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死前坐了三十個小時的硬座趕來,隻為能參加我和顧衍的婚禮。
我拿著媽媽的病曆跪在顧家門口十個小時他才點頭陪我演戲。
可到了他上場的時間,我喊破喉嚨也沒看見他的身影。媽媽在這一刻咽了氣,我的婚禮成了她的葬禮。
淩晨十二點,我處理完媽媽的後事卻看見顧衍的秘書發了動態
【不被愛的才是第三者。】
我冷靜地給他發去分手的消息。顧衍卻帶著秘書回了我們的家。
處理完媽媽的後事已經是淩晨,我回到冰冷的房間裏,脫下租賃的廉價婚紗。
距離我給顧衍發去分手的消息,已經十個小時。
這不是顧衍第一次為了他的秘書將我一個人拋下。
薑昕出現後,我們的每一次約會都會被她有意無意的打斷。
有時候是過敏,有時候是肚子疼。
那些常見的小毛病落在顧衍耳朵裏,都是天大的事。
一開始我鬧過,後來我看清了自己的位置。
情緒隻剩下麻木。
我屁股坐在冰冷的瓷磚上,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顧衍正坐在沙發上抽煙,看著沙發上的婚紗滿臉不耐。
“你不去房間裏睡覺,坐在這發什麼神經?我一進門差點給我嚇死。”
他擰眉看著我紅腫的雙眼,“不就是個破婚禮嗎?本來也是假的,後麵再補給你不就行了?沒完了你?”
話落,薑昕提著一袋子早餐拿著鑰匙開門進來。
我的所有狼狽不堪瞬間無所遁形。
看著我和顧衍之間氣氛凝重,薑昕無辜地開口:
“對不起呀婁月姐,今天我那個來了,差點疼得暈過去,要不是顧總及時發現把我抱去醫院,我可能現在人都沒了。”
我目光淡淡地掃過她柔弱的小臉,懶得搭理。
薑昕卻像是想起了什麼,立刻轉身從包裏掏出一個黑色塑料袋。
“這是顧總跑了幾公裏給我買的,我用不太合適,給你用吧。”
她無辜的眼睛眨了又眨。
我唇角勾起譏諷的弧度,冷聲道:“顧衍,分手吧。”
說完後我不顧他的反應,起身去房間裏拿出昨晚收拾好的行李箱。
顧衍低頭吃著薑昕送來的早餐,對我的動作視而不見。
我拖著小小的行李箱到門口,想起了冰箱裏的東西。
於是轉頭走回去,正好站在顧衍的身前。
他手上動作頓住,冷哼一聲:
“現在知道錯了?是我這幾年太寵著你了!”
可我連一個眼神都沒給他,隻看著冰箱開口:
“麻煩讓一下。”
他沉著臉裝作沒聽見的樣子,我徑直邁開腿從他身上跨過去。
在冰箱最下麵一層,我取出媽媽上次來的時候給我包的餃子。
小心翼翼地揣進懷裏。
轉身離開時卻被顧衍伸出的腿絆倒。
頭徑直磕在茶幾的一角上。
他擰眉麵露不滿:“一盒破爛你還當什麼寶貝了?早就該把這垃圾扔出去!弄的我冰箱都一股肉餡味!”
我雙手強撐著爬起來,目光落在沾了麵粉的地板上。
視線卻被緩緩留下的鮮血浸染,看不真切。
“婁月,你能別這麼丟人嗎?我不就是昨天幫薑昕點忙嗎?你裝的這麼可憐給誰看?”
“一個假婚禮,難道能比人命還重要?”
整整五年,我們的感情裏我從來都是下位者。
我無數次在夜裏等著他回家。
等來的都隻有他和薑昕一起應酬的消息。
應酬太晚的話兩個人就直接訂同一間酒店的房子,然後薑昕用他的手機給我發來消息。
帶著房號和兩個人的照片。
【婁月姐,我會好好照顧顧總的,您早點休息!】
她的確照顧的很好,到現在顧衍再也不需要我。
我目光冷冷地看著顧衍,“人命的確重要,但我媽的人命不重要,對吧顧衍?”
