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當我女兒被壓在沉重鋼板下等待爸爸救她的時候。

她的爸爸正在陪白月光和她的女兒。

“媽媽，爸爸什麼時候來救我呀，我眼睛有點睜不開了。”

聽到女兒稚嫩的聲音，我心如刀割，瘋狂給老公打電話。

在打了幾十個電話之後，終於接通了，卻是一個女人的嬌笑聲。

“是嫂子吧，成哥剛哄完蘭蘭睡覺呢。”

老公壓低聲音，不耐煩的說，“顧惜，你煩不煩，我剛把蘭蘭哄睡，女兒又沒死，你催什麼？”

當我再回頭的時候，女兒已經沒有了呼吸。

1

“你能不能別煩了？我又不是醫生，過來也幫不上什麼忙。”

周成煩躁的說著，我卻聽到了他那邊傳來女人的聲音。

我卑微的求著他救救我女兒。

“妹妹，你就別騙成哥了，我們已經讓成哥的同事去救靈兒了，我這邊燈泡壞了，蘭蘭都嚇壞了。”

電話裏卓倩的聲音嬌滴滴的，我卻隻覺得憤怒直衝心頭。

“周成，你個畜生，女兒還在鋼板下壓著！”

我這句話還沒吼完，就聽到了嘟嘟嘟的聲音。

當我再打過去的時候，卻被拉黑了。

女兒小小的臉蛋上已經沒有血色了，她強撐著看向我。

“媽媽，爸爸不要我了嗎？”

我忍著淚水，心疼的摸著她稚嫩的臉。

“爸爸在來的路上了，靈兒堅強點，媽媽一定會救你的。”

我使勁搬著壓在她身上的鋼板，雙手鮮血直流，鋼板紋絲不動。

“寶貝，媽媽去找人來幫忙，你一定要等媽媽回來。”

可是當我找了一圈沒找到人回來的時候，女兒已經沒有了呼吸。

我呆呆的坐在地上，雙手抱著自己，眼前是女兒冰冷的屍體。

為什麼，為什麼不救我的女兒！

仿佛空曠的世界隻剩下我一個人。

我將女兒帶回家，給她穿上漂亮的衣服。

找到周成的時候，他還在卓倩的家裏，已經穿著家居服了。

“周成，女兒死了！被你害死的！”

我怒視著他，扯著他的衣服，恨不得咬死他。

他愣神之後突然打了我一巴掌，“你瘋了吧，這麼詛咒女兒！”

“妹妹，成哥同事可是告訴我們靈兒已經平安在醫院裏嘍。”

卓倩一臉得意笑意的晃著手機，她穿著和周成一樣的家居服。

我咬著牙，渾身顫抖，“周成，離婚！”

周成不耐煩的吼著，“你鬧夠了沒有，離婚可以，錢和女兒都歸我！”

2

我和周成相識在我第一次騎車上班的時候。

那是個陰天，風很大，天色也暗沉，就像我要去殯儀館上班一樣的心情。

我騎著電瓶車路過消防大隊的時候，他們正在裏麵拉練。

突然我的電瓶車倒地，我也被狠狠的甩了出去。

消防隊裏麵的人立馬衝出來。

我記得衝在最前麵的人就是周成。

當我再次從消防隊門口經過的時候，被他喊住。

他紅著臉撓著後腦勺，“那個，可以加個微信嗎？”

我看著少年臉紅的樣子，陽光正好灑在他的頭上，細細碎碎的。

“好啊。”

我聽到了我心動的聲音。

之後我們每天都可以聊天，

他也告訴過我，他大學時期有個初戀女友，但是兩人和平分手了，女友也出國了。

對於隻談過一次戀愛的消防員哥哥，我還是很喜歡的。

有一次他把我叫到隊裏去，我正一臉懵的時候，他用水槍在空中給我畫了一個心。

當我低頭的時候，他捧著一束花半跪在我麵前。

“顧惜，我喜歡你，可以做我女朋友嗎？”

周圍是其他人的起哄，我心花怒放，可是想到我的職業......

他似乎看出來了我的糾結，他大方的說。

“顧惜，我喜歡的是你這個人，你在殯儀館工作，我能接受，而且我一身正氣，怎麼可能鎮不住！”

聽到他能夠當著所有隊友的麵說出來，我羞澀的點頭，他開心的像個孩子一樣。

“我一定會一輩子對你好的！”

一段戀愛的開始，需要一束花，一句真誠的告白，他都給我了。

我們談了兩年便去領了結婚證。

婚禮上，他哭了，說我是他這輩子的摯愛。

他覺得自己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我看著他哭著說出承諾，看著他當著所有人的麵，半跪在我麵前發誓。

他說要一輩子跟我在一起，白頭到老。

我低頭想去扶他起來卻被他阻止。

他說，

“別低頭，皇冠會掉。”

我聽到幸福蹦蹦跳跳的來敲門了。

婚後，他也的確做到了對我的承諾。

他早起給我做好早餐，讓我每天都能吃到他的愛心便當。

他每天都會到殯儀館門口來接我下班。

他不會忘記任何一個紀念日，結婚紀念日，1000天紀念日......

