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黎墨白車禍醒來，忘了我。

記憶停留在他最愛楚嬌的時候。

那麼巧，楚嬌剛好回國，理所當然地陪在他身邊。

他們一起去聽音樂會，去海邊看日出日落，做所有我和他做過的事情。

有人問他，如果他全都想起來了，怎麼辦？

他很篤定地說：“我有多愛楚嬌，我很清楚。不論這三年裏發生過什麼，我真正愛的人，隻可能是楚嬌。”

他們官宣戀情，在直播鏡頭前擁吻。

我終於認清現實，學會遠離他。

直到我和他對家官宣。

他失憶後第一次打來電話：“卿卿，我想起來了，我們才是戀人。”

電話是他對家接的：“你不是自詡演技派嗎？怎麼不繼續演下去了？”

1

直播鏡頭前，黎墨白一把撈過楚嬌，虔誠地親吻她。

楚嬌羞紅了臉，輕輕地錘了他一下。

兩人額頭抵著額頭，唇角彎起，親昵，甜蜜。

彈幕磕瘋了。

【我磕的CP是真的！】

【磕到了，磕到了，茭白CP好好磕～】

【白白好愛啊，嬌嬌好美，這要人命的絕美愛情嗚嗚嗚~】

他們官宣了。

所有人都在祝福他們。

我變成了前女友。

不對，黎墨白失去了三年的記憶。

忘了我，忘了我們的一切。

在他眼裏，我連前女友都算不上。

就隻是一個糾纏他的女人。

在他車禍醒來，糾纏了他一個月。

這一個月裏，他把所有的溫柔和偏愛都給了楚嬌。

他叫我滾。

哪怕他的經紀人和助理都說，我才是他的正牌女友，他有多愛我。

哪怕他的手機加密相冊裏全是我的照片。

哪怕我們的聊天記錄裏，滿滿的都是他對我的愛意。

他也依然不肯見我，叫我別再糾纏他。

有人對他說：“等你全都想起來，你會後悔的。”

他很篤定地反駁：“不會。我有多愛楚嬌，我心裏很清楚。不論失憶的三年裏發生過什麼，我都隻會愛她。”

我聽著耳邊嘈雜的歡笑聲，看著他們被眾人祝福。

終於決定放棄他，放棄這段三年的感情。

2

我收拾心情，進組拍戲。

這是一部小眾文藝片，導演是衝著拿獎去的。

我是個過氣影後，陸導邀請我出演女一號，我想也沒想就答應了。

進組後我才知道，出演男一的人是荀鈺。

他和黎墨白同期出道，第一年就拿了新人獎，而後拿獎無數，黎墨白多次陪跑。

和他合作，我更加不敢懈怠。

這一日，劇本圍讀上我見到了他。

他被人眾星捧月的圍在中間，就連在圈內以嚴苛出名的陸導也對他笑臉相迎。

從前，我剛出道時被叫“新人怪物”。

遇見黎墨白後，我盡可能把資源砸給他。

他家庭背景不好，又極度缺愛，他說他沒有安全感想要一個完整的家。

為了他的愛，我選擇漸漸淡出大眾的視野，從台前到他的身後。

可在娛樂圈中，被人遺忘才是大忌。

“杜前輩，你的位置在這裏。”

眾人的目光，一時間全落在我身上。

“大家好，我是在劇中飾演女一的杜言卿。”我客套地和大家問好。

然後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

坐在我對麵的是男主演荀鈺。

黎墨白一直把他視為對家。

如果是從前，他知道我要和荀鈺演戲，一定會鬧著讓我推掉。

如今，我也該好好地為自己打算了。

我仔細聽著陸導對影片的闡述，在劇本上做筆記。

這部影片講述的是，貧困階級的女性作家如何克服重重困難寫出著作的故事。

男主角的戲份並不多，更像是女主一路上遇到的愛情考驗和覺醒。

愛情，從來都不是必選項，有則欣然接受，無則坦然麵對。

這個角色，就像是在給我啟發一樣。

勇敢地去告別一段感情，繼續在屬於我的領域發光發熱。

3

化妝室裏，我聽著化妝師對我的稱讚。

“言卿姐，要不說陸導眼光毒辣，活脫脫影片裏的女主啊。”

