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所有人都說陸星萊愛我愛的要死。

婚後我們也確實恩愛甜蜜。

曾經我認定我們可以就這樣白頭到老。

但就在公司競選設計總監的前一天，她卻為了她的竹馬，把我關進了精神病院。

我就這樣失去了寶貴的機會，換來的是妻子的絕情心狠。

“行了，不就是設計總監的位置嗎？丟了就丟了，有什麼可在意的？”

精神病院的大門終於打開。

我光著雙腳被護士推出來，在冬日的烈風裏，衣衫單薄的我狠狠打了個冷戰。

小舅子陸豐一邊吐著煙圈，一邊滿臉不屑的怒斥我。

“瞧你這慫逼樣兒，根本配不上我姐！”

哪怕我當了他十年的姐夫，他對我依舊沒有半點尊重，始終覺得我配不上他親姐。

我被小石子劃破了腳底，雙腳潺潺流血，從精神病院走出來的每一步都像是受刑。

恍然間，我震驚發現，被殺人狂亂刀砍死並分屍的我，竟然重生了！

身穿米白色風衣的陸星萊，氣質高貴典雅，她站在不遠處看著我，眉眼透出一絲心疼。

“不鬧了好不好？”

她挽住我的胳膊，撒嬌道。

曾經讓我心動萬分，那雙如星子一般的眼眸，此刻充滿了嬌嗔。

我攥緊了拳頭，努力克製住自己顫抖的身體。

再次見到陸星萊，我隻剩下了心如死灰。

掙脫開她的手，我踉蹌著往前走。

鵝毛大雪落下。

我閉上眼睛，拚命大口呼吸著冰冷的空氣。

真的不是死前的幻覺！

我居然，又活了一回！

“又耍小孩子脾氣。”

我的胳膊再次被抱住，接著被人帶進溫暖的車內。

陸星萊給我披上一件男士外套，一股陌生的男性香水味縈繞鼻尖。

我垂下眼眸。

這不是我的外套，是她竹馬顧清揚落在她車上的。

上一世，我自不量力的將外套扔出車外，要求她陪我去買新的。

直到現在，我也忘不掉陸星萊瞬間冷下來的眉眼。

“你就非得這麼斤斤計較嗎？”

“一件外套而已，你一個大男人，為什麼總是這麼小家子氣？”

真的隻是因為一件外套嗎？

我捫心自問。

自從我們結婚之後，我一心一意撲在她的身上。

可我卻不知我的妻子心裏早就藏著英俊帥氣的藍顏竹馬。

我吵過鬧過，強迫她在我跟顧清揚之間做一個選擇。

但我得到的卻是她多年的冷暴力，以及那些人嘴裏的“瘋子”、“潑皮”的罵名。

執著了一世之後，我對她的愛意早已經消磨殆盡。

陸星萊，我不要了。

我坐的離她遠了一些。

“嗯，以後都不會了。”

陸星萊一怔，有些茫然無措地看著我。

回到家。

陸豐不滿地離開，臨走之前還指責我不該給他姐姐添亂。

“別亂說話！”

這一次，陸星萊卻難得站在我這一邊。

但我卻沒回頭看她一眼，而是直接回到了房間。

片刻之後，她推門進來，手裏麵還端著一個冒著熱氣的杯子。

“我剛熱的牛奶，你喝一杯，等下能睡個好覺。”

我躲在被子裏，抿了抿唇。

這兩天在精神病院，醫生怕我鬧，每隔幾個小時就給我注射一次鎮定劑。

我可不缺覺。

別看陸星萊對外高冷，但是婚後對我一直都很溫柔。

不然我也不會一頭陷進去。

可這一切的前提，是不能涉及到顧清揚。

她明知道我為了公司設計總監的位置努力了好幾年。

就因為她的竹馬跟我是競爭對手，她就在競選的前一天，故意把我關進了精神病院。

我接過了她的杯子。

上一世我被關了整整兩天。

經受了兩次電擊，幾次毆打，還被強灌了不少藥，傷心又絕望。

出來後我跟陸星萊大吵了一架，最後連自己發了高燒都不知道。

我雖然不想跟她繼續糾纏。

但身體是自己的，我不能讓自己再重蹈覆轍。

她有些驚訝地看著我安靜的樣子。

卻不知為何，抿緊了唇。

“慢些喝。”

