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自回到房間的時候,我看到滿地的破布爛衣。
——這些就是我縫了無數個日夜,傾注了無數愛意的婚服。
可,隻是因為錦鈺一句“我喜歡”,就被蘇卓拿去裁成了片片的肚兜。
再也忍不住,我跌坐在地上,放聲大哭。
我怎麼也想不明白,為什麼我會和他走到這一步。
我為什麼會把一顆真心交給不珍惜它的人。
夕陽西下,暖黃的光灑在我的身上,我卻通身寒意。
緩緩閉上了眼睛,我把那些碎得不成樣子的破布攏在懷裏。
也許是絕情丹的作用,我竟在夢裏回到了那個熟悉的街道。
一個衣著襤褸的小女孩靠在牆角,眼中的光亮快被饑寒磨滅。
突然。
旁邊伸出來一塊酥餅。
小女孩還在考慮還不要接,我對著她大喊。
“不要!不要!”
可小女孩還是接過了酥餅。
一段長達十年的因果就此開始。
我從夢裏驚醒,一睜眼,便是日上三竿了。
“你昨晚一直睡在地上嗎?”
蘇卓推開門,習慣性擰起眉。
“那些破布留著幹嘛?我都說了會賠你一件婚服的,你為什麼還要同我鬧脾氣?你要是有錦鈺的半分懂事我都不用那麼操心。”
他的衣服還是昨天那件,身上還有女人的脂粉香,顯然是一夜未歸。
“我的淡藍色常服你放在哪了?”
往日裏都是我為他準備好第二天的衣服放在床頭。
一朝收回偏愛,他卻有些不適應了。
“我忘了。”
我擦了擦臉上的淚痕,將那些鮮紅的布料扔進銅盆裏。
“我給你帶了城東的酥餅,我今早排了一個時辰呢。”
興許是我的臉太過蒼白,他放軟了語氣,還殷切地展開布包。
九塊酥餅齊齊擺列著,唯獨少了中間那塊最香甜,最酥脆的那塊。
而我隻愛吃中間這塊。
我抿了抿嘴,沒搭理他,自顧自地一塊塊疊好布料。
“你在鬧什麼?不就是一件婚服嗎?你至於和我擺臭臉嗎?”
我把蠟燭扔進了銅盆裏。
火光亮起,照亮了我平靜的臉。
“大早上的發什麼瘋!”
蘇卓瞪了我一眼,不顧盆邊的高溫,把它抬到了外麵。
院子裏,我默默看著盆裏的布料燃燒殆盡,一顆心仿佛也落到了實處。
不知想到了什麼,蘇卓含著笑說。
“這像不像我們冬天在野外烤火。”
言語間是好久未聽過的寵溺之意。
我望著他,隔著火光,那段我和他並肩擠在山洞裏的時光也有點扭曲了。
曾經的我把這段回憶視為蜜霜,而現在我像個局外人一樣冷漠旁觀。
“怎麼了蘇哥哥,大早上吵吵鬧鬧的。”
錦鈺走過來,卻在靠近銅盆的時候,手扶住腦袋,那樣子就快要暈倒。
蘇卓見此大驚失色。
“張杳,你明明知道錦鈺聞不得這些異味,你這是故意的嗎?”
還衝過去抱住她,站在我的對麵質問我。
我不回答,隻將目光放到他腰間的香囊上,和錦鈺腰上的,是同個款式。
蘇卓順著我的目光低頭,他一甩衣袖冷哼道。
“你還好意思看?張杳,我們在一起十年,你有親手給我做過什麼東西嗎?”
我沒有做過嗎?
錦鈺頭上的珠簪明亮奪目,那是我九死一生從雪山上采得的玉石磨成的。
錦鈺床頭的蠟燭日夜不滅,那是我在南海為蘇卓求得的長生蠟。
我那濃烈的心意,全都被他踐踏了。
不再理會他的惡言相向,我轉頭關上了臥房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