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了,曾經說非我不嫁的兩個青梅,卻不知道。
她們忙著向殺害我的凶手求婚。
三年前,我是臨川大學最有前途的教授。
身邊有兩個癡情不悔的青梅。
在科研過程中,卻被暗戀我兩個青梅的學生蕭子逸害死。
他搶走了我的物資,劃爛了我的臉,將我推下山崖。
我被困在荒無人煙的深山,整整三年,得不到解脫。
蕭子逸卻在救援人員到達時,說我搶走了他的物資,畏罪潛逃。
天才法醫柳嫣然替蕭子逸偽造了傷痕記錄,律政先鋒江芷柔替他發起訴訟獲得巨額賠償。
從此,我成了整個學校唾棄的對象,而蕭子逸則代替我成為了人生贏家。
直到三年後,有人發現了我潰敗的身體。
1
“柳法醫、江律師,這就是我們從太行山發現的東西。”
穿著警服的男人將包裹嚴實的箱子打開,露出裏麵的物體。
我選在半空中,愣愣地看著裏麵的人。
或者說,那已經算不上是人了。
全身有一半的骨頭都暴露在空氣中,剩下的皮膚也都潰爛得不成樣子。
就連我,也幾乎要認不出自己。
“你們看,這具屍體不僅麵部被人劃爛,身上所有能驗證身份的東西也都被人拿走。”
“就連指紋也有破壞的痕跡。”
“因此,我們幾乎可以斷定,這絕對是場蓄意謀殺。”
聽到是從太行山裏發現的,柳嫣然和江芷柔戴手套的動作一頓,隨即又變得更加冷漠。
太行山,正是我三年前失蹤的地方。
我飄在空中,緊緊盯著眼前的兩個女人,心裏一萬個緊張。
三年了,我被蕭子逸推下山崖已經三年了。
這三年,我一直被困在死去的地方,日日遭受蟲蟻的侵蝕,不得安寧。
直到今天,才終於有人將我帶了回來。
柳嫣然是天才法醫,江芷柔是金牌律師,她們兩人又是我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
一定會認出我的吧?
畢竟以前是她們每天黏在我的身邊,說要成為我的公主,永遠跟我在一起。
看著我那張麵目全非的臉,柳嫣然眼神一凝,卻是看向邊上的助手。
“這件事別讓子逸知道。”
江芷柔也連連點頭,讚同道:
“子逸膽子小,容易受到驚嚇,確實聽不得這種消息。”
助手笑著答應:
“放心,子逸哥正忙著準備明天博士畢業的演講呢,不會知道的。”
“不過嫣然姐,你和江律師真打算明天一起求婚啊?”
柳嫣然和江芷柔對視一眼,兩人的臉上都不約而同的露出一絲溫柔和期待。
“嗯,都準備好了。”
我怔怔地看著這一幕,心中苦澀。
三年時間,真的有這麼長嗎?
長到那兩個整日跟著我上下學,送我早餐和牛奶,不允許任何一個女孩子靠近我的女生。
幾天後,就要向殺害我的凶手求婚了。
好諷刺啊。
“麵部被銳器劃傷,共47道傷痕,遍布全臉。”
“胸口有貫穿傷,手筋腳筋也全部挑斷。”
“應該是被人用銳器從背後偷襲,致使其失去反抗能力後,再挑斷了受害者的手筋腳筋。”
江芷柔蹙眉,眼神複雜地看著我:
“看來凶手對他真的有很大的仇恨,這已經是虐殺了。”
掃過我身上的各種蟲蟻撕咬的傷口,柳嫣然口罩下的臉也露出了一絲不忍:
“隻希望當時他已經失去了意識。”
我搖了搖頭。
沒有失去意識。
我是清醒的看著蕭子逸一點一點,劃爛我的臉,挑斷我的手筋。
做完初步檢查,柳嫣然吩咐助理:
“死者身份尚不明確,準備一份DNA材料送去檢驗。”
我扯了扯嘴角,咽下心裏的酸澀。
我早該想到的。
我還記得當年蕭子逸說:
“林天,隻要你死了,我就能夠立馬取代你。”
他做到了,不過短短的三年。
他就代替我,成為了柳嫣然和江芷柔心尖上的人,甚至明天就要求婚了。
而我,就躺在她們麵前,卻沒有一個人認得出來。
江芷柔拿出筆,問道:
“嫣然,她死了多久了?”