他的臉色隨著我的質問沉了下來。
我拖著行李箱準備出門的時候顧衍忍不住怒聲道:
“你今天是不是非要跟我發瘋?要不要我把她在醫院輸液的單子擺到你媽跟前?”
原來我和我媽在他眼裏,就是這麼不講理的人。
薑昕卻在此刻開口。
“估計不是阿姨不滿,是婁月姐生氣了,沒事,我可以拿醫院的證明和她解釋的。”
怒火驟然在我胸腔裏炸開,焚燒了我所有理智。
下一秒我抄起放在鞋櫃上的黑色袋子砸在她頭上。
在我動手那刻,顧衍因為我冷臉而緩和的態度徹底爆發。
他大步朝我走來,一把搶走我手裏的行李箱砸向地板。
走過來時皮鞋踩扁了地上的餃子,我死死咬著牙看向他腳底。
“婁月,我的耐心有限,我們兩個人的事情你別牽連到無辜的人!”
我雙手顫抖著整個人僵住原地。
薑昕紅了眼,淚水浸濕眼眶,無辜地看著我。
“對不起婁月姐,我不應該肚子疼.......”
她看著顧衍,咬著嘴唇搖頭,她眼淚啪嗒啪嗒落下。
我目光越來越冷,開口時的聲音已經沒有任何溫度。
“顧衍,你也覺得我因為這個生你氣?”
他沒說話,可臉上的表情就是最好的答案。
媽媽的病是真的,還是半年前我陪她一起去檢查的,沒辦法做假。
為了省錢給我攢陪嫁,她硬生生拖著病痛的身體坐了三十多個小時的硬座。
隻為了來參加她女兒一場並不存在的婚禮。
卻在結婚當天不在了。
這場婚姻是我奢望了。
仔細想想,他從一開始就沒回應過我的感情,我們之間從相遇那刻就注定了結局。
我在每一個相處的細節裏尋找他愛我的證據,欺騙自己。
一切相安無事了五年。
可自從薑昕的出現開始,這個表麵上的平衡終於被打破。
顧總開始像個普通人一樣有了喜怒哀樂。
開始學著去愛人。
他會在薑昕肚子疼的時候問我應該怎麼辦。
會在預料到她會過敏的時候提前準備好過敏藥在車上。
會帶著薑昕出席所有顧家公司的活動,介紹給所有人她是自己完美的工作夥伴。
對比起來,我像是陰溝裏的老鼠散發著惡臭。
哪怕我把自尊雙手奉上,讓他和他的心尖肆意踐踏,也拿不到這場戰役的入場券。
得不到的東西,現在我不要了。
薑昕剛剛被砸到的地方迅速紅腫起來,淚水一顆顆滾落。
顧衍當場氣的怒罵臟話。
手上的動作卻沒停,他熟練的從包裏取出藥,抹在自己指尖給薑昕塗在臉上。
安撫完薑昕的情緒,他轉頭開口帶著威脅的意味。
“婁月,你別給臉不要臉,薑昕是無辜的。她昨天從醫院裏暈倒醒來第一句就是讓我快去婚禮上找你。”
“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簡直就是個妒婦!你怎麼對得起她這份心?!”
“婁月,我隻說一遍,給她道歉!”
“以後再鬧一次,你就從這裏滾出去!”
我像是聽不見他的話,隻埋頭收拾自己掉落出來的行李。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顧衍耐心告罄。
他大步跨到我麵前,彎腰揪起我披肩的長發,五官凶狠,猙獰可怕。
頭皮傳來撕裂的痛,我咬著牙沒讓自己喊出聲,雙眼爆出根根血絲死死盯著顧衍。
他語氣陰狠:“聽不見我說話?還是不懂怎麼道歉?婁月,我真是把你慣的沒邊了!
要你媽包的餃子是吧?那不如你現在就親口嘗嘗!”
我死死咬著牙,頭卻不受控製地被他按在地板上用力摩擦。
嘴唇擠壓到變形,淚水混著麵粉黏在我臉上。
他從地上撿起一個還算完好的餃子,用力在我臉上碾成肉餡。
“香嗎?吃高興了嗎?現在給薑昕道歉!”
“否則我立刻讓你媽哪來的滾回哪去!”
