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無分文後,我以離境宗唯一且活著的女人身份做擔保,拍賣「宗主不經撩,夜夜持凶戰七郎」的獨家聽書資格。
神秘買家以重金拿下。
我一邊小臉駝紅的內心完善著高潮部分的內容,一邊在屋內等待我今夜的大金主。
門簾挑開,露出的卻是一張黑沉著再熟悉不過的臉。
我雙腿一軟抖著身子就跪下了,匍匐前行抱上大腿顫巍巍的解釋:
「師父,我說的是隔壁萬花宗宗主......真的......」
1
下山曆練不是件容易的事兒。
當我拖著三天未進米麵油水的身體,在城內最大的拍賣行門口「嬌軟無力」倒下。
內心終於閃過了一絲不當人的想法。
拉過門口的雜役,一陣嘰嘰咕咕。
看著他的神色從懷疑鄙夷,到見到身份令牌後的不可思議,最後滿目震驚麵紅脖粗,激動不已的急急忙忙去找主事人。
我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當天下午,有關離境宗「『宗主不經撩,夜夜持凶戰七郎』獨家聽書資格」即將拍賣的消息,就迅速席卷各大修士及百姓的八卦中心。
點燃了整個九州大陸。
一是離境宗乃九州第一宗門,是天下修士向往和百姓敬畏的地方,人人皆知。
二是離境宗宗主離鶴川不僅修為極高,容顏氣質更是出塵,如謫仙臨凡般是不少女子的夢中情郎。
疑好男風的消息一出,心碎者不知凡幾。
三是此次拍賣的賣家乃離境宗宗主門下排行第九的卿卿姑娘,也是宗門內唯一的女子,消息做不了假。
拍賣行場內座無虛席,場外人滿為患。
人人都踮起腳尖,豎著耳朵,想聽到第一手的八卦。
我坐在隔壁酒樓的包廂望去,笑成一朵喇叭花。
人多好啊,人多才叫的上價錢。
果然。
夜晚拍賣行老板遞來消息。
有神秘買家出價一億上品靈石,重金拿下。
2
我是離鶴川最小的徒弟。
按理說他應帶我在身邊日日教導,直至成材。
但自拜師以來。
數十年間我也僅僅同他見了三回麵。
他心性淡薄,整日不是將自己關宗內閉關,就是遊曆四方不見蹤影。
於是拿他做筏子賺錢,我絲毫不擔心會被揪住小辮子。
為了伺候好今晚的大冤......啊不,大金主。
給到最完美的聽書體驗。
我勾勾畫畫,在原有的劇情上不斷豐富刪改。
「話說『床頭夢有金莖露,庭後春生玉樹花』,這聞名九州的宗主與七位郎君惺惺相惜,合居一處的故事,就要從一次宗門比武說起......」
「這七位郎君本是一家。大郎身姿魁梧,肌肉充實,渾身有著一把子好力氣......二郎豪放多情,容貌俊秀,最愛使些風流手段......三郎不常與人交流,沉靜孤僻,終日搗鼓著些藥物器具......」
......
「幾位郎君撩撥的實在過火,宗主終於忍不住,決心給個教訓......貼合皮肉的『啪』『啪』聲輪番在幾人身上出現,常年伴隨的物件兒,宗主早已使的輕車就熟,次次都直擊要害......」
「興起時,他褪去礙事的上衣,胸膛已微微發汗......悶哼聲陣陣響起,七位郎君身上青青紫紫,幾乎無一塊好肉......」
「數個時辰後,尤覺得不夠,宗主繩結一捆將幾人帶去了人跡罕至的後山......」
......
到了緊要的部分。
明明是上山拜師那日,「師父持劍將幾位師兄打的鼻青臉腫」的情景。
我卻興奮的吱哇亂叫,滿臉通紅。
夜間微涼的風遊進屋內,與熾熱的空氣不斷交戰。
叩門聲響起。
「卿卿姑娘,買主我已經帶來了,現下可方便?」
我才清醒幾分,拍了拍臉蛋。
整理衣袖,坐直身子。
「進來吧。」
此刻的我顯然還不知道即將會發生什麼。
確認內容都熟記於心,將手稿仔細放好。
一道修長挺拔的身影推門,跨過門檻,挑起遮簾。
我抬頭,一張黑沉著再熟悉不過的臉!
腦海裏發出尖銳的爆鳴。
天殺的!
今天既不是拜師,也不是百歲誕辰,更不是初次來葵水的日子。
師父,怎麼會,出現?!
身體比大小腦的反應更快更誠實,我雙腿一軟抖著就跪下了。
匍匐前行抱上大腿顫巍巍的解釋:
「師父,我說的是隔壁萬花宗宗主......真的......」
空氣凝滯了半響。
他一字一句的起唇,清冷低啞的嗓音砸在我低垂在雙腿間的腦門上。
「小九」
「言必誠信,行必忠正。」
3
白日繁華的街道上。
我對著豆腐攤上的的西施好友,雙手連比帶劃的哭訴。
「嗚嗚嗚......唔唔唔唔(真不是個人呐)......唔唔唔唔唔(逼著我說了一晚上的書)......唔唔唔唔唔唔(嗓子眼裏都能烤地瓜了)......」
她裝豆腐收錢的雙手舞出殘影,抽空安撫道:
「最起碼靈石拿到手了,不虧。」
靈石!!!
