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麵無表情,外人甚至感受不出我有任何情緒的起伏。
隻有我自己清楚,方才見到的點點滴滴,加之華顏的一字一句,都像是一把尖銳的刀在狠狠剜著我的心臟!
“先生,您沒事吧?”
一瞬間的頭暈乏力讓我險些跌下樓梯,身後的傭人立馬上前詢問。
我無力的搖了搖頭。
果然,吃再多的藥都沒有,治不好的病,終究是徒勞。
掏出特效藥塞進嘴裏,身上體溫漸漸回暖,這時候我才發現,在不知不覺中眼眶已經濕潤了大片。
我垂眸苦笑,還真是不爭氣。
藥苦,心裏更苦。
華顏恨我。
可她不知道我的壽命,隻剩下不到半年時間了。
如果不是害怕顧詩詩在我死後成為孤兒,我也不會回來。
這場滿是誤解的婚姻,一開始就錯了。
我從未想過跟她再續前緣,她的不甘心,終究成了懸在我們心底的一根刺。
“顧先生,好有雅興啊。”
許江樹的聲音在身後響起,伴隨著別墅管家的溫和警告,“夫人交代過,後花園不許任何人進入,您這樣亂闖,夫人一定會生氣的。”
可許江樹像是有恃無恐,對他的話根本不以為然。
反倒是我聽了這話麵色僵住。
這個後花園是我和她僅存的回憶了。
裏麵所有的鮮花都是當年我親手栽下,那時候的我和華顏,一個初導電影,一個是新人演員,隻是天底下再普通的一對戀人。
對愛情充滿了憧憬,這成片的五顏六色的花,都飽含我們純粹的愛。
“真不明白華顏為什麼要執著嫁給你,你有什麼過人之處麼?”
許江樹掃視著我,被他用不屑的眼神上下打量的滋味並不好受,“你長得不過如此,甚至有點頹,事業更是一事無成,脾氣還差勁。”
“拖家帶口傍上豪門的滋味不錯吧?”
“嗬,你千萬別把自己看得太重,顧瑾川,華顏嫁給你,隻不過是想折磨你罷了,否則哪會有我的存在。”
我知道許江樹是華顏喜歡的類型。
性格張揚,玩世不恭,就連長相也百分之九十符合華顏的品味。
而且就在半年前,我見過他。
在一家整形醫院。
他去那兒是為了變得更加精致立體,想要更好取悅華顏。
而我去,則是為了掩蓋我憔悴蒼老的麵龐。
我得的是急性再生障礙性貧血,病情凶險,進展極快,如果沒有有效的治療,生存期短,短則一兩個月就可能死亡。
而我掙紮了三年,還是失敗了。
因為藥物和多次手術,整個人加速衰老不說,就能性格也變得陰鬱沉默。
說起來我和許江樹並無二致,去到那裏都是為了討好同一個女人罷了。
隻是許江樹很成功。
華顏身邊簇擁著那麼多的男人,可真正能留宿在家的,隻有他。
說句大言不慚的話。
在他的身上,我似乎真的看到了我曾經的影子。
這算是替身麼?
我似乎已經沒資格說出這種話。
正想著,餘光瞥見他伸手想去折花,我目光微凜,剛要製止時,他又縮回了指頭。
“你放心吧,她舍不得我受傷,這花帶刺,我才不會碰。”
他意有所指,“所有讓她不高興的事情,我都不會做。”
“你為什麼不生氣?”許江樹靠近我。
方才他那樣的挑釁,我沒有一絲波瀾,隻是一味埋頭修剪花枝。
“你真的一點都配不上她!”
聞言,我眼中不自覺染上陰暗的情緒,與他四目相對。
“配不上麼?許先生,你娶不到華顏,是因為不夠努力、優秀得不夠極致麼?”
我輕嘲,“那你好好加油,爭取讓她跟我離婚,早日抱得美人歸。”
說完,我放下剪子就要轉身。
沒想到他突然拽住我的手臂,從相冊裏掏出了一張照片。
“她肯定不愛你!”
“否則以華顏這麼怕疼的人,怎麼會因為我一句話就陪我刺青!”
我的雙眼被照片裏的情侶紋身刺痛,情緒上湧,竟有幾分作嘔的前兆。
曾經我和她提出過刺青。
可華顏因為演藝事業不敢輕易折騰外觀。
但她現在身價高了,應該更加在乎才是,居然還敢陪著許江樹冒險。
我知道華顏是個謹慎的人。
所以,這足以證明許江樹在她的心中早已不是“床伴”那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