柳嫣然整理工具的手一頓,轉頭看向江芷柔問道:
“林天逃走多久了?”
江芷柔眼神一暗,聲音沙啞:
“提他幹什麼?三年前,要不是他持刀行凶,搶走子逸的物資。”
“子逸也不至於到現在還常常做噩夢。”
“就算後來我讓學校撤銷了他的職稱,將他除名,我還是覺得可恨。”
說這話的時候,江芷柔的聲音裏還帶上了些咬牙切齒。
我怔怔地看著她,不敢相信她說的話。
行凶、傷人?
明明是蕭子逸害死了我,為什麼到她的嘴裏卻都成了我的錯?
還有她,她明明知道成為大學教授對我有多重要,知道那是我最引以為豪的事情。
她怎麼敢?
怎麼敢為了一個認識才不到半年的蕭子逸,就這麼輕易的剝奪我所有的榮譽。
“沒什麼,隻是突然想到了。”
柳嫣然摘下手套,又恢複了往日的麵無表情,叮囑助手:
“你記一下,死者死亡時間大概為三年前。”
接著又示意江芷柔:
“子逸還在家等我們吃飯,走吧。”
2
我的靈魂被迫跟著她們回了家。
那是一棟不大不小的別墅。
因為柳嫣然和江芷柔整日黏著我,所以畢業後我和她們就合資一起買下了這裏。
可現在,這棟我花錢買下的房子裏,已經沒有了我生活的痕跡。
“你們回來啦!”
一見到兩人,蕭子逸就笑著迎了上去。
柳嫣然溫柔地貼上他的額頭,輕聲問道:
“是不是又做噩夢了?”
江芷柔牽起他的手,皺眉:
“手這麼涼?”
蕭子逸笑著搖搖頭,一臉幸福:
“沒有。”
柳嫣然心疼地看著他:
“真沒有嗎?你可別又背著我們偷偷吃安眠藥。”
江芷柔點頭,恨恨地說道:
“要不是當年林天為了自保把你一個人丟在山裏,你也不會日日做噩夢,睡都睡不好。”
“一想到他幹對你做出這種事,我就恨不得殺了他。”
我飄在空中,張嘴想要解釋。
不是我,我沒有!
為什麼你們要相信蕭子逸,我才是那個跟你們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人啊!
