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再沒有得到顧安然回答前,中年男人絲毫不敢停止動作。
即便額頭青黑一片,地麵已經沾上血色,他依舊沒停止。
我怔怔看著那個中年男人,聲音顫抖著,根本無法相信自己的父親會磕頭求人。
「爸......爸!」
我傷勢未好,心急如焚也隻能緩緩走到父親身旁。
我想將他攙扶起來,可他卻認為是顧安然在考驗他,根本不敢起身,也不敢停止動作。
還是我大喊了幾聲爸,父親才意識到攙扶他的人是我。
父親視線停在我脖間的紗布上,又看到我拄著的拐杖。
他眼角淚水滑落,整個人憔悴無比。
「兒子,兒子你回來了。」
他雙手握住我的手臂,語氣急促,眼中藏著些希冀。
「你母親肺癌晚期,已經找到匹配肺源了,現在隻差手術費。」
「今天,今天是最後一天了,要是今天拿不出來,那就......」
我頓時就想明白了關竅,對著門內的顧安然怒目而視。
關係到我母親的性命,我近乎是咆哮道。
「顧安然,我的錢呢?!」
「我的工資卡明明在你手裏,你卻眼睜睜看著我父親磕頭求你?!」
如果說我之前還對顧安然懷揣愧疚,現在那份愧疚已經快要煙消雲散。
她可以報複我,可禍不及家人,她太過分了!
麵對我的質問,顧安然隻是冷眼看著我,聽到我說錢的時候,她嘴角掛著譏諷。
「你在婚禮上拋棄我,這些錢作為補償還遠遠不夠!你還想要從我這裏要回去?」
她拿起手機,看了看時間,臉上的笑容愈發燦爛,笑意卻並未達眼底。
「你回來的正好,你現在去醫院,或許還能見你母親最後一麵。」
我帶著父親準備離開,所剩不多的時間像是懸在我頭上的鍘刀。
我隻希望來得及湊齊手術費。
這時候,我身後傳來玻璃碎裂的聲音。
回頭看,是顧安然砸碎了個玻璃水杯,地上滿是玻璃碎片。
她眼裏帶著玩味,微笑著開口。
「或者你還有一個選擇,給我跪下。」
「這樣的話,我不介意救救你的母親。」
我們視線交錯,再一次見麵,是我率先低頭。
玻璃碎片紮入血肉,我壓不住喉間的痛呼,差點暈厥過去。
那痛苦深入骨髓,宛若附骨之疽。
看著我如此順從的模樣,顧安然笑了,她笑得誇張,甚至笑出了眼淚。
可那些笑意轉瞬化作徹骨冰寒。
她看著我,一字一句道。
「杜霄,你記住,你母親是你害死的。」
轟!
她毫不留情關上房門,那甩出的勁風像是抽了我一個巴掌。
將我徹底抽清醒。
......
趕到醫院的時候,母親已經處在回光返照,強撐著等我們到來。
看到我,她勉強露出一個笑容,離開前,她囑托我。
「別恨小然,她其實本質不壞,隻是你們之間有緣無份。」
我沒有立刻回答母親的話。
等到塵埃落定,母親變成我手上抱著的骨灰盒時。
我看著眼淚滴落在骨灰盒上,逐漸暈染成一片,喃喃道。
「媽,我做不到不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