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心上人回宮後我徹底丟了恩寵。
皇帝愛她寵她信她,直接將我打入冷宮。
為了保命我隻能用我祖上傳下來的爛招捏個假臉金蟬脫殼。
好日子還沒過上幾天大水就衝了皇陵。
先皇的遺骸都被衝跑了我的棺材裏卻靜靜躺著張驚悚的“臉皮”。
皇帝大怒,掘地三尺也要挖出我的蹤跡。
1
“一群狗眼看人低的東西!等我們娘娘東山再起有你們好果子吃的!”
春桃站在冷宮門口叉著腰怒罵剛剛送飯來的丫鬟。
我聽得想笑,吃了一口涼掉的飯。
餿了。
自從我被打入冷宮後就沒吃過幾頓正經飯。
每天送來的飯食不是餿了就是涼了。
幸好最近開春了,不然我和春桃在這冰冷的冷宮裏能不能熬過去還不知道。
我背著春桃偷偷倒掉餿飯,拿出我之前囤的碎嘴擺在桌上。
“春桃,來吃飯吧。”
春桃看見桌上的擺什也猜出來個七七八八,苦著臉就要掉眼淚。
她撲在我腿上說要去找皇上討個公道。
“哪有這樣讓娘娘受委屈的理兒!”
皇帝怎麼可能在意這點小事。
全天下的大事堆在一起也不如討魏雲瑤開心重要。
說起來我已經很久沒見過蕭策了。
自從魏雲瑤回來他的心神再也沒有為我停留。
眼下魏雲瑤孩子沒了,各種矛頭紛紛指向我。
他沒一丈白綾賜死我已經算他念及舊情了。
我把飯碗摔碎,在春桃驚愕的目光中撿起碎瓷片抬手劃破了手腕 。
“娘娘,我去找太醫!娘娘!”
“春桃,要蘇太醫來。”
2
失血讓我有點精神渙散。
恍惚間我想起了蕭策。
我原先隻是個江湖騙子,跟著兄長舉著算命占卜的幌子到處招搖撞騙。
饑一頓飽一頓是常有的事。
遇見蕭策那日兄長的攤子被一群姑娘簇擁。
我嫌沒趣兒搶了招牌一個人走走停停,好半天都沒一個客人。
我正要往回走,蕭策按住我的肩膀攔住了我。
“你會算命?那你算算本王有沒有皇帝命。”
他提溜了一袋錢,晃得嘩啦啦響。
我不認得他是不是什麼王,我隻覺得他劍眉星目長得好看還有錢。
我裝模裝樣為他卜了一掛,像狗腿子一樣誇他有帝王之相。
一番話逗的他撫掌大笑。
看他高興我也跟著高興,偷偷摸摸去拿他的錢。
“你想跟著我嗎?”
“跟著我可是有花不完的錢和漂亮衣裳首飾。”
我低頭看了看身上縫縫補補的麻布衣裳,那時候年紀小,不懂得什麼大道理。
但是有錢,就能和哥哥過好日子了。
於是我點頭如搗蒜,拽著他的衣袖回去找哥哥。
一條路走到黑也沒見哥哥的身影。
“跟著我吧,蘇元戎,我幫你找你的兄長。”
蕭策眼裏仿佛藏著萬千星辰,朝我伸出手。
我就一直跟著蕭策,一跟就跟了三年。
從他的側室到妃子,看著他一路從不受寵的王爺走到皇帝的位子。
他身邊沒其他女人,我卻總是要讓一位。
“元戎,你委屈嗎?不是孤不願讓你···”
我聽出了他的意思。
是我出身卑微,上至太後下至滿朝文武都不願意讓我當皇後。
但我對這種事向來不在意。
當皇後有什麼好的,那麼多繁文縟節要遵守。
現在這樣有飯吃有錢花還有人對我好,這就夠了。
直到魏雲瑤回來,蕭策不再關心愛護我,立馬封她為後。
我本可以不在意。
可他聽信魏雲瑤的栽贓陷害把我打入冷宮。
縱然我沒心沒肺,也無法不在意了。
3
蘇元澈坐在我床邊憂心忡忡地望著我。
看到他這副模樣我忍不住噗嗤一聲就笑了。
“春桃,你先出去吧。記得關好門。”
春桃應了一聲就退了出去。
蘇元澈恨鐵不成鋼捶了一拳我的被褥。
我抬手,傷口被包紮的歪歪扭扭,上麵還用墨水歪歪扭扭寫了幾個醜字。
“蘇元戎,笨蛋。”
蘇元澈在怪我。
“你知道你劃的那一道很深嗎?它足以要了你的命!”