對於她的叮囑，我充耳不聞。

等到把滿滿一杯熱牛奶喝完，我繼續縮回了被子裏。

陸星萊看著我的背影，終於開口。

“你不能總是這樣。”

“我早就跟你說過，你已經是個成年人了，不要老是耍這種小孩子脾氣。”

陸星萊按了按眉心，語氣裏帶著幾分無奈。

雖然我比她還要大兩歲，但她是個女強人，又身居高位，行為辦事都很成熟，在很多事情上，反而是她對我諸多包容，隻是不善言辭。

所以，這還是她第一次跟我解釋這麼多。

“我跟顧清揚並不是你以為的那種關係。”

“他父母跟我父母是戰友，當年他父母為了救我父母，一死一殘，他被殘疾的母親帶回了老家。”

“跟你相比，他是靠著自己，好不容易從底層走出來的，他比你更需要那個位置。”

在陸星萊的眼中，顧清揚能在那樣艱苦的條件下，靠著自己頑強的意誌力掙脫命運的擺布，最終出人頭地，與自己重逢，一定經曆了不少的心酸與痛苦。

之後，兩人相認。

聽著顧清揚輕描淡寫地說起過往，陸星萊卻知道，他這一路走來究竟有多難。

“他比你大五歲，如果這次不成功，可能就此與成功失之交臂了！我知道我這麼做對你不公平，但你還有機會，可他要是不能當選，這一輩子可能就完了！”

她看向我，眼神帶著幾分難言的痛苦。

“秦律，你能理解我的，對嗎？”

可能是我太冷靜了。

如果是之前，我對她大吵大鬧，她隻會覺得我任性幼稚。

但是現在，她竟然在渴望著我對她的諒解。

陸星萊可憐她的竹馬，但她卻不懂，她的惻隱之心卻將我推入了地獄之中。

我曾經不止一次的懷疑自己是不是做錯了，是不是不應該跟顧清揚爭那個位置？

就連我的妻子都在譴責我，或許我真的罪無可恕。

我的痛楚無人知曉，因為我最親的人，都從未對我有過一絲憐憫。

我坐起身，直直看向她的雙眼。

“那我呢？我起早貪黑的工作，加班加到胃出血，畫稿畫到手抽筋，渴望了三年的機會，對你來說就這麼無關緊要嗎？”

陸星萊的眼神有些慌亂，她緊緊地抓住了我的手。

“不是的！秦律，我隻是不想看你走錯了路。”

我冷笑著掙脫開她的手。

“是！就因為顧清揚的一句話，你就認為是我盜用了他的設計稿，甚至還把我母親的設計手稿送給他參考。”

“可你從來沒有想過，那是我母親的手稿！對我有多重要！你隻是覺得你的竹馬需要補償，而我恰好能成為你們之間的犧牲品。”

“現在，我被人嘲笑，被認定是個盜用別人設計稿的小偷。我的事業，我的名聲，一夜之間毀於一旦！甚至你為了你的竹馬，把我關在精神病院整整兩天，讓大家都以為我精神有問題，徹底毀了我的一切！陸星萊，你憑什麼對我這麼殘忍？”

這些話，我上一輩子就應該說出來。

聲嘶力竭的我紅著雙眼，看著她滿是錯愕的眉眼，一字一句。

“因為你根本沒愛過我，所以我的一切對你來說，根本不重要！”

這些話我憋了太久太久。

隻是因為我害怕失去她，所以才選擇一次又一次的妥協、退讓。

可我換來的是什麼呢？

是那麼多年的漠視，數不盡的失望。

陸星萊突然撲進我的懷中，緊緊抱住我的腰。

我曾經那麼渴求她的溫柔，但現在，我隻覺得自己像是被困在沙灘上的魚，喘不過氣來。

她像是害怕失去我那樣，一遍又一遍的重複。

“不是這樣的！秦律，你誤會了。”

“不能做設計總監也沒關係，你還有我。”

