣,眉眼溫潤俊朗,迎著氤氳月光,正笑意溫柔的望著我。
我連忙起身行禮卻被他攔下。
“今日是你生辰,不必多禮。”
“殿下為何會在此?”
容夙淺笑一聲,走近我,悠然坐下,拿過了我手中的酒壺,飲了一口。
“自然是陪你過生辰。”
我愣了愣,道了句多謝殿下。
容夙沒有將酒壺還給我的意思,一口又一口的飲著。
我有些心疼,這可是我好不容易才找來的珍酒,藏著掖著等到了生辰日。
“薇寧,你可有什麼心願?”容夙突然開口。
我抬首望天,淡淡扯了扯嘴角。
“臣妾希望,萬事順意。”
容夙輕笑出聲,垂下眼掩住思緒,我望著他,隻覺得他今日有些古怪。
“殿下,你怎麼了。”
容夙轉過頭來,定定的看著我,眼神中滿是疲倦。
“薇寧,孤好累。”
也許我和容夙算不上相愛,但算得上相知。
我替他攏了攏眉心的碎發,出言安慰。
“殿下累了,就靠著臣妾歇息吧。”
容夙不再言語,隻是緩緩靠上了我的肩頭。
微風拂過,溫情襲來,隻盼此刻獨有的寧靜。
4
一切的變故源自於夏家的覆滅。
元德十九年二月,夏家因通敵之罪被抄,府上中下除了夏兮全部被問斬。
夏家乃武將世家,夏兮父親是一等大將軍,常年帶兵征戰,此番被查出私下與敵軍往來。
證據確鑿,聖上震怒,以雷霆之勢發落,誅其九族。
而夏兮,是容夙跪在宣德殿前三日,才保下一條命。
自那以後,東宮再無良娣夏氏,隻有一個無名侍妾。
起先夏兮不願意見任何人,包括容夙。
容夙擔心她的安危,讓我前去寬慰。
我孤身一人去了她的寢宮。
看見她的那一瞬,我心中不免咯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