顧衍脖頸上的青筋根根暴起,胸腔劇烈的喘息。
一旁的薑昕手捂著額頭,眼淚在眼眶裏打轉。
顧衍扭頭看見這一幕,轉過來時冷聲道:“婁月,你聽不懂我說話嗎?”
我目光越來越冷,任由臉上的血隨意滑落。
發現我不對勁,他眼底這才閃過一絲慌亂,卻依舊擰眉眯起眼打量我。
薑昕虛弱地開口勸說:“你們別因為我吵架,我真的沒事的。”
“對不起啊婁月姐,早知道我就不和顧總回來了,本來想著我親自來解釋會好一點.......”
話落,她竟然緩步走到我麵前。
彎下腰伸手想將我扶起,她剛剛碰到我的胳膊,就被我用力甩開。
力度太大,她手撞上身後的櫃腳,痛的悶哼一聲。
顧衍心疼地牽起她的手,仔細查看她手上被撞紅的部分,確認了沒什麼大事才轉頭怒視我。
“婁月,你別給臉不要臉!”
“你知不知道薑昕為了你那場假婚禮她付出了什麼?你再無理取鬧,我就在補你的婚禮現場上當著你媽的麵揭穿你的謊言!”
補我的婚禮?
我忍不住譏笑出聲。
“請問她付出了什麼?想替我出席,當你婚禮的新娘?那真是太偉大了。”
我伸手替薑昕鼓掌,嘴角的血順著譏諷的弧度流下。
“顧衍,補我的婚禮,你不覺得可笑嗎?用不著了,以後都用不著了!”
我聲音是前所未有的冰冷。
他目光落在我臉上,恨不能將我臉瞪出個窟窿。
他以為我和從前一樣,在因為吃醋演戲。
可惜現在的一切比真金還真。
他咬牙一字一句開口:
“婁月,我對你的耐心很有限,你想清楚再和我說話。”
“別忘了這是你跪著求來的!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
“看著你和我結婚是你媽的遺願,現在又不是了?你對得起她嗎?”
我抬眼目光裏帶著譏諷:“真是感謝您的好意,我和我媽都無福消受,你就把婚禮留給有需要的人吧。”
話落,我冷笑著看向薑昕。
聽見我陰陽怪氣,顧衍眯眼試探地開口:
“無福消受?還是怕被人當場揭穿你媽的絕症是假的?”
“知道我缺席答應你的婚禮不對,我已經給你媽預約了醫院的專家會診,怎麼現在就不需要婚禮了?什麼絕症這麼怕見光?”
一瞬間我全身的血液凝結,用盡力氣握緊了拳頭,指節顫抖。
“顧衍,你閉嘴!你憑什麼提我媽的遺願?”
“我媽的遺願是要看我幸福,不是要我嫁給你!”
“你算什麼東西?也配我媽用她的命演戲?什麼狗屁會診,我不需要,我媽也不需要!”
“從今天開始,我們半毛錢關係都沒有!以後也不用見麵了!”
我每說一句話,顧衍的臉色就沉一分。
最後徹底黑成鍋底。
他從牙縫裏擠出聲音:
“婁月,我警告你每一句話說的時候在你的狗腦子裏想清楚!”
我看著他嘴唇張合,曾經滿腔的愛意在此刻化成了無盡的恨。
顧衍拿起手機黑婚慶公司打去電話。
“昨天重新預定的婚禮場地給我取消了,以後禁止叫婁月的女人在你們那裏有任何活動!不管是和誰的婚禮都不準接!
否則你們就不用開這個公司了,全部關門滾回老家種地!”
說完他立刻掛斷後又重新換了個號碼撥出。
“昨天晚上我替婁月女士預約的專家會診現在立刻取消。”
電話那頭怔愣了一瞬,才開口回他:
“很抱歉,婁月小姐的會診昨天就取消了,病人已經死亡了。”
顧衍聽完立刻拔高了語調:“你開什麼玩笑?死了?你聯合婁月騙我?搞清楚我是你們的股東!”
說完後他憤怒地掛斷電話。
薑昕見狀柔聲道:“要不我今天親自去醫院裏看看吧,也好讓你放心。”
看著麵前的兩個人像演雙簧一樣,我胃裏翻江倒海。
強撐著力氣站直身子就像離開。
再待在這裏,隻怕我會真的吐出來。
可我剛剛扶著櫃子轉身,顧衍卻冷聲道:“等等!在事情沒查清楚之前,我不許你離開這裏!”
