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4

兒子將趙鈞超推到房間，轉身對著我苦口婆心道：

“媽，你知道我遺傳了你的藝術細胞，想開個廠子賣繡品，你能不能為了我，先放下對李阿姨的偏見，或許你們能成為朋友，她是網上有名的非遺傳承人，雙餘老師。”

我聽完這番話差點沒笑出來。

兒子說遺傳我的藝術細胞，可我剛退休那會想學刺繡，他是第一個跳出來反對的人，生怕我不給他看孩子。

我同時也感到納悶，李春蘭要是雙餘，那我是誰呢？

即使我現在對兒子非常不滿，但還是提醒他，別被人騙了。

什麼阿貓阿狗都能來冒充雙餘。

兒子沒有任何思考，直接拿出證據反駁我。

“雙餘老師戴的鐲子，李阿姨也有，你別不信，雙餘老師說過，這鐲子是她丈夫幾十年前親手雕刻的。”

我看到對比圖，怒火增生。

李春蘭用來碰瓷的鐲子，和幾十年前趙鈞超送我的新婚禮物一模一樣，隻是比我的小一點。

兒子繼續說：“你就當為了我付出行不行，我想開廠子，你和我爸沒錢，李阿姨能出錢出力，她和我爸搞曖昧，你先忍一忍吧，再說你要是有好的管家能力，咱家現在也不會沒錢。

“媽，真不是我說你，人要向現實低頭。”

兒子振振有詞，但每一句都是邪門歪理。

我被他氣笑，心裏徹底對他失望：“知道有錢就是你媽，快點滾吧。”

他有什麼資格說我不會管家，市中心的房子，六十萬的車，二十萬的彩禮。

哪個不是我管家存下來的錢？

他嘴上說得好聽，實際上就是嫌棄我。

其實我退休後依靠刺繡也存下不少錢，還想著趁我生日給他一個驚喜。

讓他拿錢去創業，現在我把錢喂狗都不給他。

婚我是離定了，兒子也不打算要。

這對白眼狼父子，誰要誰拿去。

5

兒子看我鐵了心要離婚，一大早過來要將趙鈞超帶走。

不知他是蠢還是壞，也不來看我睡著沒，毫不避諱和趙鈞超商量他的計劃。

“爸，這幾天你先住我家，出去避避風頭，把離婚這件事拖一拖，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媽這個人心軟，她看家裏就自己，沒準過幾天反應過來，還得求著你回去，歲數大的人最善變。”

趙鈞超一聽這話，憋不住笑聲，誇讚他是個好兒子。

他是個很虛榮的人，最喜歡別人的追捧。

兒子算盤打得好，也讓我徹底心寒。

我和趙鈞超工作都不錯，但細分的話，我比他低一級。

我們兩人起爭執時，兒子總拿我職位不如趙鈞超來勸我。

他說這話真是良心被狗吃了。

我為什麼不如趙鈞超？

還不是因為他。

趙鈞超每天就是上班和下班，而我出來上下班還要照顧兒子。

當時女性思想覺悟還沒這麼高，認為一個好女人，必須把工作和家人都照顧好，男人隻負責賺錢養家。

說出來也好笑，雖然趙鈞超比我高一級，但無論是工資還是退休金，都不如我。

趙鈞超是個死要麵子的人，命令我不準說出去。

加上那時的思想，女人在外麵必須給丈夫麵子，我才隱忍下來。

跟個忍者神龜似的，一忍就是幾十年。

我收拾好東西走出房間，將離婚協議書丟到趙鈞超麵前。

兩人瞧見我臉色都挺難看。

我才不管他倆的想法，朝著玄關走去。

兒子粗略掃一眼離婚協議書，急匆匆攔下我。

“媽，鬧脾氣也得有個度，再說憑什麼讓你分走一大半。”

我沒搭理他，反而看著趙鈞超。

趙鈞超無奈歎口氣，讓兒子不要胡鬧。

我轉身離開。

趙鈞超要是不表態，他不如我這事，就得暴露。

死要麵子活受罪。

6

省工美博物館聯係我，想和我一起宣揚非遺文化，辦個刺繡展。

聽到這個消息我很開心，因為這是個好消息。

我已經過了拚搏的年紀，功利對我來講也是浮雲。

刺繡是我退休後唯一的愛好。

兒子總反對我刺繡，怕我帶孩子的時候不小心，用針傷害到孫女。

趙鈞超也不同意，他怕我再搞出來些名堂，讓外人知道他不如我。

我學刺繡被全家人阻撓，但並沒有放棄。

隻是將刺繡地點從家裏換成出租屋。

好在最後沒有辜負我的辛苦，獲得了成功。

六十大壽那天，想將好消息分享給家裏人。

我不是個吝嗇的人，大多數的錢都花在家裏人身上。

結果卻遭到全家人的背刺。

我回想這些，隻為自己感到不值。

我和趙鈞超都到了退休的年紀，憑什麼他享樂我帶孩子。

從今往後，我隻為自己而活。

7

我將所有展品核對完畢，回到大廳卻看見李春蘭。

趙鈞超和兒子站在她左右兩邊。

她麵前又一群記者。

我冷著臉上前，李春蘭冒充身份太久，真把自己當本人了。

三人瞧見我，竟愣在原地。

李春蘭率先反應過來，和氣道：

“徐錦姐姐，鈞超看我無兒無女，才過來陪我，你別因為我和他鬧別扭，我忙於刺繡，忘記登門拜訪你。”

“春蘭妹妹，她這個人向來小肚量，你別放在心上。”

趙鈞超補充。

兩人一唱一和，感覺我裏外不是人。

兒子更是將我拽到一邊：“媽，你別胡鬧，現場這麼多記者，丟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