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機穀算不得名門,比起流陽宗也差了少許,但他們行事作風素來乖戾霸道,恣意而為,與魔道頗有幾分相似,向來被眾人厭惡。
前世他們就是因樹敵太多,被正道宗門給聯手剿滅了。
聞良心思轉動間,那女子已經走上前來:“方才異象,可是你引動的?”
林凝風目光灼灼的望著聞良。
聞良淡淡回望:“是又如何?”
“自然是帶你回宗。”林凝風眯眼笑了起來,恣意環視一圈大言不慚道,“流陽宗這群廢物,如何配得上你這等天資。”
“好在你醒悟的不算晚,不如來我千機穀,百行無忌,正適合你。”
果然,行事如傳聞中百無禁忌。
就單說她敢一人上山,詆毀流陽宗,望眼各大門派,就無幾人有此膽量魄力。
“膽大包天!”
幾大長老早就聽得麵色幾經變換,聽到她來意自是不會同意,紛紛祭出飛劍。
這千百年難碰的好苗子,就算離開了流陽宗,也決不能被這妖女擄了去!
聞良抬手,一道靈氣所化的屏障將飛劍死死擋住。
掌刑長老不可置信的看向聞良:“聞良,你?”
聞良不理會對方,而是目光灼灼看著林凝風:“加入千機穀,有什麼好處。”
“你想要的,隻要我千機穀有,便給,我千機穀沒有的,搶也要給你搶來,我們可不是這些道貌岸然的正道人士。”
聞良笑了。
他前世因流陽宗自詡正道,唯恐有損正道名聲,故而行事克製。
如今看來,千機穀這隨性而為的門派,倒更貼合他的斬情之道。
“三年之內,不管用什麼方法,我要你們為我拿到一顆天心絕情丹。”
“好 !”
林凝風毫不猶豫點頭。
哪怕這上古的靈丹如今當世罕見。
“聞良,你瘋了不成!難道你真要為一顆丹藥,就入了這魔宗?!”
“見錢眼開,忘恩負義!”
聞良卻是看都未看他們,直接踏上林凝風的飛劍。
臨行前,他不忘抬手,在環翎上麵抹了一把。
裏麵的劍靈,是他半魄所化,此刻被他通通收回。
劍身一顫,便再無靈性,徹底成了廢銅爛鐵。
聞良將廢劍扔回麵色頹敗的琴華手裏:“你的劍,還你,我的東西,你不配消受。”
林凝風安靜的看著,嘴角緩緩勾起。
這性子,確實適合來她們千機穀。
隨著林凝風掐動法訣,身後裳蘭幾人的喝罵,與幾大長老痛心疾首的呼喊漸漸遠去。
越過幾重險嶺,二人落在一處白霧彌漫的山穀。
隻見林凝風抬手,打出幾道法訣,頓時現出護山大陣,開出一道生門。
跟著林凝風邁步而入,卻發現眼前的山門竟又是道幻境。
林凝風橫劍抹過指尖,抖出幾滴精血,幻境頓時消散。
而後,聞良一路上臉色麻木的看著層出不窮的禁製,足有十幾道,都被林凝風以不同的法子解開。
他現在才明白,千機穀為何得罪這麼多門派,還能活到今天。
“你回去幫我準備身新的道服,再帶我去入浴的地方。”
聞良對林凝風說道。
他此刻滿身血汙,凝固的結痂還把衣服緊緊粘住,說不出的難受。
沒等林凝風回話,幾個花枝招展的女弟子走了過來,躬身行禮。
“見過老祖。”
老祖?
他有些愕然的看向身旁的林凝風。
前世這位千機穀老祖可是名聲赫赫,據說是世間最強的渡劫,隻差一步便可成仙。
每每以少女形象出現,無人知她年紀幾何,且行事荒唐讓人心驚。
正道聯手滅了千機穀後,這位老祖僅憑一己之力便血屠了半個修真界,無數大能隕落在她手裏。
最後她身死道消,整個修真界也元氣大傷,無數宗門失去大能坐鎮就此消失匿跡。
眼前這親力親為將自己帶回來的少女,竟是為隻手遮天的千機穀老祖?