“我答應過你要幫你完成你媽的遺願,現在事情還沒結束,你不能走。”
“而且我們之間,我不允許就這樣不清不楚的結束,我眼裏容不下沙子。”
聽著他自以為是的話,我心裏滿是譏諷。
伸出一根手指用力抹了一把唇角溢出的血,擺在他眼前:
“容不下沙子?薑昕不就是我們之間最大的沙子?我看你包容性挺好的。”
顧衍當場發怒:“你沒完了是吧?不就是這次沒完成你交代的事嗎?你媽有沒有病都不一定,怎麼可能突然就死了?大不了我後麵給你補上不行嗎?”
我被他的無恥氣笑出聲:“你是什麼東西?我媽病逝還要先經過你同意?”
我語氣裏的嘲諷刺痛了他的自尊。
下一秒他徑直衝上來朝我紅腫不那麼嚴重的臉上再補了一耳光。
響亮的聲音在客廳炸起,他落手時眼裏才有了遲來的慌亂。
“婁月,你先冷靜一下,我們的事情,等你冷靜了再說。”
“這個房子你先住吧,我這幾天回老宅裏。”A
我無視了他的話,直接轉身離開。
沒想到薑昕竟然衝到我身邊,輕輕挽起我的胳膊。
“婁月姐姐,你就聽顧總的吧,他著急也是因為心裏有你。”
聽著她做作的話,我一個眼神都沒給她。
手沒怎麼用力地將人推開,結果薑昕卻重重倒在地上。
當場委屈的流淚。
看向我時淚眼朦朧:“對不起婁月姐姐,我隻是不想你們有誤會,顧總的工作我都清楚,他真的已經很辛苦了,這次婚禮也是他推掉了好幾個會議才有時間參加的。”
聲音裏是毫不掩飾的心疼。
我冷笑著目光落在她柔弱的臉上。
“恭喜啊,以後你可以名正言順的心疼他了。”
她以為打敗我,就能成為顧太太。
可她根本不明白,她的對手從來不是我。
能進顧家的大門再說。
顧衍看著她摔倒,心都疼碎了,走上來把薑昕從地上輕輕抱起放到他的車上。
看著那個敞篷的車,我冷漠的表情僵住了一瞬。
五年了,我沒有一次獲得他的同意可以坐上這輛車。
他在害怕,害怕被別人知道他和一個這樣普通的人在一起。
我斂下目光裏的情緒,再次抬眼已經滿臉漠然。
打開手機成功租房後,我拖著行李離開了這裏。
剛進出租屋,我將行李放下,打開手機準備休息時,卻看見記者偷拍顧衍抱著薑昕進老宅的頭條新聞。
我點開圖片不斷放大,看著照片上莊嚴肅穆的大門,確認這就是我五年都沒資格踏進的顧家。
這一刻我死去的感情似乎消失的更徹底了。
我求之不得的東西,卻是薑昕唾手可得。
顧家的安保我曾經聽顧衍提過,連一隻蒼蠅都飛不進去,更何況記者?
不用想也知道,是薑昕刻意安排的結果。
我連頁麵都沒關閉,直接鎖屏。
眼不見心不煩。
接著簡單在這個新的出租屋裏收拾了自己的行李和衛生,又打掃了一個多小時終於勉強能住人。
我拖著疲憊的身體蜷縮進沙發,點開手機卻發現那條偷拍的新聞已經被人刪除。
理由是涉嫌違規。
這樣幹脆利落的手筆,我腦子裏不由浮現一個精致中年女人的身影。
顧家的老太太,顧衍那個強勢到極致的母親。
在她眼裏,似乎全世界沒有任何女人能配得上她的兒子。
更不配踏進顧家的大門。
我剛剛和顧衍確定關係時,他立刻興衝衝地帶著我去顧家老宅。
卻被顧老太太當頭棒喝。
兩個人狼狽地在門口淋雨。
那天,她神色冷漠,看不出半分對兒子的慈愛。
“帶著這個女人,你這輩子也別進家裏的門!”