這場妝容是影片中男女主的初遇。

從出版社走出的落魄作家，麵對瓢潑大雨，紳士的一把傘在她頭頂撐開。

隔著雨霧，隻能看清紳士那雙憂鬱的藍色眼眸。

“這位美麗的女士，別讓雨水打濕你的紙稿。”

攝影棚中，拍攝半天，陸導總不滿意。

“小荀老師，你的手臂稍微貼近杜老師一點。

“四肢不要那麼僵硬。

“氛圍感，你們之間要有氛圍感。”

身旁的荀鈺始終放不開，導致拍攝進度一直卡著。

“陸導，休息一會吧。”

我開口替他解圍，上手指導起荀鈺的動作。

“試試身子稍微朝我這邊側一點，但不要太過。

“手臂朝我的臉頰貼一點。

“是一見鐘情的感覺，低頭看我的時候對著我笑。”

荀鈺小步子挪動將身子貼近我，又怕距離太近冒犯我。

調整了半天，才敢低頭和我對視。

我調整後退時，鞋子不小心踩到裙邊，猝不及防地失衡向前栽去。

一隻手穩穩地攬住我的腰，我們兩個之間的距離不到十公分。

手中的紙張，散落一地。

紳士呆呆地望著懷中的人出神，直到汽車的鳴笛聲響起。

一個恰到好處的姿勢，快門聲在攝影棚響起。

兩人在雨天初次見麵，突然的趔趄，紳士的攙扶。

像刻意保持著距離，又像一見鐘情下意識的親近。

沒想到卡了許久的定妝照，是意外完成的。

荀鈺緩緩鬆開我，蹲下身替我撿起地上的紙張。

“前輩，冒犯了。”

我理了理服裝，毫不在意：“沒關係。”

“辛苦兩位老師了，今天先到這裏吧，大家收工！”

4

官博的工作效率很高，第二天公開了定妝照。

某博熱榜前十被包攬下來，全都是關於電影的正向反饋。

【俊男靚女，我先嗑為敬！】

【我們家哥哥居然有機會和影後合作！】

【我家姐姐終於想起來用自己的美貌營業了，事業粉欣慰了。】

【陸導的電影，大家就放心衝，沒有一部是爛片好吧。】

突然助理將某吧帖子轉發給我，陸陸續續已經討論幾十層樓。

其中“杜言卿霸淩”“陪睡金主”“影後桂冠後的貓膩”是重點討論內容。

我直接讓助理去收集證據律師函警告，關注背後ip地址。

就這點手段，還想給我潑臟水，未免有點過於幼稚。

我並沒有把精力放在這件事上，全權交給經紀人和助理負責。

我翻開劇本，繼續研究明早和荀鈺的對手戲。

作家第一次直麵紳士的感情，兩人因為階級和觀念的不同爆發的爭吵。

電視劇和電影在表演上還是有所不同，更考驗演員的台詞功底。

特別是陸導的文藝片，同期聲在視聽語言上顯得更加重要。

我盡可能地揣摩角色的心理，甚至對著鏡子練習微表情。

畢竟在注重細節的陸導麵前，不管是什麼身份演的爛就得挨罵。

次日早上七點，我準時到達劇組的化妝間。

開始進行妝造，期間外麵一陣喧鬧。

助理出去打探一圈，得知是荀鈺給劇組每人都發了咖啡。

聽助理說這是荀鈺向演員的轉型，從前拍攝的電視劇比較多。

在電影圈內，他隻能算一個初出茅廬的新人。

“杜老師，這杯是您的。”荀鈺的助理把咖啡放在桌上。

“謝謝。”

