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3

我懷孕了。

這孩子來得不是時候。

醫生神情複雜地盯著我：「宋小姐，你的丈夫呢？」

我沒說話。

不遠處，兩個護士的議論聲傳進我的耳朵。

「聽說蘇默回國了哎？」

「是啊，不知道她和周雲深還有沒有可能，天知道當初我有多嗑他倆。」

我回過神來，良久，盯著醫生搖了搖頭。

周雲深啊......

那天之後，我就再沒見過他了。

就連消息，也停留在我發給他的那條。

沒回。

他還不知道我懷孕了呢。

「他沒有爸爸。」

醫生愣了愣。

「宋小姐，你身體狀況不太好。」

「我還是建議你和家人聯係。」

我點了點頭，什麼也沒有說。

走出醫院的時候，陽光很刺眼。

太刺眼了。

眼淚不爭氣地就掉了下來。

沒有一個母親舍得放棄自己的孩子。

我摸了摸肚子。

可......

現在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自那以後，我夜夜躺在沙發上等他回來，有時等得到，有時等不到。

等得到的時候，他白襯衫淩亂，泛著香水味。

是我的香水。

不，準確來說是蘇默的。

為了做好一個合格的替身，我用的所有東西都是曾經蘇默用的。

我笑著幫他把衣服脫下，丟進洗衣機裏。

周雲深默默看著我，漆黑的眼神深不見底。

「你最近看新聞了嗎？」

他問。

我老實地點頭。

媒體天天拍到他和蘇默拉手逛街約會。

二人互相摟著，看上去甜蜜非常。

「恭喜你，得償所願。」

周雲深衝過來猛地抓住我的手腕：「她回來了，你覺得我還需要你嗎？」

他眼睛裏情緒意味不明。

我移開目光。試圖抽開手：「合約還沒結束......」

「嗬。」

他鬆開手。

「我媽說得對，你還真是一個有原則的女人。」

那當然了。

再怎麼樣，我也不可能重蹈覆轍。

我低下頭，輕聲說了句：「去洗洗澡吧。」

然後，再沒看他。

我突然想起來第一次見周雲深的時候。

我站在周女士旁邊，周女士熱情地跟周雲深說我的名字。

我低著頭，十分窘迫，不敢看他。

餘光裏，隻瞟到他也低著頭，失魂落魄的樣子格外好看。

他沒看我一眼。

那時候，什麼宋嵐詩，抑或李嵐詩......都對他來說沒區別。

周女士打了他一巴掌，要他抬頭看看我。

我站在他麵前，為他唱了一首歌。

和蘇默幾乎一模一樣的唱腔，唱著從前蘇默最愛唱的歌。

周雲深終於願意抬頭看我一眼。

這樣相似的長相，這樣相似的唱腔。

他通紅的眼神顫抖得不成樣子。

他不知道，這個唱腔我練了有多久。

自那以後，我就住進了他家。

有時候，他會把我抱在懷裏，讓我再唱一首給他聽。

我學著蘇默的笑容，學著她的語氣，學著她的動作。

周雲深不耐煩地嘖了一聲。

「贗品。」

「今天你學得一點也不像她。」

更多時候，他會把我壓在身下，暴戾地欺負我。

他吻著我的嘴角，在我耳邊輕輕地哄我。

「乖，再哭大點聲。」

他說，比起我花了很長時間學的蘇默的笑，我哭起來的樣子更像她。

沒關係的，宋嵐詩。

很快了，再忍忍。

很快，你就能隻做宋嵐詩了。

4

有一天，全網轟動。

說周雲深和蘇默正在酒店裏私會。

我收到助理的消息的時候，已經有大把記者堵在酒店門口。

我歎了口氣，放下手機，起身去酒店。

一路上，心裏莫名地忐忑不安。

「宋嵐詩和周雲深不是公開了嗎？」

「是啊，怎麼又和蘇默搞到一塊了......」

話筒堵在我嘴邊，我一句話也不說。

隻是默默地走進酒店，走到他們的房間門口。

這一刻，我終於不再像一個替身。

而是一個不安的，等著捉奸的妻子。

門開了。

是穿著絲綢睡衣的蘇默。

那絲綢睡衣，是我之前安排人送給她的那件。

我低了低頭，掩飾住心底的情緒。

蘇默眼尾上挑：「宋嵐詩？」

我木訥地點頭。

她笑了：「謝謝你這些日子替我照顧雲深。」

「你確實是一個有分寸的女人，一直都知道自己的身份。」

我忍不住往房間裏看去，周雲深整理著自己的衣衫，眼睛裏一些不明的情緒讓我心裏堵塞。

蘇默繼續說道：「所以門口那些記者......」

「你放心。」

我打斷了她：「我不會讓他們打擾到你們的生活的。」

說完，我躲開周雲深赤裸的目光，朝記者堆裏走去。

「宋小姐，請問您對於自己的丈夫出軌有什麼......」

我瞅了這個記者一眼，隨後拋去一個標準化的笑容。

「大家誤會了，他們什麼都沒有做。」

「還請大家不要再去打擾周先生和蘇小姐的生活。」

我不打算說其他，戴上墨鏡徑直往前走。

記者們在我身後發出一聲驚呼。

是周雲深。

他大張旗鼓地拉起蘇默的手，出現在我身後。

眼神卻赤裸裸地落在我身上。

「給大家介紹一下，蘇默，我女朋友。」

「至於宋嵐詩，那條公告不過是受人脅迫發的。」

閃光燈下，我竭力控製住我墨鏡下的表情。

在他這番話下，我今天所做的一切都成了一場笑話。

不過，他說得也沒錯。

那條公告是周女士逼著他發的。

隱婚這麼幾年，我們的緣分也快走到頭了。

蘇默居高臨下地看著我，露出了一副勝券在握的表情。

是，現在的我和周雲深。

隻是雇傭關係。

麵對我的雇主輕佻的眼神，我微微點頭。

你們想做什麼都可以。

而我，隻需要用最標準的笑容迎接你。

媒體喋喋不休，我轉身上了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