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後,我便從曾經與滄雲一同住的院子裏搬了出來。
我搬到了僻靜的後山去,為了圖個清淨。
兩月過去了,太元宗主峰的方向,張燈結彩。
我問飄雪:「今日為何如此熱鬧?」
飄雪是我當年與滄雲曆練時救下的一隻小兔妖。
當時在雪地裏凍得瑟瑟發抖的雪團,如今已能化成人形。
多虧飄雪,我才過得不那麼寂寞。
她整個人蔫蔫的,我仿佛能看見她垂下的耳朵。
「主人,你不要太難過哦…」
「今日......是滄雲道長和百花宮小宮主結成道侶的日子。」
飄雪剛開神智,樣子有點笨拙,我笑道:
「我沒事兒。」
我有些冷,看了眼手掌,生了凍瘡。
有喬枝在,太元宗的弟子根本不敢來看我,生怕惹火燒身。
我掀起眼皮遠遠朝主峰看去。
能想象得出,今兒一定很熱鬧。
抬頭便是漫天的紅霞。
住的如此偏僻,我都能聽見一路上的歡聲笑語。
是太元宗和百花宮的眾人,在慶賀吧?
喬枝生來就是天之嬌女,如今又是仙界第一人的道侶。
滄雲快把她寵上了天。
即使看不見他們的樣子,也能想得出那畫麵。
畢竟,這樣的夢,我以前也是做過的。
從前在外門,滄雲隻是個不起眼的小弟子。
宗門少有人待見他,說他克死了全家,生性冷漠,是天煞孤星。
他那時還沒辟穀,餓得差點昏厥,是我給了他一塊糕點。
從一開始不愛理人,警惕性強。
到後來,黏著我不撒手。
一晃,五十載了。
有一回,我們跑下山去,碰見侯府嫡女出嫁的轎子。
我新奇極了:「侯府嫁女就是氣派,聽說光是娶親這日,就花了幾萬兩呢。」
他不屑笑道:「不過一個侯府嫡女罷了。」
「你若想要,我們回去便結成道侶。這些,你想要,便都會有。」
這句話,在魔族進犯太元宗的那晚,他也與我說過。
那時宗門中有魔族奸細。
那魔族奸細關掉護山大陣,太元宗差點被魔族屠盡。
滄雲手握一把銀劍,目淬寒光,身上的鮮血不知是自己的還是魔族的。
找到我後,他死死抱著我不撒手。
我問他:「這次要是能活下來,往後的日子你想如何過?」
他扔了手中劍,將我攔在懷中摟緊。
許久,聲音才慢慢從頭頂傳來:「我要娶你,我要和你結成道侶。」
我笑著拍拍他:「經此一戰,修仙界不會小覷你的實力,到時候這個宗門的大小姐,那個宮的小宮主肯定上趕著跟你提親,哪還輪得著我?」
他不說話,隻是笑,身上雪鬆的清香蓋過濃重的血腥味。
滄雲的聲音有些沙啞,溫熱的吐息與繾綣的話語在我耳邊交織,有些熱。
「除了你,沒人配做我的道侶。」
或許那隻是一場美夢,但足以讓我無數次午夜夢回。
事後,滄雲成為了修仙界最強之人。
宗門也許他長老之位。
他晝夜不分地與我膩在一起,宗門內物一概不理。
至於那些提親的帖子,更是翻都懶得翻。
就連宗主都來勸他適可而止。
我以為,他心裏有我。
可那之後,他再沒提道侶之事。
我安慰自己:「沒事,他就陪在身邊。」
滄雲答應過我的,一向會守信。
可這次,他食言了。
百花宮的小宮主聽聞他的事跡,十分愛慕。
追著他住進了太元宗。
喬枝身份尊貴,長得可愛靈氣,也是修仙奇才。
他們很般配,是一類人。
滄雲第一眼見她,便再移不開眼。
我拉了拉他的衣袖,他毫無反應。
他去尋喬枝的次數變得頻繁。
一開始,還會隔幾日來看看我。
時間長了,我在想見他一麵比登天還難。
我陪了他兩百年,與他一同曆練,品人間百味。
換來他對我的另眼相看。
而喬枝奪走這一切,隻需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