後來她直接讓園丁將澆花的噴槍激射在我們身上,我從來沒有那樣狼狽。
現在想想,或許他和我在一起,隻是為了和他媽媽賭氣。
想通這點,我唇角忍不住勾起冷笑。
薑昕以為自己和我不一樣,可現在看來她也不過是真正顧太太進門前的墊腳石罷了。
我心裏不由慶幸起來。
萬幸現在看清一切還來得及,沒有真正在顧家葬送自己的一輩子。
或許是五年來終於能放鬆喘息,我竟然靠在沙發上直接睡著了。
醒來的時候已經傍晚,肚子劇烈的饑餓感伴隨咕咕的叫聲。
我拿著鑰匙準備出門買菜,沒想到一打開門正對上顧衍僵硬的臉。
他像個雕塑一樣站在門口,不知道待了多久,悄無聲息。
我不耐煩地擰緊眉頭,“你有事嗎?沒事麻煩讓讓,我要出門買菜了。”
他似乎很久沒說話,張口時聲音沙啞:
“在一起五年,我怎麼不知道你會做飯?”
我現在對他沒有半分好臉色,譏諷道:
“我做的又不是你天天吃的西餐,對你來說,我和不會做飯沒有區別,再說了,你也不想吃我的飯,不是嗎?”
畢竟我在他心裏和下水道的老鼠沒區別,不過是氣顧老太太的工具罷了。
聞言顧衍臉上飛快略過一抹難堪。
這是我從來沒見過的表情,我以為他永遠都是那麼高高在上。
看來他已經查到了我媽去世的真相。
沉默半晌,我冷臉等著他接下來的話。
“我能進去嗎?我想和你談談。”
“不好意思,如果不是去我媽的墓碑前給她道歉的話,我想我們已經沒什麼好談的,在房子裏的時候已經說清楚了。”
可顧衍的身影依舊死死擋在我麵前,攔住了我出門的路。
我氣的笑了出來,後退一步直接用力把門砸上。
堂堂顧總第一次吃了閉門羹。
我拿起手機開始給自己點外賣,外賣到達的時候我開門,外麵已經沒有他的身影了。
果然,他不過是一時的愧疚。
前一天晚上我在網上投了不少簡曆,雖然沒有半點工作經驗,但好歹是國內一流的名牌大學畢業。
很快就收到了麵試的通知。
第二天一早我化了個淡妝衝了杯咖啡出門,走到樓下卻看見了那輛熟悉的敞篷。
眉眼不自覺的擰緊,我裝作沒看見的樣子徑直越過他離開。
可走到車旁邊時,他卻忽然打開了車門,一把拉住我的手腕。
“你畢業後就被我養著,根本適應不了工作的生活,別去了,我養你一輩子沒問題。”
看著他理所當然又依舊高高在上的臉,我差點吐出昨晚的飯。
以前怎麼沒發現我們三觀差了這麼遠?
我緊抿著唇一言不發,他卻彎腰從車上取出一個文件袋。
獻寶似的遞給我,眼裏隱隱閃爍著期待的光。
“這是你租住的那間屋子,我已經給你買下來了,你要是最近不想回家也沒關係,就住在這,我不忙的時候就來陪陪你。”
我忍不住怒罵出口:“顧衍你腦子沒病吧!?”
“發什麼神經?你扯過我頭發的地方,我頭皮現在都在疼!要是真的覺得自己錯了,就滾遠點!少礙我的眼!”
“別跟我說什麼不適合上班,我這輩子唯一不適合的就是眼瞎選了你這個男朋友!”
“你是不是以為你很了解我?你算什麼東西?那些不過就是我為了靠近你作出的偽裝!”
一股腦發泄完怒火後我甩開他的手準備走人。
顧衍卻大步一邁再一次堵在我麵前。
“你如果真的要工作給我說一聲就好,我可以在顧家的公司裏給你找個你喜歡的工作,你每天打卡就行了,什麼都不用幹,工資我照常給你發。”
“阿姨的事我真的誤會了,對不起......”
他遲來的道歉讓我生理性的反胃。
想起媽媽遺憾去世,忍不住紅著眼眶哀嚎:
“你現在道歉有什麼用?你昨天死到哪去了!說好了安排去接我媽的人也不在,要不是這樣著急趕車,我怎麼會最後一麵都沒見到?”