上輩子，她也是這麼說的。

她說有她在，她會一直陪在我身邊。

在那次競選之後，顧清揚如願做了設計總監。

而我則背負罵名被趕出了公司。

我堅持四處求職，可卻因為名聲被搞臭，又進過精神病院，導致被人懷疑是精神病人，沒有公司敢用我。

我四處碰壁，最終頭破血流，像喪家之犬一樣在家裏做起了全職煮夫。

一次出去買菜時，我因為精神恍惚出了車禍，沒了一隻胳膊，再也無法畫稿。

在住院期間，陸星萊的確是對我不離不棄。

我也想過，就這樣算了吧！

但在我回家養傷的階段，顧清揚的消息，卻一直充斥在我的周圍。

他開始越來越多地出現陸家人的口中。

所有人都在稱讚他的能力，他的努力付出以及他的事業成就。

可沒有人記得，當初那份設計稿是我不眠不休，熬了整整一個月才畫出來的。

他們隻會在稱讚顧清揚過後，不忘挖苦我這個失敗的剽竊犯。

三人成虎。

我終日生活在這樣的流言之下，甚至連自己都差點忘了真相是什麼。

我開始徹夜難眠，恐懼與別人交流，甚至無法單獨出門。

就這樣，我成了陸星萊的累贅。

所有人見到她都會惋惜她有這麼一個廢物丈夫。

“如果當初，你嫁給顧清揚……”

這樣的話我聽了很多遍。

從一開始的心痛難忍，到後來的麻木。

這樣的日子我真的過夠了。

我深吸了一口氣，用力推開陸星萊。

“你讓我再想想。”

“星萊，秦律在家嗎？”

外麵，傳來了顧清揚爽朗的聲音。

陸星萊看了看我，還是轉身出了臥室。

“他在家，你怎麼來了？”

相比之下，陸星萊對他的態度是那麼的熟稔，語氣也帶著一絲她沒察覺到的嬌嗔。

我看著他們並肩走進來。

高大的男人唇角噙笑，視線卻一刻不離地落在身旁的嬌俏女人身上。

顧清揚眉眼英俊，一笑讓人如沐春風。

見到我躺在床上，他笑著抬起手，輕輕在陸星萊鼻尖上刮了一下。

“瞧你，怎麼總是這麼不會疼人？”

我看著他們旁若無人親密的樣子，卻心如止水。

說著，顧清揚把自己手裏的禮盒放了下來。

“對了，我是來感謝秦律的。如果不是你把珠寶永恒之星送給我，恐怕我也沒辦法那麼順利通過選拔。”

說完，他上前拍了拍我的肩膀，和我哥倆好的樣子。

但我知道，他是故意的。

“永恒之星？”我問。

聽到我的問話，顧清揚突然做出一副驚訝的樣子，看向陸星萊。

“星萊，你沒告訴秦律嗎？真是抱歉！聽說永恒之星是你母親留給你的遺物。我有個珠寶設計要做，星萊就把永恒之星送給我了。”

陸星萊眉頭緊皺，緊張地看著我。

見我居然隻是淡淡地看著他們，她卻突然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就在這時，顧清揚不笑了。

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陸星萊，突然有些驚慌失措地問道。

“難道說你不知道？天啊！對不起秦律，都是我的錯，你別怪星萊！”

兩人看起來，比我更像是一對。

見我還是不說話，顧清揚咬了咬牙，突然就對我九十度鞠了一躬。

“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是我不該心存妄想，像我這樣的人，怎麼配去競選設計總監呢？”

聽到這話，陸星萊卻不讚同地說道：“別這麼說。”

“你的努力配得上你現在的成就。”

她突然像是做出了什麼決定，轉頭看向了我。

“秦律，是我主動給了清揚永恒之星。”

“現在說什麼都晚了，你別怪清揚。以後，你還會有別的機會。還有永恒之星，你就當我從你手裏買過來的，我可以給你滿意的價錢。”

我隻覺得這出戲太爛俗了。

我母親留給我的遺物，對我來說是無價的，她出多少錢，都不可能讓我滿意。

或許我應該歇斯底裏，應該指責他們的錯誤。

但我現在隻覺得沒勁透了。

“我累了，現在隻想休息。”

我把自己蜷縮回溫暖的被子裏，閉上了雙眼。

陸星萊麵帶羞愧地走到了我的麵前，伸出雙手想要觸碰我的臉，卻被我一個翻身擋掉了。

“那你，好好休息。”

她艱難地擠出一句話，就失魂落魄地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