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閨蜜米月從小一起在家屬大院長大。
後來,她喜歡上了住她家樓上的高冷學霸方川流。
而我,喜歡上了住我家隔壁的陽光校草何三野。
我倆互不幹擾,各追各的。
當四家長輩都默許我們兩對未來修成正果時,命中注定的女主角江小魚天降了。
自那後,高冷學霸不高冷了,陽光校草更陽光了。
我沒什麼長性,堅持了一陣兒就放棄了。
米月卻說她還要堅持到底。
我罵她戀愛腦,她無動於衷。
氣不打一處來的我,轉頭就出國深造去了。
七年後我學成歸來,米月在喝了半瓶紅酒後,認真地看著我說:
「蔣星,我要放棄方川流了。」
01
說實話,聽到這句話的一瞬間,我是震驚的。
我有些不相信米月有一天會走出泥淖。
況且半年前,她倆剛剛訂婚。
當年我說,
「米月,算了吧,在他們心中,江小魚就是那善良堅強的小白花,我倆就是那惡毒無恥的食人花。」
「不過是個兩條腿的男人而已,到處都是,你跟我一起出國吧,眼不見心不煩,咱倆出國去談金發碧眼的大帥哥去。」
米月一直長得很美,從小到大都是校花,性格恬靜,舉止優雅,藝術天賦極高,畫的一手好畫。
真是搞不懂,方川流的眼睛是瞎的嗎?居然會喜歡樣樣都不如米月的江小魚。
米月笑著搖搖頭,說:「蔣星,男人雖然多,可我的心裏隻裝得下方川流。」
真是酸掉牙!
我唏噓不已,恨鐵不成鋼,罵她戀愛腦。
後來我就出國了,盡管在國外我和米月並沒有斷聯,但她也很少再跟我提起方川流和何三野。
奈何朋友圈子太小,我和他們的共同好友太多,避無可避,他們的八卦我經常會聽到。
聽說江小魚吃著碗裏的看著鍋裏的,誰都不答應,誰都不拒絕。
聽說反複橫跳,艱難抉擇後,江小魚跟何三野正式在一起了。
聽說方川流把自己關起來,大醉三天,米月在房門外麵陪了他三天。
聽說米月和方川流去了同一所大學。
聽說米月和方川流在一起了。
在朋友圈看到他們的官宣,
他們兩個十指相扣,米月的眼睛亮晶晶的,溫柔和愛意穿透了屏幕,我的內心都有所觸動。
我真心為米月感到開心,這麼多年,她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了。
我在這條朋友圈底下評論:得償所願,恭喜恭喜。
後來,我忙著學業,和米月的聯係也少了許多。
偶爾視頻,米月也很少向我說起她和方川流。
直到今天,我回國,米月來接機,我們在一起小酌,我問起他倆的近況。
我本以為她會害羞且幸福,畢竟半年前,他們剛剛訂婚了,我還給她郵寄了訂婚禮物。
可沒想到,她會輕描淡寫,毫無波瀾地跟我說:「蔣星,我要放棄方川流了。」
02
我愣了愣,看向米月。
她半低著頭,看著自己的酒杯,昏黃的燈光自她後方打過來,她的臉龐在陰影中明滅,看不清表情,隻能看見長長的睫毛,展翅欲飛。
我問她:「可是,你們不是都訂婚了嗎?」
她輕笑了一聲,我第一次在米月的臉上看到譏諷的表情。
她抬眸看我,臉上是若有似無的笑意,眼神不再亮晶晶,而是一些難以言喻的淡然。
「結了婚都能離,訂個婚又算什麼呢。」
我看到米月現在的樣子,有點心疼,也沉默下來,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我倆一起長大,我太知道原來的米月是什麼樣子了。
我倆性格南轅北轍,她溫柔恬靜,我活潑直率。
小時候,她媽希望米月能像我一樣活潑可愛,我媽天天拽著我衣服帽子,讓我像米月學習安靜。
那時候,我很少穿裙子,因為穿裙子揍小男生很不方便。
而米月,總是穿著公主裙和小皮鞋,在我幫她揍欺負她的小男生時,在旁邊抱著我的書包,緊張得幫我望風。
從幼兒園開始,我倆一直在一起,我幫她打跑了一波又一波的追求者,她幫我寫了無數作業。
我們愛看同樣的動畫片,愛看同樣的電視劇,愛看同樣的電影。
我們的友情,堅不可摧。
直到我們倆情竇初開,然後互相都以為喜歡上了對方喜歡的男生。
受當時的電視劇影響,我們都認為不能和最好的朋友搶喜歡的人。
所以那段時間,我倆別別扭扭,吞吞吐吐,遮遮掩掩,難受得要死。
直到我慢慢發現好像不是這麼個事兒。
於是,直截了當問她是不是喜歡何三野。
她驚訝地望著我,「誰會喜歡何三野啊!」
我沒忍住,躺床上哈哈笑了,「我呀,我喜歡何三野。」
米月呆呆看了我半頃,也哈哈大笑起來,「原來你喜歡的是何三野啊!真好!」
「是啊,真好!你喜歡的是方川流吧。」
「嗯。」
......
