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清玄師兄自幼定親,卻害他滿門被屠。
雲霄宗百餘口被魔族大軍盡數絞殺的那夜,我成了魔後。
清玄站在屍山血海前,將我們的定情玉簫親手摔斷。
他目眥欲裂,雙目泣血。
“陳靈兒,你我情誼如同此蕭,若再見你,我必將你打的魂飛魄散。”
百年後,清玄集結道統殘軍攻破魔域。
他第一件事就是要找我清算舊賬。
他瘋魔般搜遍整個魔域尋我。
殊不知,我早已化作他手中那柄神器的劍魂。
......
“仙姬,清玄真人已經殺到魔域外了,您再堅持一下!”
青竹跪在我身邊,聲音顫抖地勸慰著。
我知道,我已經無法再堅持下去了。
我渾身是血地躺在床榻上,衣不蔽體。
背上皮開肉綻,一整塊血肉被人活生生剜了下來。
四肢都沒有了,傷口平整,是被利刃斬斷的。
青竹淚眼婆娑,看著我因寒冷而瑟瑟發抖,想為我取暖,卻不知從何下手。
我殘破不堪的身軀上,處處是傷,哪裏都碰不得。
我的呼吸愈發微弱,雙目難以睜開。
她心知肚明,我命不久矣。
青竹聲音哽咽,悲痛欲絕。
她趴在我的床頭痛哭流涕。
“仙姬,您不能死啊,您還沒見到清玄真人,還沒告訴他真相......仙姬!”
在這魔域當妖後這麼多年,已經很久沒人這樣稱呼我了。
如今聽到的多是妖後,蠱惑人心的妖女。
多諷刺啊,我本該是道統仙門的仙姬,本該是雲霄宗的少夫人,本該是要與清玄共結連理的。
我無力地轉動著眼珠。
在生命的最後時刻,我突然生出一絲渴望。
“青竹,我好想......好想再見清玄一麵。”
僅僅是從唇間吐出這個名字,淚水就已沿著眼角滑落。
青竹見我恢複了一絲生氣,立刻抬起頭來。
“一定能見到的,仙姬!“
青竹胡亂擦去臉上的淚水,信誓旦旦地說:“奴婢這就想辦法!”
她跑得飛快,我的心也隨之提了起來。
但她很快就回來了。
青竹麵如土色,噗通一聲跪地叩首。
“仙姬,奴婢無能,被人攔住了,出不去啊......”
我們早該想到的。
魔君冥淵那般恨我,又怎會讓我見到清玄呢。
青竹還在哭泣,淚如雨下,額頭都磕出了青紫。
我安慰她:“別哭了。”
來不及了。
也不可能的。
我想為她拭去淚水,卻已無力動彈。
隻能勉強扯動嘴角,笑著說:“其實不見,也是好事。”
我已奄奄一息,不願讓他看到我現在這副醜陋的樣子。
況且,他恐怕也不願見我吧。
當年我害得雲霄仙宗滿門覆滅,害他受盡磨難猶如喪家之犬。
他恨我入骨,又怎會願意再見我一麵?
即便這樣安慰自己,心中仍有一絲不甘。
還好,隻是一絲而已。
我感到無比疲憊,緩緩閉上了眼睛。
青竹連忙擦幹眼淚,聲音急切嘶啞。
“仙姬別睡,一定能見到的,一定能見到!”
我合上雙眼。
再然後,耳邊的聲音也越來越微弱。
青竹欣喜地大叫:“找到了,仙姬我找到了!”
我強撐著睜開眼睛。
見到的不是清玄,是隻餘一半的殘蕭。
這把蕭,是當初我與清玄定下婚約時,親手為他鑄造的。
可惜,在雲霄宗被滅門時,被清玄折斷了。
那時,他目眥欲裂,雙目泣血,叫囂著若再見我,定要讓我魂飛魄散。
我並不畏懼他的狠厲,隻是心疼他流下的那兩行血淚。
如今我四肢盡失,隻能用嘴唇觸碰那殘蕭。
斷口鋒利,才一觸碰,就劃破了我的唇角,鮮血奔湧,可我卻並不覺得難以忍受,跟這些年的折磨比起來,這點疼,不算什麼。
我好想再聽它為我再奏一曲啊。
可如的我,連吹奏它,也無法做到了。
我瞧著鋒利的缺口,直直撞了上去,鋒利的缺口刺進我的咽喉。
滾燙的血液噴灑而出的時候,我竟然感受到了一絲久違的溫暖。
真好,至少最後能死在自己鑄造的靈器上。
我滿足地微笑著,緩緩閉上了眼睛。
耳邊最後聽到的,是青竹絕望的哭喊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