“哥,就你那仨瓜倆棗的醫術隻有皮外傷太醫院願意讓你出來醫治。”
蘇元澈臉更黑了。
我指著他笑,笑了一會兒才擦擦眼淚坐起身抓住他的衣袖。
“哥,你還記得咱們組上傳下來的那個‘換臉之術’的臉皮要用什麼材料做嗎?”
蘇元澈愣了一刻,問我什麼意思。
“哥,擄點錢咱們跑吧。魏雲瑤不會放過我的。”
雖然我被打入冷宮,可畢竟還是個隱患。
魏雲瑤善妒,一定會找機會對我下手。
就像她剛回宮見到蕭策挽著我的手那時一樣。
麵上還是和和氣氣,晚上就在我宮裏放黑貓抓傷我的臉,還纏著蕭策不讓他脫身。
蘇元澈握緊了拳頭,額角青筋隱隱暴起。
“魏雲瑤把戲這麼拙劣,但凡蕭策用心查下去定會發現端倪,他卻不管不顧就把你打入冷宮。”
“隨他去吧,哥,莫非你不想和我一起逃出去嗎?”
我看他遲疑良久,歎了口氣。
我自小就跟著哥哥流浪,苦日子的確不好過。
他不願意放棄眼前好不容易換來的功名利祿也是情理之中。
我們相對無言許久,他才輕輕撫過我的頭 。
“元戎,不是哥不想。隻是這招風險極大。捏出來的臉皮附在你的臉上可能會讓你自己的臉潰爛。”
“元戎,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我笑著拍拍他的手。
“無妨。”
4
我連著幾日廢寢忘食窩在偏殿一心做我的“麵具”。
蘇元澈出宮找了許久才堪堪把我需要的材料找了個七七八八。
隻是眼下還差兩樣最重要的東西。
我需要有湖心的一捧黏土和一具新鮮屍體。
新鮮的屍體不難找,因為魏雲瑤嬌縱,幾乎每天都會有不合她心意的小宮女枉死。
我已經囑咐蘇元澈注意挑最合適的屍體。
當務之急是先找到合適的黏土。
蘇元澈其實也給我找來了些,卻都軟趴趴不成型,他也因此染了風寒不能再下水。
路一時間走不通了。
我正苦惱,魏雲瑤肆意的笑聲和驚叫聲穿過高牆飄進我的耳朵。
“阿策,紙鳶掉進水裏了!”
我突然想起從前在古籍中看到,天子居所的湖水異常有靈氣和活氣。
管他真的假的,先試試再說。
5
春桃的衣服有些小,緊得我有點穿不上氣。
開春的池水很涼,尤其在晚上更是刺骨的讓我幾次三番差點遊不動。
湖心怎麼那麼遠。
湖水怎麼這麼深。
一陣冷風刮過來我全身都泛起細密的疼來。
突然有人聲和腳步聲由遠及近傳來,我費力眯眼看去,下一秒立馬手忙腳亂沉入湖水。
是蕭策和魏雲瑤。
怎麼這麼陰魂不散。難道這也是你們的情趣嗎?
我心裏不爽,加快速度往湖心遊。
“娘娘落水了!元妃娘娘落水了!”
春桃突然撲倒在河邊大叫起來,徹底招了蕭策注意。
春桃是個有事掛臉的人,所以我刻意隱瞞了我的意圖。
可她實打實的擔心我,即使我叮囑她很多遍不用跟著我還是堅持跟著我看著我跳水。
撲通一聲,不知道是誰跳進了湖裏。
來不及了,我強迫自己下潛的再深一點,邊抓黏土邊使力往布袋裏塞。
吊著胸腔最後一口氣兒我才把布袋兒係在裙子內襯裏。
可百密一疏。
黏土的重量墜著我遲遲浮不了水。
我腦袋要炸開了。
咕嘟咕嘟的水聲越來越近,蕭策朝我伸手。
像很多年前初見時一樣。
6
“蘇元戎,孤看你真是瘋了!”