可她們聽不到我的話。
蕭子逸笑著拉起兩人的手:
“嫣然、芷柔,我真的沒事。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
“如果隻是在深山獨自求生幾天就能讓你們看清林天的真麵目的話,我願意再來一次。”
聞言兩人臉上都露出一抹心疼。
柳嫣然深情地看著蕭子逸,輕聲說:
“子逸,你真好。”
一向高傲的江芷柔也甘願低下頭讓男人撫摸:
“好,你說什麼我們都聽。”
我和柳嫣然、江芷柔是青梅青梅。
從見到我的第一麵起,她們兩就黏上了我,爭著要做我的公主。
小時候,她們跟著我上下學,替我買午飯,趕走了每個給我送情書的女生。
長大後,她們知道我喜歡有善良、有正義感的人。
便一個拿起手術刀,替死者洗清冤屈,一個站上了法庭,替弱勢群體發言。
就連這個房子,也是因為她們擔心沒時間照顧我,才一起買下的。
那個時候,她們總說:
“林天哥哥,你在哪兒,我們就在哪兒。”
可自從蕭子逸出現,一切都變了。
蕭子逸是我的學生。
我心疼他是寒門學子,好不容易才走出大山,所有處處對他照顧。
就連和柳嫣然、江芷柔她們吃飯,也常常帶著蕭子逸。
可我沒想到,我的善意卻換來了他的嫉妒,在進山調查的時候狠心將我殺害。
更沒想到的是,柳嫣然和江芷柔竟然就這麼相信了他的鬼話。
想到這裏,我突然覺得好笑。
以前,明明是她們口口聲聲說的最在乎我,要保護我。
現在,也是她們,把對我的所有優待都給了那個害死我的凶手。
原來,她們的愛,這麼廉價。
就在三人準備吃飯的時候,柳嫣然和江芷柔的手機同時響了。
3
“嫣然姐,發現死屍的消息被曝出去了,局裏現在很重視。”
“你趕緊回來吧,局裏要求我們盡快把驗屍報告交上去。”
江芷柔的電話也是這個意思。
兩人對視一眼,隻能無奈地起身。
“抱歉子逸,我們得趕緊回去工作了。”
柳嫣然溫柔地看著蕭子逸,關心的說:
“要是你晚上做噩夢,就給我和芷柔打電話。”
江芷柔接著開口:
“沒錯子逸,別忘了,你一直都是我們兩的特別關心。”
蕭子逸甜蜜地點點頭,送她們出去。
我麻木地看著這一切,跟著她們回到解剖室。
一進門,江芷柔就嘖了一聲,眉宇間都是煩躁:
“真會挑時候,一個死了不知道都多久的人了,多等會兒能怎麼了?”
柳嫣然沒有附和,她秉承著法醫的素養戴上手套,隻是臉上也帶了些不滿。
可能是因為打擾了她們和寶貝子逸的晚餐吧?
我諷刺地勾了勾嘴角,靜靜地飄在空中。
“死者為男性,二十五歲上下,身高一米八五。”
“根據腿部擠壓程度判斷,體重不會超過190,有鍛煉痕跡。”
“麵部被嚴重劃傷,看不清五官,顱骨......”
柳嫣然說話的聲音一頓,拿過工具觀察得更加仔細。
“怎麼了?”
江芷柔打了個哈欠,懶懶地問道。
柳嫣然聲音幹啞,像是看到了什麼不該看的東西。
“顱中窩有骨折留下的痕跡,死者聽力有損傷。”
十年前,柳嫣然和江芷柔在一次放學途中被街邊的混混們盯上。
將兩人逼到角落,要她們答應做他們的女朋友。
兩人不同意,小混混們便拿起路邊的棍子要動手。
情急之下,是我衝出來,替她們擋下了這一棍。
經醫生診斷,我的顱中窩骨折,左耳聽力永久性受損。
柳嫣然和江芷柔知道後,紅著眼說以後她們就是我的耳朵,永遠都不會離開我。
江芷柔的哈欠卡在半空,很快又搖了搖頭,擠出一個難看的微笑:
“巧合而已,隻要頭部受到撞擊都有可能骨折的。”
柳嫣然點點頭,像是聽進去,又像是強迫自己不去深想。
屍檢繼續,柳嫣然深吸了口氣,冷冽的聲音繼續響起:
“死者全身都有撞擊留下的痕跡,懷疑是死後被人從山崖拋下。”
“腹部腐爛嚴重,但未發現貫穿傷。”
“小腿......”
又一次停頓。
江芷柔走上前,剛才的懶散早就消失不見。
“你又發現了什麼?”
