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集

因為白月光，我的夫君廢了我的雙手。

作為聞名江湖的神醫，我卻再也拿不起藥瓶和金針。

後來夫君的白月光危在旦夕，他求我去救人。

我笑容涼薄。

“可是妾身的手已經被夫君廢掉了呀。”

01

院子外響起腳步聲。

我抬頭望去，裴承霽俊逸的臉龐上帶著焦急，直直朝我走了過來。

“滿月的心疾又犯了，你快去給她看看！”

我拿起一張藥紙配置藥包，有些疲倦地說道：

“你那位心上人的心疾根本不嚴重，你別為了這點小事來煩我。”

裴承霽狠狠皺眉。

“宋娥，我知道你平日裏不喜滿月，可你也不能拿她的性命來賭氣！她都疼得抽搐，渾身冒冷汗了，你告訴我這叫小事？”

我的手頓了頓。

“昨日我才給她診過脈，她就算裝得再嚴重，也都隻是小事而已。”

我說得明白，可裴承霽不信。

“虧你還是聞名江湖的神醫，居然能說出這樣的話！我看那些江湖之人都是瞎了眼，被你這樣心思險惡的毒婦給蒙騙了！”

心思險惡。

毒婦。

我隻是不願去陪顧滿月演戲罷了......

心裏疼得厲害，我麵上卻強撐起一抹笑來。

“既然夫君也知道我心腸歹毒，她的病我治不了，另請高明吧。”

“那些庸醫能有什麼用！”

手腕被他猛地抓住，以往溫和的眉眼間全是戾氣。

“跟我走，今天你必須去給滿月看病！”

02

裴承霽抓我抓得很緊，我掙脫不開。

著急之下，我甩手給了他一巴掌。

他怒氣騰騰地瞪著我，我卻比他還要生氣。

“裴承霽，你知道你自己在幹什麼嗎！京城外攔了那麼多從江南奔逃來的流民，就因為他們之中有人染了瘟疫，所以朝廷不願管他們，要讓他們自生自滅！”

我失望地望著他，隻覺得越來越不認識眼前的這個人了。

“我告訴過你，我在為流民配置治療瘟疫的病方，讓你千萬別來打擾我......可你為了顧滿月，這幾日一直讓我去給她治病，你還記得你是丞相嗎，你的眼裏還有百姓嗎？”

他明知道如今的京城裏，醫術好的大夫全在皇宮之內，外邊的大夫水準良莠不齊，也不是沒有好大夫，但此時此刻冒著巨大風險為災民配藥的，唯有我一人。

我可以容忍他為了顧滿月全然不顧我這個正妻，可他不該將黎民百姓拋之腦後！

裴承霽定定地看著我，過了好一會，才說道：

“我跟滿月已經錯過了十年，我不能再失去她了。”

他偏過頭不去看我，拽著我離開。

我死死憋住喉頭的哽咽，不肯泄露出一點聲音。

裴承霽，那我呢？

我在你眼裏，又算什麼呢？

03

顧滿月柔弱地靠在床榻，一副病美人的模樣。

她的確是有心疾，可隻不過是小毛病罷了。

這病情就算惡化得再厲害，也不至於短短幾日就到“疼得抽搐”，“渾身冷汗”的地步。

我一眼就瞧出她拙劣的把戲，對她也越發感到厭惡。

顧滿月用力咳了咳，脈脈地望向裴承霽：“裴郎......”

裴承霽連忙走了上去，一把將她攬在自己懷中。

“怎麼樣了，還疼嗎？”

她嬌弱地點了點頭，又看向我，眼裏閃過挑釁。

“妾身子骨弱，麻煩夫人了。”

我冷著眼站在原地，沒有上前。

裴承霽不悅道：“你這又是怎麼了，快來給滿月看病！”

我搖了搖頭。

“她健壯得很，根本不需要看病。”

“宋娥！”

裴承霽大聲怒喝，我卻不看他。

“我來隻是想告訴你顧滿月，裴承霽已經是你的了，你若是要這丞相夫人的頭銜，我也可以給你，我隻想靠我的醫術救人，沒時間跟你耍那些陰謀詭計，別再來找我了。”