不加糖的美式，適合早上拍戲喝消腫。

想起拍夜戲殺青回家，黎墨白自顧自地坐在餐廳吃早餐。

他見到我回來，表情十分詫異。

我明明提前一晚就告知他，我會早上回來，他也答應幫我準備早餐。

他早就把我的事情拋之腦後。

“我不知道你今天回來，冰箱裏有吃的，你自己熱熱吃吧。”

從那時起，我漸漸地對他失望。

我疲憊的身軀拖著笨重的行李上樓，他一個眼神都沒分給我。

5

不愧是正式拍攝，化妝師的上妝手法比定妝照那天更精細。

趁著化妝的間隙，我咬著吸管反複背誦台詞。

等到所有主演就位，已經過去一個多小時了。

先是我和荀鈺的對手戲，陸導分別給我們講戲。

“杜老師，這場戲是女主第一次把心思展現給男主。

“她是矛盾糾結的，是階級的矛盾是對愛情和理想的糾結。

“小荀，你第一次向女孩表露心思，你是喜憂參半的。

“一半是對愛情的渴望，一半是心知肚明你們之間身份的天差地別。”

我和荀鈺點頭，基本走位過後，進入正式拍攝。

“現場保持安靜！”

“錄音準備——攝錄準備——”

陸導喊道：“全場，ACTION！”

第一場戲陸導為追求質感，斥巨資實景造景。

遠處傳來火車鳴笛聲，山坡上我的衣裙被風吹得獵獵作響。

我抱著出版的新書，本該是高興的事情。

此時我的臉上湧現出難以置信和痛苦的神色。

我在遠處群山的襯托下下顯得格外渺小，像那個時代想要成為傑出的女性一樣困難。

緊接著，就是我和荀鈺的對手戲，由他率先開口。

“從我第一次見到你時，我就愛上你了，情難自已。

“我試著向你袒露我的心意，你可不可以給我一個答案？

“因為我不想再隱藏我的愛意。”

紳士湛藍的眼瞳中閃爍著希冀的光芒，他站在離我不遠的位置。

雙方都保持著微妙的距離，他心甘情願讓愛人俯視自己。

陸導滿意地看著監視器中的畫麵。

“看看我，我隻是一個相貌平平，貧民出生的人。

“我討厭上流社會的虛與委蛇，你終有一天也會討厭我的文字。

“愛過你，但我更熱愛寫作，熱愛自由。”

我搖頭，借著角色的身份將自己多年積壓在心頭難過宣泄出來。

不是誰的附庸品，是以一個獨立的個體說出來。

風頭正茂時，是紅極一時的影後。

逐漸淡出視線，變得過氣，隻會淪為人們口中的一個“她”。

可我偏要讓所有人都記得我的名字——杜言卿。

我台詞吐字清晰流利，情緒飽滿，讓我沒想到，偶像出身的荀鈺基本功也不差。

我們之間的對手戲異常順利，甚至棋逢對手的感覺。

情緒爆發一步到位，幾乎三條內就過，重頭戲僅僅一個上午就拍攝完成。

結束時，眾人還沉浸在我們的演繹當眾。

直到陸導喊卡，周圍響起雷鳴般的掌聲。

荀鈺主動靠近我，一臉認真：“杜老師，可以點評一下我的演技嗎？”

我回想起剛剛的拍攝，給予他很大的肯定：“確實不錯，再接再厲。”

“Yes！”他差點激動地跳起來。

我不禁被他的舉動逗笑，真是有活力。

陸導把我喊到身邊，他說有預感這部電影一定會火。

是啊，一定會火的，杜言卿這個名字也會重新回到大眾的視野裏。

6

晚上，我在酒店房間裏繼續研究下一場戲的內容。

助理突然打來電話，焦急道：

“姐，我聽說楚嬌要帶資進組，我怕她就是衝著你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