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遠房表哥家的兒子想上附小，把主意打到了我的學區房上。

本以為他是想把兒子掛到我名下。

他卻直接讓我把房子過戶給他：

「你現在又沒小孩，借我用一下怎麼了。」

「都是親戚，我能圖你錢？」

「這點事情都不幫，還說是一家人。」

我忍不下這口氣，次日帶著侄子去了民政局。

「不是想要學區房嗎？把你們兒子過繼給我不就能上了。」

遠房表嫂通過家族群加上我的聯係方式。

沒營養的寒暄後，她和我拉家常：

「小凱啊，你也知道你哥和我有個要上小學的兒子吧。說起來……他小時候你還抱過他呢！」

她這麼說，我倒有印象了。

我和李芮他們那邊關係比較遠。當年侄子的滿月宴，也是被硬拉過去的。

收了一人三千的禮金不說，暗地裏還嫌我們小氣。

正是因為這一出，這些年我都避著他們。

要說兩家間的關係，怕是連見過兩麵的陌生人都不如。

一直沒來往的人突然找上門，沒圖謀是不可能的。

我換了個舒服的姿勢，看李芮那邊怎麼說。

「現在的情況你也不是不知道，要想讀個好學校還得要學區房才行。我和你哥想讓小鵬上實驗小學，可我們這邊又沒個戶口。先前托人找關係，搭了八九千進去，連個聲都沒有！」

「這人也真是，事情沒辦成就收錢，搞得我們跑上跑下，結果連學校的門都進不去！你說像不像話！」

「小鵬要沒個學區房，隻能報普小。那和我們自己那邊的小學有什麼區別啊！」

我應和她兩句：

「確實，現在孩子讀書都這樣。實在不行，就再買一套房子吧。」

李芮看我回複了，直接發語音過來：

「我和你哥也想了，今天被中介帶著看了一天了，累死！」

「那些學區房都是老破小，環境差還貴！你知道嗎，三十平不到要我們兩百萬！簡直是獅子大開口，不像話！」

李芮誇張的語氣和不滿的情緒，讓我飛快按停語言，長按轉成了文字。

加載識別後，李芮的語音一字字跳出：

「我和你哥都是給人打工的，哪又再買一套的本事啊。」

「嫂子有個事情和你商量。現在方不方便給你打電話啊？」

我眉頭一跳。

好啊，這是把主意打到我身上來了？

還沒等我有所動作，李芮一個語言通話申請就發過來。

我思考一會，按下接聽。

通話剛一連接，李芮高亢中帶著興奮的語氣就從電話那端傳來。

「小凱，剛剛嫂子和你說的事你都清楚了吧。我這不突然想起來還有個法子嗎。」

「嫂子聽說你手裏有套房子，離實驗小學和重點都近。反正你現在也沒孩子，你幹脆把房子借給我們讓小鵬報名好了。」

「我們都是親戚。這肥水不流外人田的，不挺好的嗎！」

我輕笑一聲。

以前這種親戚間借學區房的事情我也沒少在網上刷到過。

沒想到這次讓我自己遇上了。

李芮這話表麵上看起來對我沒害處，細究下去全是我被占便宜。

我要真如她願了，那才叫傻。

李芮沒聽到我聲音，在電話那頭催促著：

「小凱，你怎麼想的？願不願意啊？快給句準話，別浪費時間了。」

李芮像是怕到手的好處飛走，語氣透露著焦急。

我這才開口，不緊不慢地說著：

「嫂子，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別急。」

「你也說了我們都是親戚，要別的事能幫的我肯定幫襯，但這事實在不行。」

「你說借用我房子的名額報名，可小學完了還有中學，這八九年占著房子的名額，那我有了孩子怎麼辦？」

李芮聽我這麼說，脾氣也上來了。

忘記是她來找我辦事，拿身份想來壓我。

「徐凱，你這話說的是什麼意思啊！我是把你當親戚才來找你辦事，你這態度和外頭那些人有什麼區別！」

「你現在沒結婚也沒孩子，就算小孩生下來要用也得七八年，給我們救急用用怎麼了！」

「這點小忙都不幫，也好意思說是一家人！」

李芮的話和炮竹一樣一連串蹦出來，咄咄逼人的架勢像極了村口拌嘴的大媽。

張口閉口親戚的叫著，真當自己和我關係親近，能拿這一層血緣關係逼著我做事了？

我也用李芮對我說的話懟回去：

「嫂子你也說了我們是一家人，那你也得為我考慮考慮啊。」

「一房一孩的事情你也不是不知道，孩子和戶主還得是親屬關係。你這樣，是要我把房子直接過戶給你嗎？」

或許是被我的不配合激起脾氣，李芮嗓門格外的大。

她的大腦被劇烈的情緒淹沒，不再掩飾說出了自己的真實目的：

「你當我說的是什麼？我找你借房子就是讓你過戶給我們的啊！」

李芮的話太過驚人。

我一時間都懷疑自己是不是聽岔了。

可李芮後麵的話明確地告訴我沒聽錯：

「都是親戚天天碰麵的，我能圖錢卷走你房子？報完名再過戶回來不就好了！」

「當然了，我們也不會白麻煩你。完事會請你吃頓飯的。」

李芮算盤打得那叫一個清楚。

幾句話，一頓飯。

就想從我這套房子，便宜她兒子。

先不論這來回多出的麻煩，李芮夫妻倆真能像他們自己說的那樣，原原本本地把房子還回來。

到時候房子在他們名下，他們不認，房子和我就沒什麼關係了。

到那時候，我和誰叫去？

理清思緒後，我也不留情麵地罵回去：

「李芮，叫你聲嫂子你還真蹬鼻子上臉了？我們關係夠親近夠我信你把房子借你？」

「你托別的關係都花了八九千，怎麼到我這了就隻知道打個語音吃頓飯？幾句客套話不該這麼值錢吧。」

「你占人家便宜我管不著。但你要想占我便宜還對我上綱上線的，那也別怪我性子爆！」

李芮這樣的人，就愛欺軟怕硬。

我好聲好氣說話時，她步步緊逼。

現在我不樂意了，把桌子掀了，她反而不敢對我再如何。

李芮在手機那端支支吾吾，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最後，像是為了挽尊似的，撂下幾句狠話，急匆匆地掛斷語言。