「不是,你喜歡方川流什麼啊,那麼冷漠!」
米月拍了我屁股一巴掌,「哪裏冷漠,人家那是高冷男神!誰跟何三野似的,東竄西跳的。」
我骨碌一下爬起來,「什麼叫東竄西跳,人家那是熱情,是活力四射!」
我倆對視一眼,又笑倒在床上。
哈哈哈哈哈......
真好,我們喜歡的不是同一個男生。
米月說,她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喜歡上的方川流,可能是他幫她講數學題的時候,也可能是師生大會,方川流在台上講話的時候。
想想也正常,方川流比我們高一屆,典型的學霸,唯一比學霸更突出那麼一點的是,儒雅帥氣。
米月也是校花級別的學霸,學霸愛上學霸,應該是惺惺相惜,同類人間的吸引吧。
而我喜歡上何三野,相比之下,更加狗血。
源自一場英雄救美。
小學四年級,被我揍過的小男生們聯合起來,找我要說法。
我還沒開幹,他們就被剛剛搬來我家隔壁的何三野打趴下了。何三野手插褲兜,不屑冷笑,「一群男生,欺負一個女生,可真有出息啊。」
說完,回頭看我,一副老大的樣子,「別怕,小妹妹,以後我罩著你,你叫什麼?」
我偷偷把自製的辣椒水裝進口袋,學著米月的樣子,輕輕柔柔說了聲:「蔣星。」
他笑著摸摸我的頭,說:「蔣星你好,我叫何三野。」
因為都在一個大院裏住,我們四個慢慢感情越來越好,一度是學校裏的風雲人物,是所有人眼裏的天之驕子。
我們甚至都有了專屬CP名,我和何三野是「星垂平野闊」,米月和方川流是「月湧大江流」。
初三畢業,我們一起去山頂看日出,在燦爛的陽光穿過雲層,普照山間的時候,我虔誠地許願:「願得長如此。」
一個月後,高一開學,江小魚來了。
03
天真倔強、笨手笨腳、愛裝可憐的江小魚。
我們高中是C市的頂尖高中,能來這讀書的,要麼是學習成績非常好的,要麼是特長突出的,要麼,就是家裏非富即貴的。
可江小魚,哪一類都不是,也不知道是怎麼來到我們高中的。
總之,一副小心翼翼、低眉順眼的樣子。
她在我們班倒數第二排,同桌是另一個不受歡迎的男生。
其實現實中的好學校,也沒有電視劇裏麵演得那麼狗血。
大家都是有目標的好學生,都在卷學習,卷成績,為了自己的理想大學奮鬥著。
並沒有誰老是閑著去找她麻煩。
隻是,她卻老是一副委屈巴巴的小白花樣子。
她在我這裏第一次留下印象,是她為同桌出頭,與人發生爭執。
事情的起因好像是因為她同桌借了後座王一鳴的耳機練聽力,不小心搞壞了。
王一鳴性格比較火暴,毫不留情麵地嘲諷:「土包子,不會用不會問問我嗎?就知道自己亂搞,搞壞了你賠得起嗎?這個可是我爸從國外給我帶回來的,是典藏版的。」
江小魚的同桌羞愧得滿臉通紅,一個勁兒道歉。
可王一鳴還是忍不住多說了幾句。
隻見江小魚蹭得一下站起來,紅著臉顫抖著說:「他不是都說了不是故意的了,何必這麼斤斤計較,大家都是同學,讓一步不行嗎?」
王一鳴氣笑了,「江小魚,關你什麼事,還是我罵他土包子,你自動帶入到你自己了?」
「嗬嗬,真好笑,現在看看,你倆還真配,一對土包子。」
江小魚眼淚都要出來了,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這時她同桌反而快速說了句:「我跟她才不是一對,我可看不上她。」