“顧衍,現在和你每說一句話,都是在往我媽的屍體上捅刀子!真是可笑。在顧家給我找工作,你現在不怕你媽找茬了嗎?不怕她撤掉你總裁的位置嗎?”
“我可是害怕的要命,我怕她晚上跑到我的出租屋來抽我耳光!你們真不愧是親母子,連抽人的力度都一模一樣!”
“顧衍,你永遠都這麼自私,根本不會為別人考慮!你難道覺得自己愛薑昕嗎?你愛個屁!你隻愛你自己!”
我每說一句話,顧衍的臉色就蒼白一分。
說完後他整個人幾乎站不穩,搖搖晃晃,勉強扶著車才穩住身體。
看著麵前愛了五年的男人,我忽然想不起他最初的樣子了。
隻記得我剛剛畢業,在找工作,而他初入顧家集團,意氣風發。
我們相識,相知。
卻沒有相戀的過程。
他聽說我家裏條件不好就立刻提出要帶我見家長。
美其名曰給我安全感。
後來被他媽掃地出門,他卻溫柔地單膝下跪在我麵前。
柔聲說:“不管他們怎麼樣,日子是我們兩個在過,隻要我們開心就夠了。”
他說他想要一個人在家裏等他,這樣每天回家的路上都會有期盼。
他說他養我,不讓我在外麵工作,隻需要照顧好家裏就夠了。
於是我放棄找工作的想法,任由自己名牌大學的經曆荒廢。
一開始日子和想象中一樣美好。
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顧衍不再按時回家。
他從前說的想要我乖乖在家等他,成了一句笑話。
說話間的幾分鐘裏,顧衍的手機響了很多次。
都被他按下拒接。
看著他利落的動作,我有些疑惑。
在我無數次夜裏催促他回家時,他就是這樣按斷我的電話嗎?
顧衍盯著屏幕上的名字,眉眼隱隱有了幾分不耐。
沒想到薑昕這麼快就失寵了,速度超出了我的預料。
這次我直接繞開他走遠,留他一個人在原地失魂落魄。
幸好我提前出門,才不至於因為他錯過麵試。
麵試結束後我重新打開手機,網上鋪天蓋地都是那天的假婚禮上,我穿著廉價婚紗等顧衍的照片。
婚禮是假的,可場地布置寫的名字是真的。
顧衍兩個字在網上引起軒然大波,幾十萬人在線討論。
熱評的網友口口聲聲說自己是那天婚慶公司的人。
說他知道內幕,我是用自己母親將死的遺願逼婚。
一瞬間我被推到輿論的風口浪尖。
我心裏立刻有了不好的預感,剛走出門就接到了顧太太的電話。
按下接聽後,帶著怒火的責罵聲衝出屏幕:
“你個賤人,我還真是小看你了!沒想到拿親媽的命當籌碼的事情你都做的出來!”
“還有什麼事你不敢的?死親媽?你怎麼不說自己要死?幸好沒讓你進顧家的門,我警告你少在我麵前玩花樣!”
她說完我氣得太陽穴都在突突。
胸口劇烈地起伏,找了個沒人的地方後我扯開嗓子和她對罵:
“死妖婆我忍你很久了!你是不是以為你家的破門我很想進?你求我我都不可能再看一眼!有你這樣的媽,顧衍能活到現在都是他命大!”
“我隻說一遍,你聽好了,我和顧衍已經沒有任何關係,麻煩你少在我麵前嘰嘰喳喳!那個婚慶公司簽約的時候已經包含了保密協議,至於為什麼會被發出來,需要我告訴你?”
說完我不管她什麼反應,直接掐斷電話。
可我剛剛從小巷子裏走到大街上,迎麵就撞上顧衍的車。
我暗罵了句倒黴,眼睜睜看著他下車走到我麵前。
目光裏隱隱帶著幾分雀躍。
“那些照片是你發的對嗎?”
“你在挽回我。”
他直接用了陳述的語氣,我擰眉冷眼掃過他的臉。
嘲笑出聲:“那天我媽都快死了,你是覺得我有心情拍照?怎麼,你媽快死的時候你會顧得上拍照?你們豪門的心還真是冷啊.......”