要不是因為我嗆了水咳嗽個不停,我高低也要回懟蕭策幾句。
“皇上!皇後娘娘暈倒了!皇後娘娘暈倒了!”
蕭策本來還想再斥責我幾句,聽到這話頭也不回大步撈起一旁的魏雲瑤護在懷裏。
“蘇元戎,你真是個歹毒的女人。這些年,權當孤看走了眼!”
魏雲瑤縮在蕭策懷裏,嘴角挑起一抹興味的笑。
我木然地點頭,下意識摸了摸腰間的麻袋。
幸好,東西拿到了。
7
我知道那夜之後魏雲瑤認定這是我想要複寵的花招,會想辦法對付我,卻沒想到她竟然心急至此。
我正對著假臉細細勾畫五官,冷宮的門突然被人一腳踹開。
我來不及藏了,連忙把東西塞進闊口衣袖裏。
“皇上和本宮來了,為何不跪?!”
我冷冷看了二人一眼,堪堪行了禮。
“今日若不是看在皇後麵子上,孤不會來這鬼地方多呆一秒鐘。”
我沒吭聲,卻看到魏雲瑤發髻裏插著的一枚發簪。
曾經陪蕭策一同招待西域使臣時,上貢的首飾裏我最喜歡這一樣。
蕭策後宮裏的女人隻有我,我以為隻要我央著他他就會送給我。
可他卻尷尬地撓了撓鼻子說贈予太後了。
那枚發簪在黯淡無光的冷宮裏閃著漂亮的光。
晃得人眼睛疼。
原來不是贈給太後了,是第一眼就相中要送給魏雲瑤。
魏雲瑤見我看她,取下發簪隨意扔在我腳邊。
“我說喜歡,皇上就送我了。但誰讓本宮是皇後,你喜歡就賞你咯。”
蕭策聞言笑了,親昵捏了捏魏雲瑤下巴誇她乖巧懂事。
“元戎,你給孤服個軟,給皇後道個歉,孤就放你出這冷宮。”
我冷笑一聲,朝他磕了個頭。
地上見了紅。
“我也是打來了冷宮才知道原來宮中也有老鼠。與其在宮裏被黑貓抓傷留下傷口日日疼痛留疤,還不如在冷宮被老鼠啃齧得了鼠疫死掉好。”
“荒唐!宮裏哪來的黑貓和老鼠!”
蕭策動了怒,一巴掌落在我臉上。
不偏不倚,我的臉很快滾燙起來。
魏雲瑤很高興,眼睛都眯了起來。
她環住蕭策的手臂靠在他肩上。
“咦,你和皇上竟然是一樣的荷包。看得本宮也想討要一個了。”
魏雲瑤說著話就給身邊丫鬟使眼色要搶過我的荷包。
8
“皇後要,你便聽話給她罷了!”
我護著荷包就是不給。
蕭策走過來要搶。
我咬咬牙用力推了他一下,包好的傷口又滲出血來。
“她想要你把你的給她就是。”
蕭策趔趄了兩下徹底動了怒,扔下腰間的荷包就拉著魏雲瑤離開。
“誰稀罕你的破東西!孤最討厭你這股自以為是的勁兒。”
見人影徹底消失,我才鬆了口氣癱倒在地上,拾起蕭策丟在地上的荷包。
這還是當初蕭策央著我給他繡的。
我常年在外流浪,琴棋書畫繡藝樣樣都不精通。
他卻黏著我要我繡一對荷包來。
“丈夫腰間不就該戴著妻子送的荷包嘛。”
我紮了滿手的血窟窿,繡壞了一個又一個荷包,眼睛都熬出了眼疾來。
我翻開荷包,裏麵還藏著我送他的玉質護身鎖呢。
這護身鎖之前在他打仗時還為他擋了一刀,碎了。
但是因為救了他的命,又被他差人用金子接了起來。
那時他抱著我說我是他的福星。
他會好好保護我,珍視這枚碎掉的護身鎖。
現在看來他也已經全忘了,誓言也不做數了。
我沉默了許久,吩咐春桃拿紙筆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