說完，我不顧裴承霽鐵青的臉色，徑直離開。

城外的那群百姓還在等著我的藥，早點煎好藥送去，說不定就能多救下一個人。

04

早前江南一帶連著下了一個月的大雨，洪水四起，許多村子都被淹沒。

農戶們辛苦了大半年的收成全爛在了水裏，更有多少人因為這場洪水家破人亡。

洪水數日不下，水裏的屍體等臟物汙染了水源，好不容易存活下來的百姓們相繼感染瘟疫，死傷慘重。

最後不得不拋家舍業，逃去京城。

一個月前，裴承霽自請前往江南賑災。

月底回來時，他身邊多了一名女子。

顧滿月。

他心心念念多年的心上人。

現在想來，他當時主動申請去往江南，也隻不過是為了帶回顧滿月罷了。

隻是賑災的糧食錢款送去了江南，那邊的情況卻絲毫沒有好轉。

京城外攔住的流民越來越多，缺衣少食的情況下，難保他們不會鋌而走險。

一旦瘟疫流入城內，後果不堪設想。

消息傳入京內，我立刻帶人去了城門口施粥，又在臉上罩了塊厚布，查看染病百姓症狀，好對症下藥。

而與此同時，回到京城的裴承霽抱著顧滿月大張旗鼓地走進了丞相府。

所有人都在等著看我的笑話。

這三年裴承霽多次以我為借口，拒絕了各路想往他府裏塞人的達官貴族。

他說他隻想娶我，不願納妾讓我委屈。

然而外麵風言風語，都罵我宋娥善妒，有違夫綱。

就連陛下都敲打過我，讓我勸裴承霽納妾。

我有苦說不出。

當年滿心歡雀嫁給了裴承霽，卻發現他心上有人。

娶我，也不過是因為我長得像她。

而他年歲已長，正好需要一個妻子來堵住族人和世人的口舌。

他對我已是敷衍至極，又怎麼會再去娶別的女子。

如今正主回歸，我這個冒牌貨也該把位置讓給她。

可不能是現在。

我還需要裴承霽的權勢和財富，去援救京城外數萬的流民。

05

院子裏熬著湯藥，苦澀的味道幾乎要從頭染到腳。

半夏和其餘幾個丫鬟盯著爐子，隻等藥熬好了，就倒入擺在院子中間的那個大桶裏。

城外條件艱難，隻能先熬了藥再送去了。

那些瘟疫其實並不算什麼疑難雜症，隻不過城內的大夫有所顧慮，家底也不豐厚，著實不敢托大去醫治外邊如此多的災民。

若不是靠著丞相府，我也做不到如此地步。

正整理著藥材，門外忽然響起動靜。

抬頭一看，隻見顧滿月帶著一堆丫鬟，捏著鼻子走了進來。

“夫人這是在做什麼呢，好好的丞相夫人，怎麼把自己弄成這幅臭氣熏天的模樣？”

我直覺她又是來找事的，當下就想趕她走。

“你若是覺得臭那就出去，我這裏還有正事要做，招待不了你。”

顧滿月沒有離開，反而又向我這裏走近。

“瞧夫人這話說的，妾身何德何能讓夫人親自招待的。”

她柔媚卻又陰毒的雙眼漸漸逼近：“這樣一看，夫人這張臉的確與妾身有幾分相似。也是，若非如此，你也不會被裴郎看上，從一個下賤的鄉野村婦成為堂堂丞相夫人！”

我忍不住蹙起了眉。

“顧滿月，你不必三番四次地前來挑釁我，我知道你什麼意思，等此次江南災民事件結束，我會把你想要的都還給你。”

“還？”她嬌笑著搖了搖頭，“夫人你錯了，妾身想要的，會自己搶。”

06

我瞳孔一縮。

果然，下一秒，顧滿月身邊的那些丫鬟們推倒藥爐，周圍充斥著的苦澀味更加濃鬱。

我猛地站起來，怒視著她：“顧滿月你幹什麼，這些都是城外百姓的救命藥！”

