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握著托盤的手不斷收緊，像是誰捂住了我的口鼻，逐漸窒息。

「話說回來，沈姐和程希在一起的時間也夠久了吧，而且那小子長得確實挺好看的，沈姐不會有什麼別的想法吧。」

沈樂依麵色冷了下來，眉頭下意識皺起，像是被惡心到一樣。

旁邊的人立刻打著哈哈，把話圓了回去。

「你想多了吧，沈家和路家早就聯姻了，就等倆人畢業了結婚，人家青梅竹馬，感情好著呢。」

「就是就是，再帥又怎麼樣，一身窮酸味，現在不還是被我們當狗一樣玩。這幾個月有程希這個玩具，日子都沒那麼無聊了。」

我咬緊牙關，忍住上去和他們拚命的衝動。

出了包廂，我飛奔回學校。

風在耳邊呼嘯而過，我大腦一片空白。

不知道跑了多久，周圍的人越來越少，街道越來越狹窄。

我終於堅持不住癱坐在地上，汗水混著淚水滴落下來。

我想不明白，人怎麼可以壞成這樣。

明明，她從前那麼善良。

收拾好情緒，我來到沈樂依在校外租的房子。

當初她為了方便兼職，把大房子換成了環境不太好的老破小。

天之驕女一朝跌落神壇。

正常人都難以接受這樣巨大的落差。

但沈樂依沒有矯情，和我一起把這裏打掃得很好，很幹淨。

「雖然小了一點，但是很踏實。」

她靠在我懷裏，乖巧得不得了。

當時我就暗暗發誓，我以後一定不要再讓她受苦。

現在，我隻覺得自己好笑。

3

其實我和沈樂依的第一次見麵，並不是在大學。

而是在我十歲那年。

沈樂依和父母來孤兒院做慈善。

那天她穿著公主裙，精致得像小仙子一般。

他們帶了好多吃的發給孤兒院的小孩。

我的年紀已經算是大的了，所以站得比較遠，想等弟弟妹妹們領完剩下再上前。

沒想到沈樂依注意到了我。

「你怎麼不去前麵？」

那時的我沉默敏感，隻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見狀，她也沒有說什麼，隻是抓住我的手，在我手心放下一顆糖。

「喏，想要什麼，還是要自己去爭取啊。」

說完，她就被家裏阿姨叫走了。

那天之後這句話縈繞在我心間，那顆糖陪伴了我每一個快要堅持不下去的時刻。

所以大學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我爭取了，沒有結果，我認了。

後來她又主動靠近了我，我覺得欣喜若狂，義無反顧地咬上了鉤。

沈樂依應該很久沒有回來過，打開門撲麵而來的塵土氣。

跟著導師實驗的事我和她說了，她以為我不會回來。

她大概就是拿準我不會查她崗，也知道我向來不看那些軟件，所以才這麼肆無忌憚。

我自嘲地笑笑。

剛坐在沙發上，手機消息提示音不斷響起。

是導師發來的。

「出國的事你考慮得怎麼樣了，這可是老頭子我好不容易給你求來的，這次實驗成功，這就是你的資本。」

「錢的事你別擔心，我已經向學校申請了基金，這機會可不多啊。」

看著手機，我眼眶又開始濕潤。

我的導師是一名科研瘋子，醉心研究，不知道學校裏的是是非非。

當初我能夠破格加入學長學姐的研究，都是他發現了我在這方麵的天賦，不顧反對，讓我加入。

出國的事，他已經和我說過不止一次，每次我都說再考慮一下。

因為顧慮著沈樂依，我最放心不下她。

但現在，我沒什麼好擔心的了。

回完導師消息，我的心一下子就平靜了。

我先是給校園牆發了消息，我以後將不會再接單。

又給沈樂依發消息，告訴她，我在出租屋等她。

沈樂依沒有回我的消息，我還是靠在沙發上固執地等到天亮。

我最後看了眼這個充滿甜蜜過往的房子。

今天之後，沈樂依所有的一切都與我再沒有關係。

4

剛到學校門口，就有不少蹲守的同學對著我一頓拍。

大概是看見了我在校園牆發的東西。

這一次我沒有忍受，而是走到拍照同學麵前，「要麼刪除，要麼報警。」

親眼看著他刪除備份後我轉身離開。

就在我轉身的刹那，那幾個拍照的人不屑的聲音傳來。

「裝什麼清高，傻x。」

我沒在意，直奔實驗室。

實驗到了收尾階段，目前為止還算順利。

忙了一天沒有看手機，剛打開手機，就看見十幾條未接來電。

有沈樂依的還有未知號碼。

我皺起眉頭，剛要打回去，未知號碼又打了過來。

我接通電話，對麵男人粗獷的聲音就傳了出來。

「你是程希吧，沈樂依在我手上，想要贖人拿五百萬過來，這小妞還挺水靈的，你要是敢報警的話，我就......嘿嘿。」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電話已經被掛斷。

隨後對麵又發來一段視頻，沈樂依手腳都被綁住，哭著求我救她。

沈家集團涉及範圍很廣，就算沒有破產，仇家也不少。

沈樂依小時候就經曆過兩次綁架。

好在最終被沈家找了回來。

所以一開始我並沒有覺得這是一場作秀。

我隻是一個普通人，第一次接觸到綁架這種事情。

心裏不免有些慌張。

但很快我又鎮定下來，沈樂依家裏並沒有破產，所以這五百萬對沈家來說不是什麼難事。

顧不得換鞋，我直接跑出實驗室。

因為緊張，渾身被汗水浸濕。

偏偏趕上晚高峰，根本打不到車。

我拿著手機，急得團團轉。

卻突然看見接電話前點進去的頁麵。

是路炎最新發的帖子。

「已經找到最新玩法，大家敬請期待一下吧。」

配圖是沈樂依被綁在椅子上，對著鏡頭單眼wink。

我突然停下奔跑，癱坐在公交椅上，自嘲地笑了笑。

說不清楚是失望還是麻木，我隻知道此刻，我心裏最深處的那個小小沈樂依也已消失殆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