「瞧你這態度，這點小事都和我急上了！等著吧，我遲早讓你心甘情願答應我！」

心甘情願？

我嘴角劃過一抹輕蔑的弧度。

行啊，我等著。

隔天一早，我發現自己被拉進了一個四人群。

群裏其他三個人我也不陌生：李芮，李芮老公也就是我那表哥楊旭，還有個愛嚼舌根的姨媽。

看楊旭和李芮這架勢，他們這是想通過長輩來合力壓我啊。

果不其然，楊旭在群裏@我，開始了他的說教。

「小鵬的事情為什麼不答應？你們家發達了就該多幫襯別人！別以為混得好了就了不得了，別忘了自己姓什麼！」

「你身為家族裏的一份子，過戶個房子怎麼了，就算是讓你給小鵬喂飯，你也得受著！」

楊旭話裏的爹味和大男子主義簡直要溢出屏幕。

沒實際傷害，但著實令人惡心。

對上這樣的人，我也懶得裝和氣直接開懟：

「新時代建設把你這個老封建落下了？說出去也不怕別人笑話。」

「收收你說教的那一套，怎麼喜歡教育人回家找你兒子教育去。我爸健在不需要第二個爸。」

「還有，我姓徐不姓楊。你們楊家要扶持男丁關我什麼事？求幫扶找你們自己家的去。怕不是也知道不好意思才找我的吧。」

楊旭腦子單回路，被我一說不吭聲了。

我那姨媽卻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站出來拱火：

「徐凱，瞧你這話說的，多傷和氣啊。你不姓楊，難不成你媽媽也不姓？都是一家人，這點小忙幫一下不就好了。」

「你那些話說的，別人也會覺得你這孩子真沒家教，多不好聽啊。也就是我們這些做親戚的，才會包容你。」

這姨媽一向愛說人閑話，在親戚間風評也不大好。在小輩間，也沒威嚴。

楊旭和李芮找她可算是找錯人了。

不過換言之，以他們的檔次，也隻能找這個姨媽了。

我沒把她的話當回事，繼續打字：

「我沒生小孩都知道未雨綢繆買個房，他倆生孩子的時候不考慮，現在知道有問題了就朝我伸手問？姨媽，這也不合理吧。」

「既然您覺得這都是小問題，那您給他們順手解決掉不就好了？我記得您在實驗小學附近也有房子吧。」

這姨媽也隻是想來看熱鬧，卻不想我一句話把火燒到了他身上，急忙甩清自己。

「我隻是幫你們理下你們的事情，怎麼扯到我身上了。」

「反正這事你要幫就幫，不幫，我就找你爸媽說理去！」

楊旭和李芮也跟著叫喚：

「就是啊，都是親戚，我們哪會騙你啊！」

「不願意就不願意，有必要這麼說我們嗎！」

我嗤笑，對三人的說辭毫不在意：

「行啊，要找我爸媽講理就去啊，看看是你們有理，還是我有理。」

說完也沒再管那三人的反應，退群拉黑一條龍服務處理。

還和這些人拉扯嘀咕不休，也是浪費時間！

和楊旭李芮二人幾次交道打下來，我深知二人的臭德行。

不給他們點教訓，恐怕還是會長久地纏著我，在我背後說笑話。

所以第二天一早，我就去了他們家，正巧遇到出來玩的楊鵬。

楊旭和李芮兩口子天天想著算計別人。他倆的兒子楊鵬卻是個傻大個。

我隻是說自己是他親戚，帶他出去玩，他就興衝衝地和我走了。

楊旭李芮找不到楊鵬，那叫一個急。

把自家小區上上下下都翻一遍後，總算想到給我打電話。

「徐凱！你把我兒子帶去哪裏了！小鵬有一點磕碰，我都不會放過你！」