一共四個爐子，全被摔碎了。

滾燙的藥汁甚至差點燙到守在爐子旁邊的半夏她們。

顧滿月嗤笑著：“那些賤民的死活與我有何幹係？”

說著，她還想去踢那個裝滿了藥的藥桶。

我氣狠了，厲聲威脅道：“顧滿月，丞相府現在的主母是我，你真當我不敢對你動手嗎？”

她眨了眨眼，麵上笑得開心極了，語氣卻楚楚可憐，十分惶恐。

“夫人，我知道錯了，我不是故意的，放過我，放過我吧！”

顧滿月忽然發出尖叫，赫然噴出一口鮮血，無力地倒了下去。

正好被衝進來的裴承霽抱在懷中。

他赤紅著一雙眼，仇恨地瞪著我。

“宋娥，你為何要毒害滿月！”

我愣在原地，隻覺得可笑。

我毒害顧滿月？

我堂堂神醫穀大弟子，終生以救死扶傷為己任，而我的夫君卻說我毒害他人。

真是荒謬！

我心裏越發酸澀，腳下朝著顧滿月走去。

裴承霽伸手攔住了我：“你又想對滿月做些什麼？”

我望著我曾經愛了三年的夫君，看著他滿是戒備和敵意和臉龐。

我低頭笑了笑。

“你不是說她中毒了嗎，我不給她看看如何解毒，你是想讓她等死麼？”

到底是醫者仁心，盡管我厭惡顧滿月，卻也做不到眼睜睜看著她就這麼沒了性命。

然而伸手一探，我臉色更加難看。

裴承霽焦急地問道：“滿月如何了？”

我冷笑一聲。

“她不僅沒事，還好得很！”

07

裴承霽不相信我。

“滿月分明都吐血了，你還說她沒事？宋娥，你到底安的是什麼心！”

我冷豔看著顧滿月。

“她當然沒事了。為了栽贓陷害我，甚至不惜吃下禁藥催動心脈，吐血隻不過是假象而已，你若是不信我，大可以找外邊的大夫。”

我轉身想走。

京城外的逃命來的流民數以萬計，瘟疫蔓延之下，患病之人隻會越來越多。

現在的藥太少了，我還得再去煎藥，沒工夫跟他們耗。

隻是身後突然響起裴承霽冰涼的聲音。

“害了人還想走？”

我呼吸一滯，疼意從心臟處泛濫到五臟六腑。

我苦笑著道：“你還要我怎麼說？我沒害過她，顧滿月根本就沒中毒！”

“大人！”侍衛的聲音傳了過來，“肖大夫請來了。”

肖大夫？

我偏過頭，果然瞧見了一個尖嘴猴腮的男人。

去年這位肖大夫在藥堂胡亂開藥，被我發現後趕出了京城。

沒想到又回來了。

他斜睨了我一眼，忽然朝著裴承霽行了個大禮。

“回大人，這位夫人身中劇毒，命不久矣！草民竟不知世上會有如此歹毒之人，居然狠心對這樣仁厚的夫人下這種奇毒！”

裴承霽連忙問道：“我夫人可還有救？”

“大人還請放心，也是夫人命不該絕，草民曾經翻閱古籍，剛好有解此毒之法！”

“很好！”裴承霽鬆了口氣，又看向了我，“宋娥，這下你還有什麼好解釋的？”

解釋？我又有什麼好解釋的？

我忍不住想笑。

如此拙劣的栽贓陷害，可裴承霽偏偏信了。

我隻是說道：“不論你再問多少遍，我都隻有一個回答——我沒害過她。”

“執迷不悟！”

裴承霽抬了抬手，他的護衛立刻將我壓住。

“若你誠心悔改，我還能念在曾經三年的夫妻情分放你一馬，可惜了。”

他放下顧滿月，朝我走近。

“哪隻手下的毒？”

我死死地瞪著他：“我沒下毒。”

他點了點頭。

“那便兩隻手都廢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