林凝風卻是不耐的擺了擺手:“行了,在千機穀,別搞尊卑那套,也就幾個道貌岸然的正道宗門喜歡。”
幾個女弟子吐了吐舌頭,又掃了眼旁邊的聞良,交頭接耳的嬌笑著離去了。
待到進入正閣,林凝風才大大咧咧的一屁股坐在蒲團上,斜眼望著聞良,意有所指:“雖說千機穀不屑玩那些虛的,也沒見有新入門的叫我這老祖去拿衣裳。”
“待會是不是還得本座伺候你入浴?”
“那倒不必,我不喜歡有旁人看著。”
聞良語氣平淡,卻給林凝風聽的額頭青筋直冒。
感情衣服還得給他取是吧?
肖老祖決定不和他一般見識。
“既然你入我門派,從今日起,便拜在我門下......”
聞良拱手:“仙子美意,隻是聞良已修了斬情道,並不打算拜師。”
林凝風氣笑了。
這小子,一路上把她當普通弟子使喚,進了門還這幅油鹽不進的德行。
早知如此,方才就不該給他許下絕情丹,直接把人揍一頓,揍老實了再說。
算了,索性現在就給他打一頓,看他以後還敢不敢衝撞我!
林凝風美眸喊煞,二話不說抬手,幾抹血芒自白玉指尖流轉,有種妖異的美感,可散發出的濃鬱威勢,卻驚心動魄。
聞良心中警鳴大作,這千機老祖,難道是想不顧輩分,以大欺小?
不對,他這才想起,以千機穀的秉性,就沒有她們幹不出來的。
好在這時,一席素白道袍的女修自閣外走入。
她的衣著簡單得體,舉止間透著大家深閨般的端莊清雅,掃了聞良一言,輕聲喚道:“師尊,這位就是您從流陽宗挖來的人?”
“不愧是師尊,流陽宗的牆角都能挖,師尊可真厲害!”白芷拍手:“等以後我也要學師尊,去大宗挖人!”
“哼,那是自然!”
林凝風得意的挑了挑眉。
她不喜門中人太多規矩,卻沒說她不享受徒弟拍馬屁。
還是我家小白芷懂事。
渾身舒坦的林凝風,氣也消了大半,給聞良扔過去一張玉牌:“來日 你後悔了,捏碎玉牌我便知曉,先跟白芷去落霞峰安腳吧。”
等到白芷恭敬的將聞良帶下去,掃了眼他身上的狼狽,不由關切道:“師弟傷的這麼重,可是路上被師尊為難了?”
“不是。”
聞良言語精簡。
他並不在乎這位新師姐對自己的關心。
前世的琴華對他最初也是如此,到頭來不過虛情假意。
白芷卻是拍了拍飽滿胸脯,鬆了口氣:“我就說嘛,師尊她老人家雖說性子古怪,但人不壞......”
“孽徒!本座都聽著呢!”
大殿裏傳來林凝風的罵咧。
白芷縮了縮脖子,衝身後喊道:“師尊,弟子想說您其實對徒弟很好!”
“你說本座老!”
白芷吐了吐舌頭,不吭聲了。
“對了,你是不是斬了道根想重修法門,我見你氣海筋脈受損不小。”
“落霞峰有一味靈草,剛好可以幫你療傷,師尊叫我帶你過去,想必是有意幫你。”
這老祖剛才還想打他來著。
他可不信對方有這麼好心。
不過聽到仙草,他還是有些動心,猶豫著點了點頭。
“幾時出發?”
誰知,白芷沒有回答,卻是抬手一揮。
淡粉色的煙霧籠罩麵龐,聞良隻覺神識混沌。
糟了!
心裏隻來得及叫聲不好,意識便陷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