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熹微,鐘晚意回來了。
她的裙子被揉得皺皺巴巴的。
身上男士香水味卻愈發濃鬱。
熏得我直犯惡心。
鐘晚意在黑暗中摸索著爬上了床,從背後緊緊環抱著我:
“阿瑾,我好愛你!”
“我是真的,特別愛特別愛你。”
她冰冷的肌膚激得我狠狠一顫。
不等我發作。
下一秒,鐘晚意突然用力按住心口,彎腰大口地喘氣。
她咬緊下唇,疼得麵色慘白。
見我睜開眼睛,還隻顧著安慰我:
“阿瑾,別擔心。”
她習慣性從兜裏拿藥,卻掏了個空。
鐘晚意的每件衣褲,我都會親手在口袋裏放好藥。
這一點,程止澈怕是從沒注意到。
等她再抬眸的時候,我已經把藥和溫水遞到了她嘴邊。
我忽地笑了。
“鐘晚意,你要長命百歲。”
很多年前,我和她第一次爆發爭吵,她說要去廟裏求姻緣,要用月老線把我們綁在一起,誰都別想把我們分開。
七八月的天,雨來得又急又大。
快爬到山頂的時候,石塊土塊傾瀉而下。
我沒有絲毫猶疑地擋在她身前,緊緊地護住她,可我們最後還是齊齊落入險境。
等搶險的人員找到我們時,鐘晚意體力不支,幾乎隻剩下一口氣。
醫生要把她送進搶救室,可真的就像她說的那樣,那天誰也沒能分開我們五指緊扣的手。
自此,她落下病根,我也開始害怕每一個雷雨天。
鐘晚意咽下藥,半靠在我懷裏,氣息逐漸平穩。
“阿瑾,你知道嗎,女性的平均壽命是78歲,而男性是70歲,我們在一起還剩下40多年。”
“如果要除去工作和睡眠,我能陪著你的時間其實隻有20年......”
“20年太少了......”
我搖搖頭,神色晦暗不明:
“不少了。”
......
婚禮前的最後一天。
清早起床,鐘晚意將辛辛苦苦準備了一桌子的愛心早餐擺在我麵前。
並笑著摩挲我的無名指。
“阿瑾,我們的婚戒做好了。”
“你不是最好奇做了什麼款式嗎,那就辛苦阿瑾親自取回來。”
“對了阿瑾,取戒指時一定要先說自己的姓名,避免店員拿錯了哦。”
我還是有些失望,奶奶留給我的那枚戒指,其實早被我買了回來。
但鐘晚意卻好像完全忘記了這件事。
我扯了扯嘴角。
“那你呢?”
似乎沒想到我會問她,鐘晚意詫異地抬眸,神色立即恢複如常。
她笑了下,俯身溫柔地抱住我。
“當然是去公司。”
我垂下眼眸,沒再追問。
她開車將我捎到珠寶店門口,隨後駕車駛向與公司完全相反的方向。
我收回視線,看向微笑走近的珠寶店店員。
“先生,您是?”
“我是鐘晚意的——秘書。”
話說出口後,不知道為什麼,我眼皮直跳,心也煩躁得厲害。
鐘晚意的那句“避免店員拿錯了”就像個預示似的,擾得我心神不寧。
“您來取哪一個?”
麵前擺著三個精致的小盒子。
店員微笑著一一打開。
一個奢華精致,一整圈的鑲鑽,一看就價值不菲。
另一個遜色萬分,甚至連形狀都不太平整,粗糙程度與這家奢華的珠寶店格格不入。
而中間那枚女戒,款式恰到好處,無論是和哪一款都能組合適配。
“鐘女士囑咐過了,鑽石款送給葉瑾,素圈送給程止澈。”
“別看隻是個素圈,鐘總親自做了十多枚戒指,才燒出這個最完整的,之後鐘總還不止一次來改過設計。”
我愣怔在原地。
視線艱難地挪動。
我自虐般地盯著那枚金素圈看了很久,很久。
最後平靜地,帶著那枚精致的鑽石戒指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