當我們有了孩子的時候，他會跟孩子說不要欺負媽媽。

會因為我肚子大了睡不好而默默的擦眼淚。

會因為害怕我生產而進產房陪我，雖然被我轟出去了。

女兒也是他一手帶的，讓我每天都能睡好覺。

他很有耐心的哄著我和女兒。

“惜惜，謝謝你賜予我這麼乖的女兒，謝謝你和女兒陪我一輩子。”

可是自從卓倩回來，這一切都變了，卓倩就是他大學的初戀女友。

“惜惜，卓倩她帶著孩子回國，沒有依靠，我幫她們找個房子，我保證以後不跟她有什麼接觸。”

“惜惜，卓倩的女兒被刺卡到喉嚨了，情況危急，我得送她去醫院。”

“惜惜，卓倩被鄰居欺負了，我的責任心不能讓我看著她們孤兒寡母被欺負還無動於衷！”

“惜惜......”

我們的生活中到處都有卓倩存在的影子。

我哭過，鬧過，他也承諾是最後一次幫她們。

可是直到他一整夜沒有回來。

我知道，我留不住他了。

3

周成關門的動作急速又用力，差一點將我的鼻子壓塌。

我看著緊閉的房門，氣的渾身顫抖，握緊拳頭使勁砸門。

“周成，你個畜牲，給我滾出來！”

“你跟我回去看看女兒的屍體！”

“周成！”

可是他們沒有任何人理我，隔著門，我都能聽到他們的嬉笑打鬧。

我拖著疲憊的身體回了家，坐在沙發上，不敢去看女兒。

臉上被淚水洗刷，我渾渾噩噩的躺了兩天。

這才抱著女兒去火化場。

一但火化，我就再也看不到女兒的麵容，抱不了她的小身體。

這一路我都緊緊的抱著她，她還那麼小，才五歲，還沒有感受過大好的青春。

到了火化場，我送女兒去化妝，接到了周成的電話。

“我在醫院找不到靈兒，你把她帶回家了？”

我冷笑一聲，兩天了，他這才想起女兒？

“我早就跟你說過，女兒已經死了，怎麼，從溫柔鄉出來了？”

對麵沉默幾秒鐘，他壓抑著怒火，

“顧惜，你別開玩笑了，我知道你吃醋對吧，可是卓倩家裏燈泡......”

“你別跟我提這個名字！”

我瞬間憤怒，捏著手機的手指泛白，胸脯劇烈起伏。

“明天我會將簽好的離婚協議書給你。”

如果說以前還會因為想要給女兒完整的家庭而忍著不離婚。

那麼現在，他害死了女兒，我這輩子都不可能原諒他。

“顧惜你開什麼玩笑，我不就是幫卓倩修個燈泡嗎？至於要離婚嗎？”

“好了，不跟你在電話裏吵，你現在是不是在家裏，我馬上回來。”

他還沒說完，我就掛了電話。

低頭給女兒化妝，我讓她穿上了她最喜歡的衣服。

我沒有給女兒畫上精致的彩妝，倒是給她化了這樣的妝。

同事在一旁擔憂的看著我。

“要不然還是我帶靈兒去火化吧。”

我搖搖頭，一字一頓的開口，

“是我把靈兒帶到這個世界上來的，這最後一程，我來送。”

送走了那麼多人，我早已明白生與死的真諦，他們隻是以另一種方式活著。

可是將靈兒送進火化爐的時候，看著裏麵燃燒的熊熊烈火。

我終於還是忍不住了，哭倒在地上，撕心裂肺的喊著靈兒。

同事強忍著淚水抱著我，我的心臟在痛。

等火化結束，我抱著靈兒骨灰的時候，淚水已經流幹了。

周成又打來電話，不悅地指責我。

“我在家，你在哪？即便靈兒已經出院了，也要在家裏休息，你帶她去哪了？”

我的聲音沙啞，“殯儀館，火化場。”

4

“......”