柳嫣然沒說話,隻是死死盯著屍體右小腿。
順著她的眼神看去,江芷柔也怔住了。
隻見小腿剩餘不多的皮膚上有一小塊燒傷的痕跡。
傷痕很模糊,但卻像根針一樣,深深紮進了兩人的心臟。
高中畢業那年,柳嫣然和江芷柔非要拉著我去自駕旅行,途中被一輛卡車撞翻。
我因為身體素質較好,很快脫困。
坐在前排的她們卻因為衝擊力暈了過去。
眼看車子即將爆炸,是我冒著生命危險咬牙將她們一個一個搬出汽車。
在搬離最後一個人時,汽車爆炸,我因為脫離來不及躲開,右腿被燒傷。
從醫院醒來後,柳嫣然和江芷柔發誓,以後永遠都不會忘記這個傷疤。
想到這,我的心裏突然升起了一抹期待。
她們會認出來的吧?
一定會的吧?
解剖室裏沉默了很久。
直到江芷柔艱澀的聲音響起:
“嫣然,這具屍體會不會是......”
4
“不可能!”
柳嫣然轉過頭,死死盯著江芷柔。
“你忘了子逸說的了嗎?”
“林天為了自保,搶走了所有物資。”
“子逸沒有物資都能活到我們救他,更何況是林天!”
江芷柔臉色一僵,還想說什麼,卻被柳嫣然再次打斷。
“好了!明天我們就要向子逸求婚了。林天的事......不要再提了。”
江芷柔閉上眼,再睜開已經是一片冷厲。
“你說得對,林天那麼自私的男人怎麼可能會死,是我們想多了。”
我飄在空中,看著她們僵硬地自我安慰諷刺一笑。
是啊,自私的人才能活得更久。
隻可惜這個道理,我到現在才明白。
閉上眼,不甘心的淚水終於還是流了下來。
也許是因為衝擊太大,兩人沒有再繼續待下去,而是回到別墅準備明日的求婚。
回去的路上,兩人都很沉默。
誰都不敢開口,誰都害怕開口。
第二天,臨川大學的畢業典禮。
蕭子逸穿著黑紅兩色的博士服,作為畢業生代表上台演講。
台下坐滿了我的熟人。
柳嫣然、江芷柔、我的學生、同事,還有恩師。
看著台上誇誇其談的蕭子逸,每個人的臉上都掛著真心的笑容。
隻是我眼裏,顯得那麼刺眼。
典禮結束,柳嫣然和江芷柔換上潔白的婚紗對著蕭子逸同時開口。
“子逸,你願意娶我嗎?”
“子逸,你願意娶我嗎?”
我帶了最久的學生王欣笑著鼓掌:
“蕭子逸,快選一個吧!”
曾和我處成兄弟的同事陸平也起哄道:
“快選快選,要實在不行,就都收了吧。”
就連我的恩師也紅著眼送上祝福:
“子逸,你是個好孩子。”
“以前是我瞎了眼,看錯人,才害得你受那麼多的苦。”
“現在,你能獲得幸福,老師真的很開心。”
說著,他還落下淚來。
我愣愣地看著這一切,心臟像是被一隻大手緊緊拉扯,疼的我幾乎要昏死過去。
原來在我死後,每個人都接受了蕭子逸。
我的學生,我的朋友,我恩如親人的老師......
更包括曾經愛我至深的兩個女人。
王欣嘖了一聲,咬牙切齒地說道:
“這麼好的日子就別提那個男人了,幸好他畏罪潛逃了,不然說不定還要再繼續做壞事。”
蕭子逸連忙軟聲勸道:
“好了好了,別說了。畢竟也是我們的老師。”
“什麼狗屁老師,有這樣的老師簡直就是我一生的恥辱。”
說著王欣嗤笑一聲,看向柳嫣然兩人:
“嫣然姐、芷柔姐,你們說我說的對不對?”
柳嫣然從昨天晚上就開始心緒不寧,此時麵對王欣的話也隻是沉默。
江芷柔的眼下也是一片烏青,聽見王欣的話隻是勉強露出一個難看的笑容。
沉浸在得意之中的蕭子逸沒有發現這點。
清了清嗓子,他做出了決定。
“我決定,我要娶的人是......”
話還沒說完,一位穿著警服的男人從遠處跑來,大聲叫道:
“柳法醫!DNA檢測報告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