他臉上劃過一抹惱怒,可我隻覺得不夠解氣。
再次開口已經成了人身攻擊:
“你沒長腦子?還是腦子都留在薑昕身邊了?”
“為了保你顧大少爺的名聲,我可是尖酸刻薄到和婚慶公司簽訂了保密協議,你覺得網上的東西是我要發出來的?”
他被我罵的愣住,擰緊眉頭卻無法反駁。
手機鈴聲再次響起,我掃了一眼,看見屏幕上薑昕的名字。
這次他沒有拒接,而是當著我的麵接聽,甚至還按下了免提鍵。
過程中他雙眼直直看著我。
薑昕柔弱的聲音清晰傳來:“阿衍.......正開會呢你去哪裏了,我忽然頭好疼啊。司機已經把我送到醫院了,我一個人不會掛號,你能幫幫我嗎?”
薑昕的字字句句有氣無力,聽起來比真的還真。
果然,顧衍下一秒就露出了為難的表情。
我忍不住譏諷出聲:“可真是個體弱多病的秘書啊,你這是給自己花錢雇了個祖宗?”
話落,還沒等到顧衍作出抉擇,身邊就停下一輛警車。
交警從上麵下來,擰眉看著路邊顧衍的敞篷。
“你好,你剛剛路口闖紅燈了,現在這輛車我們要帶走。”
顧衍麵色頹然,無奈地點點頭。
我卻不屑地笑了。
沒想到在一起五年,分開了竟然還能讓他為我破格闖紅燈。
顧衍看著我,半晌支支吾吾。
我直接不耐煩地開口:“滾,別跟我說她哪不舒服,我已經聽夠了。”
五年裏,她幾乎全身都疼了個遍。
很多時候我都能猜出輪到哪個器官疼了。
顧衍不不甘的眼神落在我臉上,卻隻看見冰冷。
車被拖走後他隻能步行去醫院裏。
我則是走回家,順路買了幾天要做的菜。
本以為這次薑昕起碼能拖他一周讓我清淨清淨。
可沒想到當天晚上我下樓扔垃圾遛彎,就看見顧衍跟木樁一樣站在門口。
臉上是前所未有的挫敗。
我耐心到了極限,甚至有了想報警的想法。
顧衍聽見我的腳步聲抬眼,雙眸通紅。
開口時情緒幾乎崩潰:“我不知道她是這樣的人......今天我第一次步行去醫院裏,結果在行人的通道盡頭聽見薑昕和那個她的主治醫生在密謀這次的病。”
“那個醫生,就是當初拿著你媽沒病的證明到我麵前,說你在道德綁架讓我結婚的人。所以我才會誤會......那個證明上有醫院的章子,我實在........”
他雙手捂著頭,絕望地埋進膝蓋。
一遍又一遍地和我道歉。
可我對他的愛早就死在了我媽病逝那天。
也許更早,支撐我的不過是幾年感情的執念。
他第一次在我麵前委屈的像個孩子,哭到抽搐起來。
被他隨便扔在地上的手機忽然在這時亮起屏幕。
是顧太太打來了電話。
顧衍哽咽的動作僵住,目光落在屏幕上,僵住了兩秒。
眼裏的怒火卻驟然爆發。
下一秒他用力按下接聽,顧太太帶著強烈控製欲的聲音響起:
“你把昕昕扔在醫院裏是什麼意思?顧衍你是不是瘋了?我不管你現在在哪裏在幹什麼,給你一個小時出現在我麵前!給我解釋清楚,否則你就從顧氏企業滾出去!”
顧衍瞬間紅了眼,頭一次對著自己的母親用盡全身力氣嘶吼:
“你到底還要操控我到什麼時候?我是個成年人,我不是你的傀儡!顧氏顧氏,我給你,我全都他媽的給你!你知道你給我選了個什麼樣的女人嗎?簡直心如蛇蠍,比你還惡毒千百倍!”
說完後他立刻掛斷,遲來的叛逆讓他整個人的精神麵臨崩潰。
但這已經和我沒關係了。
我無視他寫滿了後悔的臉,扔掉垃圾後轉身上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