提到這我結印的速度直接翻倍!
「唔唔唔唔(早知道這大冤種是自己家的)......唔唔唔(我去什麼拍賣行)......唔唔唔唔唔(白白損失了一千萬的上品靈石)。」
「唔唔唔!(一千萬呐!)」
「嗚嗚嗚......」
西施姐遞出豆腐,又接過幾個銅板,顯然對此無法感同身受。
她隻好奇,「謠言遍布九州,離宗主就這麼放過你了?」
舞動的雙手僵在半空,我想起今早那道帶著怒氣離開的身影。
昨夜,他將我丟進大師椅中,束縛住手腳,又喂了真言丹。
落座一旁大有等我主動開口交代的意思。
淺淺掙紮後,我明白無法再對他保留我的才華。
於是抑揚頓挫,傾瀉而出。
幾個時辰內,從氣定神閑品茶,負手窗邊望月,到塌上盤腿凝神,他裸露在外的肌膚逐漸充血,血色包裹著脖頸處不明顯的青筋,蔓延至耳後,盈滿麵門。
直至天微微亮,麵紅耳赤,拂袖離去。
破了他數百年的養氣功夫,我算是壽星吃砒霜,嫌自己命長了。
半響沒有回答,被理解成默認。
西施姐快速稱完最後一塊豆腐,合蓋收攤,略作思考,「也是,如今的傳聞更方便他為亡故的摯愛守身如玉,你算是幫了他。」
4
師父有位亡故的摯愛。
是我那未曾謀麵的五師姐,季夕詞。
根據我用五根雞腿,從宗門內掌廚胖乎乎的兒子那兒換來的消息:
五師姐季夕詞,樣貌妍麗動人,性情明媚活潑,最是惹人喜愛。
拜師不過月餘,師父便主動接在身邊,日夜指導其修練。
後來二人朝夕相處,漸生情誼,私下互定了終身。
但一次仇家暗算,五師姐為救師父以身擋箭,未料箭身帶有劇毒,當場便不治身亡。
愛人為救自己死在眼前。
師父悲痛欲絕,抱著五師姐的屍骨整整閉關了數月。
出關後又正逢九州開宗。
天下散修齊聚,數百宗門共同挑選弟子。
眾多女修盯上離境宗宗主夫人的位置,模仿起五師姐生前的穿著打扮和言行姿態。
他一去一回,麵色暗沉,渾身散發的冷冽氣質愈重。
不僅帶回的二十餘人皆是男子。
更是暗中下令,此後離境宗挑選弟子,皆以此為準。
「我為什麼成為例外?」,胖口奪食的我,當時絞盡腦汁思考著自己的獨特之處。
哼哧哼哧解決完四根雞腿的小胖子,抹了抹油嘴消滅罪證,氣呼呼的給出答案:「當然是因為你和夕詞姐姐長得像啊,宗主叔叔用來睹物思人。」
小胖子生於宗門,確實見過五師姐的容貌。
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
我離卿卿,想揍孩子。
4
聽書後失蹤了半日的師父。
再次出現時。
我正趴在床上持續發揮創作的熱情。
他熟練地拎起我後頸上的衣服,用熟練地動作,將我扔進了熟悉的大師椅內。
「師父喜歡在椅子上?」,我沒頭沒腦的來了句。
他原先準備要說的話生生止住。
輕輕皺眉 ,語氣帶上一絲嚴厲,「為人處世,不可輕浮。」
耳朵聽進去了,腦子表示收到了。
但我的嘴顯然有它自己的想法,「又涼又硌人,會不舒服。」
話落,雙雙抬起頭,目光在半空中交彙。
霎時間都反應過來。
真言丹服下作用十二個時辰。
藥效還沒散。
解下腰間的乾坤袋,師父遞過來一包團花紋油紙裹著的東西。
不用打開我也知道,那是五師姐生前最愛的芙蓉甘露酥。
每每路過商鋪,他總是要買上一些。
現下遞給我的意思十分明顯。
「嘴巴堵上,不要出聲。」
然後表明來意,「今年的九州開宗日,你代表離境宗去挑選弟子。」
我不理解,「嗯?往年不都是幾位師兄......嘶......」
腦袋上迎接一個暴栗,我眼汪汪的含淚閉上嘴。
「明日隨我回宗門取令牌手冊,學習下該如何做事。」
「再挑幾個弟子到時候隨你一同前往。」
「選人的時候......」
提到這兒,師父沉吟片刻,似乎猶豫著如何措辭開口。
「注意性別?」,畢竟吃人嘴軟,我不忍見他為難,便主動接過話。
「你明白就好」,他頷首。
不放心又交代一句,「不要出差錯。」
我想出聲反駁,覺得師父太小看自己。
又想提醒他,如今已沒有那麼多如狼似虎的女修。
但此次的糕點約莫烤的時間過長了些,喉間彌漫著細密的苦澀,攔住了聲音。
5
我喜歡師父,超過師徒的那種。
但我藏起了自己的如狼似虎,因為他有顆已逝的朱砂痣。
活人是爭不過死人的,千古流傳的真理。
但我從不會委屈自己。
死了的朱砂痣而已,他有,我也可以有。
先愛上,再殺了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