“顧惜！你他媽是不是腦子有毛病啊！靈兒身子那麼虛弱，你還帶她去那種臟地方？你知不知道那裏的陰氣會傷害到靈兒？”

周成罵罵咧咧，又恨又氣，一句句惡毒的話毫不猶豫地蹦出來。

我的心裏毫無波瀾。

曾經說我的職業是很偉大的，現在說我這裏是臟地方。

我眼神平靜，語氣平靜。

“你還在乎靈兒，我以為你隻關心卓倩和她的女兒。”

周成一瞬間啞口無言，隨後聲音冷冰冰。

“你跟卓倩比？你不配，卓倩那麼疼愛女兒，你卻一直咒靈兒。”

說完，他就掛了電話，我低頭看著懷裏的骨灰盒。

靈兒，媽媽帶你回家。

我到家的時候，周成已經不在了，我也不想知道他去了哪裏。

將女兒的東西收拾好，抱著骨灰盒，準備出門。

卻沒想到看到拖著行李箱進來的卓倩，她還牽著一個小女孩。

身後跟著周成。

“妹妹，你在家啊。”

卓倩像個主人一樣登堂入室，卻柔柔弱弱的看著我。

“妹妹，我房租到期了，一時間找不到新的房子，成哥好心，讓我過來住一段時間，你放心，等我找到房子我就離開。”

我氣的渾身發抖，猛地看向周成，他避開了我的視線。

“這是我家！滾出去！”

“顧惜，你好好說話，倩倩也說了，她找到房子就離開，你怎麼這麼自私，非得讓她們母子露宿街頭嗎？”

周成聲音沉沉，目光透出冷漠，但是當看向卓倩的時候，又溫柔了幾分。

“妹妹，對不起啊，如果我的存在讓你們吵架了，那我離開，就算跟女兒一起睡大馬路，我冷著也沒關係，主要是怕女兒病了。”

“如果妹妹實在接受不了，那我離開。”

卓倩低著頭失落的說，周成立馬緊張心疼的握住她的肩膀，柔聲安慰著她。

“顧惜，你怎麼變得這麼冷漠自私了......”

“既然你不走，那就住下來，正好我也要跟周成離婚了。周成，我已經通知律師起草離婚協議書了。”

我冷笑的看著他們這郎情妾意的一對，臉上的諷刺更濃。

趁她不注意，一腳踹上她的膝蓋，她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周成一把攔住我，眉頭緊皺，臉上是隱忍的怒意。

“誰說要跟你離婚了？顧惜你怎麼回事？怎麼變得這麼自私，咄咄逼人？”

我用力甩開他的手，冷冰冰的看向他，他已經不再是我曾經愛的那個人了。

“別碰我，我嫌臟。”

“阿姨，你不要把我們趕出去好不好，我不想再睡在路邊了。”

那個小女孩突然開口，她她偷偷揉著自己的手臂，畏畏縮縮的躲在卓倩身後。

看到她，我一陣恍惚，她看起來跟我的女兒一樣大。

可是我的女兒現在隻能待在這麼小的盒子裏。

我強忍著心中的酸意移開視線，帶著女兒離開。

“等一下，這是什麼盒子？”

周成轉移話題，他從一回來就看到我抱著這個盒子了。

我似笑非笑的看著他。

“女兒的骨灰盒。”

“啪”

在我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周成給了我一耳光。

“你還要騙我到什麼時候？女兒是不是被你藏在哪裏了？想讓我自責？”

周成的嘴臉讓我覺得我真是眼瞎，看錯了人。

我嘴角一抹譏笑，低吼著控訴他。

“我再告訴你一次，靈兒死了！你沒有救她，她被壓在鋼板下，死了！”

5

“你閉嘴，倩倩告訴了我隊友讓他們去救靈兒，最後也得到了消息，靈兒在醫院，你還想騙我？”

周成信誓旦旦的說著，高高在上的姿態讓我作嘔。

我猛地看向卓倩。

卓倩臉上得意的表情還沒有來得及收斂，看到我發現了，索性越發的囂張。

“卓倩！你好狠！”

我撲上去要掐她，卻被周成一隻手就給攔住了。

他毫不憐惜的一推，我直接撞在了桌子上，身上的疼痛遠遠不及心中的疼痛。

“怎麼，被我說中了，還來欺負倩倩了？”

“我倒要看看這盒子裏的是什麼東西。”

他伸出手準備搶走骨灰盒，我眼裏閃過驚恐。

“不要！”

這時，門外卻傳來敲門聲，是我的同事。

她看到我被周成欺負，立馬衝過來，趁他不備推開他。

“你幹什麼？”

“你讓開，這是我的家事，她好惡毒，一次又一次地咒我的女兒死，不配當媽媽！”

周成黑色的眼睛幽深，冷的可怕。

同事震驚的看向他，又看到我緊緊抱著的骨灰盒，眼神凶狠，指著盒子。

“你他媽什麼毛病？你女兒死了，已經火化了，這個就是你女兒的骨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