李芮充滿怒氣的聲音通過電話傳來，吵得我腦瓜子嗡嗡的，把手機拿遠了才好受些。

「哦，你兒子啊，被我帶出來了，現在在政務大廳呢。」

我靠在椅背上，讓李芮聽了兩下大廳裏的叫號聲。

「你不是想要你兒子上實驗小學嗎，把你兒子過繼給我不就好了？以後我就是他媽，他吃飯上學自有我考量，和你們沒半點關係。你們也不再需要因為一個升學的事情這麼煩人家了，多好啊。」

「怎麼，我這法子還不錯吧？你快把東西帶上來趟，馬上就要到我了。」

我漫不經心的態度令李芮氣的不行。

她也忘了昨天是怎麼被我罵的了，大嘴一張就開始劈裏啪啦：

「過繼？你要我把兒子過繼給你？我呸！徐凱，你想的倒美！我告訴你，不可能！」

「小鵬是我十月懷胎辛辛苦苦生下來的，你現在居然要我過繼給你？癡心妄想！」

「不是你想讓他用我房子的學區名額的嗎？他成我兒子不就都好辦了？我這也是為你們好哇。」

我料到李芮的反應，繼續說：

「你兒子是你辛辛苦苦生下來的，那我那房子不也是我辛辛苦苦掙錢買的？你能想我房子，我就不能想你兒子了？李芮，做人也得直到將心比心。」

李芮被我嗆得說不出話，半天才憋出一句「不要臉」。

傷害值極低，我也懶得理她：

「半小時，政務大廳，把你兒子帶走。」

李芮和楊旭二人趕到政務大廳門口時，楊鵬正拿著冰淇淋坐在椅子上吃得開心。

李芮緊張地一把抱住楊鵬，仔細檢查一番後惡狠狠地瞪著我：

「徐凱！你好狠的心！小鵬還那麼小，你就這麼把他帶出來了！」

她環視一周，發現這地方有不少的人，眼睛滴溜轉一圈後指著我破口大罵：

「徐凱！你個拐帶孩子的人販子！大夥快來給我們評評理啊！」

李芮的話成功吸引了不少人。

周圍有些不忙的，都停下腳步向我們這邊投來視線。

楊旭立馬懂了李芮的意思，雙手叉腰對著我嗬斥：

「就是！我和我老婆隻是一時沒看住，你就哄騙帶走我們兒子！人販子！」

楊旭和李芮的話使得周圍人先入為主地給我打上標簽，看我的眼神都不對起來。

更有甚者已經做好戒備狀態。隻等我有可疑動作就上來把我製住。

二人妄圖借助陌生人的輿論力量壓倒我，逼我道歉借機索取好處。

可惜，他們也不動動腦筋想想，這地方是我選的。

他們這麼做，正中我下懷。

「表哥，嫂子，你們這話說的可就不對了。我哪有哄騙小鵬，是他自己答應和我一起出來玩的。不信你們問他。」

我彎下腰朝楊鵬笑：「你說是不是呀，小鵬？」

楊鵬手裏還抱著我給他買的玩具，毫不猶豫地點頭，大聲喊：

「沒錯！是我自己要和叔叔玩的！」

李芮沒想到楊鵬會這麼說，臉上劃過一絲慌亂。

她拍了楊鵬一巴掌：「胡說，你就是被徐凱這個狗東西哄騙的！」

「嫂子，孩子是不是自願的他自己能不知道？況且你們看小鵬有受一點傷嗎？」

我一手捂住心口，像是想到什麼故作驚訝：

「不會是因為我不肯把房子過戶給你們，你們就故意汙蔑我吧？可那學區房也得四五百萬，你們要是願意買，我就折價給你們好了。可你們隻想請我吃頓飯，一分錢都不想花就把我的房子套過去，這麼虧本的事情我才不願意做呢。」

我說完，委屈似的低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