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婚夫出軌的那一刻,我感受到了解脫。
可當我果斷分手,回老家嘗試創業後,等待我的卻是另一個無法逃離的火坑。
親情友情全麵崩盤,一個月後,我爬上了天台。
樓下的居民很快發現了我,滿是驚慌。
「天哪,快叫蓉姐兒過來,她孩子要跳樓!」
1
祁堯是我未婚夫,也是我的上司。
還有三周結婚的時候,我在他的車裏發現了一支廉價的口紅。
他掐了支煙,眼尾帶著疲憊:「那天林秘書和我都喝多了,就這一次,不會再有下次。」
我把訂婚戒指取下,一並和那隻口紅放在一起,祁堯像是沒有想到我會這般:「你在鬧什麼?你瘋了!
「許念笙,除了我,還有誰能接受自己老婆每個月給家裏轉一萬!」
他突然停了停,語氣帶著嘲諷:「你那個小姨拿這麼多錢,怎麼沒給你找幾個姨父回來?」
我開車門的手停了一下,轉身,把滾燙的咖啡全部蓋在了祁堯頭上。
然後用最快的速度辦了離職,走出門的那刻,財務發來試探又糾結的語音:「笙姐,這個月的工資還得祁總審批...」
我回頭望向這家大廈。
順堯廣告,全球頂尖的廣告公司,坐落在江城。
我在這裏度過了近兩年,而祁堯,最終也從之前那個青澀的少年,變成了出軌都不遮掩的老油條。
口紅隻是個導火索,我隻是覺得,我不該在這麼早的年紀結婚。
我才二十二歲,還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什麼。
租住的房子剛好到期,我買了回老家華縣的車票,等到我拎著大包小包來到車站,卻收到了小姨的簡訊。
她讓我去跟祁堯妥協。
2
六小時後,我來到老家樓下,仰頭望去,窗口閃著一絲微弱的光,我低頭再次確認卡裏的餘額。
六千塊錢,是今早公司打給我的最後一筆錢,屬於我的項目獎金,我還沒有來得及轉給小姨。
提前準備好了很多解釋的措辭,但是在開門的那瞬間沒了勇氣。
我放下行李箱,沒敢抬頭看小姨失望的眼神,小聲開口:「接下來一段時間,我想...在家裏休息一下。」
一個枕頭直接砸在我的臉上。
「你還想在這個家裏住到什麼時候!
「如果你是我生的,我早就把你腿打斷了,省的你年紀輕輕還學別人啃老那一套!」
我揉了揉酸澀的眼眶:「我不啃老,我給你交房租和夥食費,我就是想休息一段時間...」
咣鐺的關門聲回答了我,家裏的燈光也滅了。
3
許蓉是我的小姨,但其實,我和她並沒有血緣關係。
我是九歲那年被她領養的。
比我年紀小的有很多,但是院長介紹我的時候,語氣頓了頓:【她們家孩子生太多了,所以...】
我懵懂地站著,聽見上方傳來一道涼薄的女聲:「真可笑啊,有人能生育卻拋棄,而我怎麼就...」
最終我被選中,但是因為年齡差實在太小,到後來,許蓉隻肯讓我喚她一聲小姨。
從小,小姨對我管束極強,任何事情都不能讓旁人說出錯處。
她說,有錯處,就會有閑言碎語。
長大後我才知道,小姨經曆了什麼。
曾經她有著風光的工作,體貼的愛人,但在被查出不能生育之後,男方拋棄了她,就連她辛苦得到的工作,也被男方塞進來的人給頂替。
天堂到地獄,隻需要那一張不孕不育的診斷書。
不能給男方傳宗接代,在那個年代,好像成了無法饒恕的大事。
小姨被迫回到華縣,閑言碎語傳開,幾天之後,她把自己關在門內,打開了煤氣。
幸好最終被救下。
我仍記得在我江城之前,小姨摸著我的頭發,口中呢喃。
「留在江城,去最大的公司。
「我希望你兩年內結婚,生孩子,這樣人生才算圓滿。」
兩年之約即將到來,可是我食言了。
4
躺在陳舊的被褥上,我按著計算器。
華縣的消費比江城低很多,我既然答應了小姨不啃老,我就要做到。
房租一千五,夥食一千五,然後接下來這段時間,還要交社保醫保...
我將錢轉給小姨,餘額驟減到兩千出頭,歎了口氣躺在床上,好不容易迷糊睡去,刺耳的電話聲又將我吵醒。
是之前合作的餐飲品牌方,對接人和我很熟悉,嗓門大的把我家門口的雞都叫了起來。
「祁堯說你違規操作,把你開除了?」
我抓了抓頭發:「阿曼達,是我自己主動離職。」
結束電話後,我翻看著之前的客戶列表,猶豫著要不要一一去解釋祁堯的臟水。
窗外的雞叫混雜著狗叫,內心湧出的煩躁更甚。
算了,反正已經離職了,我不想再扯上這些麻煩,被人挑出把柄。
困意已經消散,我坐起來開始重新檢索一些找工作類的平台,正糾結著,電話再次響起,我瀏覽著頁麵,下意識「喂」了一聲。
「許念笙,我聽說你回來了?」
是琦綺,時常和芳嬸一起來我家吃飯,華縣我也就和她還有閨蜜葉子保持聯係。
閑來無事,我答應了琦綺去她新開的工作室參觀,出門時正碰上小姨在樓道跟芳嬸聊天。
隻見小姨手中的蒲扇隨意搖著:「笙笙就是出差路過,過幾天就打算回去了。」
芳嬸的眼神中含著一絲羨慕:「哎喲姐,可真羨慕你啊,領養了個孩子這麼優秀!
