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嵐隻跪了半日就禁受不住,昏了過去。
她躺在床上整日整日的發燒,最後硬生生靠著一口氣醒了,看著布滿蛛網的天花板發呆。
她發燒時做了個夢,夢裏爹娘緊緊握住她的手,告誡她。
好好活下去,人啊就好像浮萍野草,在哪都是紮根。隻要活著,就有希望。
醒過來時,她已經躺在雜役院的屋子裏,入目就是玉桃滿是焦急擔憂的小臉。
她重重咳嗽了一聲,嗓音沙啞。
玉桃看著溫嵐絕望死寂的眼,鼻尖泛酸,“夫人,我偷偷拿體己錢請了大夫,大夫說您身子虧虛,落下病根,再不好好調養就沒幾年好活了。”
她放下手裏的藥碗,哽咽著趴到溫嵐懷裏,“夫人不要丟下小桃,要是夫人不在了,小桃就一頭撞死隨夫人同去!”
溫嵐連忙道:“不可!你還年輕,等我死後,也許秦鈞會漸漸遺忘你,到時候你還可以找機會離開這裏出去嫁人!”
玉桃搖頭,眼神清澈堅定,“我要和夫人同生共死。”
溫嵐口裏泛苦,伸手揉揉她的臉。
玉桃和她從小一起長大,情同姐妹。
哪怕是為了玉桃,她也要努力活著,再大的苦和委屈,她也能咬牙忍受!
她希望玉桃能好好的,這是她最後的牽絆了。
她的家,沒了。
孩子,沒了。
隻剩下玉桃,和她一起相依為命。
玉桃見她眼睛裏沒了那種死寂,總算鬆了一口氣:“夫人幾日沒吃東西了,我去拿些吃的來。”
溫嵐抓住她的手,虛弱道:“你去我房裏的暗格內把蓮心丹拿來吧。”
戶部尚書溫安極為疼寵他唯一的嫡女,特意花巨額銀子為女兒四處求藥,耗費數十年才熬製出一顆蓮心丹。
蓮心丹可愈世間百病,令將死之人煥發生機。
溫嵐從小身體不好,曾有護國寺高僧給她算命,斷言她活不過二十二。
她爹偏不信命,為她求來蓮心丹,隻為保她長命百歲,平安無虞。
蓮心丹萬金難求,世間隻有兩顆,一顆在皇帝手裏,一顆在她這。
想起爹爹,溫嵐水潤雙眸中劃過哀戚眷戀。
吃了蓮心丹,她因流產和罰跪導致的暗傷就能痊愈了。
可溫嵐左等右等,就是沒見玉桃回來。
她直覺不對勁,咬牙從床上下來,忍著小腿鑽心疼痛,扶著牆一步一步走出房門。
溫嵐嫁進將軍府住的是側院,雖然當時她是秦鈞唯一的正牌夫人,但秦鈞不讓她住在主院。等溫思進門後,立馬讓溫思進了主院。
將軍府上下誰都知道,將軍是覺得溫嵐不配入主院罷了。
她來到以前住的側院,聽到一道熟悉的,刻入骨髓的男聲:
“蓮心丹果然還在她手裏,拿來。”
玉桃跪在地上,緊緊捂著懷中錦盒,“將軍,這是夫人的救命藥,奴婢求您了。”
秦鈞神色冷漠,狹長的鳳眼微眯。“思思病重,急需蓮心丹救治,她那種人能有什麼事?回頭我找個大夫來給她治病就是了。”
躲在牆後聽著的溫嵐手腳冰涼,如墜九天寒窟。
秦鈞見她不肯給,直接讓下人上前強行奪了藥。
玉桃被粗暴的推倒在地,溫嵐想也沒想直直衝了出去,攔住秦鈞。
“那是我的東西!秦鈞,你不能拿走——”
她因突然的劇烈運動而雙目發黑,腦袋嗡嗡作響,差點厥過去。
“你已是奴隸之身,財物充公,這些東西不再屬於你。”秦鈞輕飄飄瞥她一眼,滿臉厭惡道:“滾開。”
幾個侍衛上前毫不客氣的推攘溫嵐。
她一時沒站穩,摔倒在地上,臉頰被尖銳石子劃出一道深長口子。
“啊!”
溫嵐痛得哀嚎出聲。
秦鈞看都懶得看她,急匆匆的抱著錦盒朝主院的方向離開了。
溫嵐疲憊的閉上眼,任由臉上鮮血流出。
刺目的紅與蒼白肌膚對比,襯得她恍若地獄裏爬出來的豔鬼。
她好累,太累了。
我沒有多少日子可活了,秦鈞,你滿意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