「哪像我們家琦綺,一天到晚找我拿錢!馬上結婚了還像個小孩子!」
我對著芳嬸禮貌點頭,然後下樓,身後,她們兩人還在愉快的交談。
小姨曾經跟我提起,當初她一時想不開,是芳嬸發現後送了急救。
也正因為這個原因,所以這些年,她從不拒絕芳嬸母女的請求。
用她的話來說就是,不落人口舌,畢竟是救命之恩。
但小姨不知道的是,鄰居曾告訴我,當初就是芳嬸亂嚼舌根,說小姨是被男方退回來的賠錢貨。
沒有她,小姨也不會受刺激。
我並不覺得小姨欠她。
5
琦綺的工作室裝的很亮堂,她用礦泉水兌了點茶葉給我,說話的腔調也提了提:「你之前搞公關的吧,我接了一批線上單子,反正你這幾天休息,要不一起做?」
線上單子?這好像是個思路。
華縣附近根本沒有合適的企業適配線下工作,從線上開始入手,更加靈活。
我看了下琦綺遞給我的文件,很簡單的公關稿,獨立帶項目之後我很少直接寫這種,都是我的助理小陳對接。
說起小陳,也不知道離職後她怎麼樣了...
正當我愣神的功夫,小陳的簡訊突然發了過來。
「笙姐,祁堯那個殺千刀的汙蔑你,我給你罵回去了,還炒了他魷魚!
「你入職哪個公司了,我來找你!」
6
心中湧起一股暖流,結束電話,我從琦綺這邊接走了十篇公關稿,單篇幾百元。
我和小陳一人一半,應該可以夠她在江城生活一段時間。
到家之後,桌上留了幾碟清淡的醬菜,我想著打開煤氣灶下碗麵,卻發現家裏的燃氣灶好像壞了,打了很久才出來一點幽藍的小火苗。
等到樓下買來泡麵回來泡之後,卻發現小姨已經下班到家了,正在陽台晾衣服。
我吸溜著麵條,就著幾口榨菜,還是問出了口:「小姨,你為什麼不跟芳嬸說我離職了啊?」
這話好像個導火索,激得小姨把晾衣杆重重一放:「你覺得你適合待在這裏嗎?
「戀愛談了兩年分了,工作也沒了,你讓我怎麼在鄰居裏抬起頭來!
我張張嘴,卻不知該說什麼,隻能低下頭看著發漲的麵條,小聲開口。
「我會做的比在公司更好的。」
7
因著這句話,我熬了一個通宵,正當我起身想煮點咖啡提神的時候,我接到了琦綺的電話,說單子被客戶撤銷了。
開水一下子倒在我的手上,泛起針紮一樣地疼,我一下子急了:「合作不是已經談好了嗎?」
琦綺的語氣帶著不耐煩:「我也是被坑了,知道消息第一時間就告訴你了!」
她頓了頓:「你別是已經在寫了吧,這麼缺錢?」
話到嘴邊又落下,掛斷電話時還能聽到琦綺不加掩飾的吐槽:「這麼裝幹什麼...」
看著已經發紅的手臂,我正要去拿冷水衝,下一秒小陳的消息發過來好幾個文檔。
「笙姐,交稿!」
心又像是狠狠地抽疼了一下,昨天小陳的感激聲猶在耳畔。
這波是我識人不清,咬牙小陳發過去七百塊錢,卡裏餘額又銳減了不少。
好像在華縣立足這個事情,越來越遙不可及了。
8
我沒有太多時間難過,快速收拾好心情,繼續投入去找線上合作的資源。
在社交平台上終於檢索到一個本地的線上資源群,然而想加入的時候客服提示:「入群費用399。」
出於謹慎考慮,我問了另一個閨蜜葉子,她回複地很爽快:「這個靠譜,我在裏麵對接了不少客戶,賺點奶粉錢!」
我支付了這個入群費用,一晚上的時間,給三十多位客戶發去了作品集。
第二天早上睜眼一看,一個回複都沒有。
我沒有氣餒,繼續嘗試聯係更加匹配的客戶,小陳的消息發過來。
「笙姐笙姐,最近還有什麼其他活嗎?」
我一邊叼著牙刷一邊回複:「我正在談,到時候帶上你。」
小姨敲門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路,說芳嬸來家裏吃飯了,讓我收拾收拾再出去。
9
桌上的飯菜很豐盛,一改往日的清淡。
我瞥見廚房的門緊緊關著,芳嬸看不到裏麵破舊的燃氣灶。
琦綺也一起來了,臉上沒有任何尷尬的情緒,像個主人似地一屁股坐下來,衝小姨喊道:「有沒有冰激淩!」
因著腹中饑餓,也或許是因為太久沒回家的緣故,我一下子心急地夾起了碗中的雞腿。
下一秒,筷子像是不經意般被小姨的筷子挑落,我看著小姨將雞腿夾到了琦綺碗裏。
她的眼神像是在質問我,是不是又忘記待客之道了?
我低下了頭。
從小,隻要是家裏來客人,小姨都會拿出最好的招待,每次來我家的客人,吃到的都是最好的。
我曾經以為全天下都是這個待客之道,直到初中時候小姨出差,芳嬸不情願地來家裏接走了我。
那天晚上,依舊是琦綺吃雞腿,我用湯泡飯填了肚子。
扒拉著碗裏的飯,鼻尖有點酸澀,卻聽著琦綺炫耀般地跟小姨說:「我那個工作室做的還可以,前幾天笙笙還從我這裏拿合作呢!」
小姨的筷子一下子停滯在半空,反而是芳嬸笑嘻嘻地接下話頭:「人家笙笙怎麼可能缺你那點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