周圍有同學輕輕笑了兩聲,江小魚更難堪了。
我雖然也覺得江小魚為不值得的人貿然出頭有點蠢,但王一鳴確實也過分了,我開口替江小魚解圍:「王一鳴,差不多得了,別太咄咄逼人了,你的耳機拿來我幫你看看。」
王一鳴狠狠瞪了那兩位一眼,拿著耳機過來找我。
江小魚也向我看過來,離得遠,我有點看不清她的表情。
我向她點點頭,示意她沒事了。
但我轉過身坐下後,總感覺那邊還有一道目光,一直落在我的身上。
鄰座的何三野也慢悠悠收回視線,低聲笑了笑,說了句:「真笨。」
04
那次事件過後,江小魚在班裏越發安靜了,獨來獨往,像個透明人。
高二夏天,學校組織60周年校慶,要求每班都必須出一個節目。
落到我們班主任頭上,就變成了要求我們每個人都要有節目。
兩天後,我拿著節目報名單翻看,發現隻有江小魚還沒有報上節目。
我去詢問,她支支吾吾說沒什麼特長,不知道要表演什麼。
我想了想,問她願不願意來我們的舞台劇裏表演一棵沒有台詞的大樹。
她點點頭,我就把她的名字加進了我們的節目中。
每次回憶到這裏,我總忍不住抽自己一巴掌,幹嘛要充當這大頭鬼好人呢?
正是這場舞台劇,讓江小魚和何三野熟識起來。
江小魚可能是特別珍惜這次來之不易的表演機會吧,所以哪怕是一棵無關緊要的樹,她都要認認真真演完。
我們排練起來,時間比較久,經常兩三個小時起步。
其實作為一棵樹,隻要熟悉自己的站位就可以了,排練的時候累了是可以坐在那的。
我也已經跟她說過好幾次了。
奈何人家就是敬業到不行,非得一直在那站著,而且為了體現樹的高大,還要站在蘋果箱上。
有一次,可能是把腿站麻了,江小魚從蘋果箱上下來的時候,沒站穩,一下就歪倒在剛巧走過去的何三野身上。
何三野嘲諷到:「這麼笨,不都跟你說了不用一直站在那了嗎,累了可以坐著排演的。」
江小魚還是那副謹小慎微的模樣,「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就是腿麻了一下......」
「真夠笨的......」
說歸說,可是何三野的手還是牢牢扶在江小魚胳膊上。
我有點詫異,因為何三野挺煩不熟悉的女生跟他有肢體接觸的。
正式表演那天,何三野跑過舞台的時候,道具刀不小心撞到了樹枝(江小魚的胳膊),差點把江小魚撞下箱子,但江小魚硬是撐著胳膊站穩了。
表演結束,我正好還要幫下個節目伴奏,就沒來得及去後台看一下江小魚。
等下個節目結束,我來到後台,卻意外看到角落裏,正幫江小魚揉胳膊的何三野。
更讓我震驚的是,何三野雖然嘴上還是在罵江小魚笨,但臉上的表情是溫柔的,揉胳膊的手也是溫柔的。
我愣在原地,一時忘了要幹什麼。
直到江小魚抬頭看到了我。
但也隻是看到了我,仍舊帶著小心翼翼的微笑。
05
回憶如潮水般褪去,我拿起麵前的酒喝了一口。
我不想去問米月和方川流之間又發生了什麼。
在我心裏,早點看清,早點退場是好的。
更何況,後來的我一直覺得,我們幾個就像古早青春偶像劇中的角色。
江小魚就是那倔強單純的白蓮花女一,何三野和方川流就是那王子與騎士。
我和米月呢,就是跟王子與騎士一起長大的白富美女配,高傲又讓人討厭,還阻礙了主角之間的戀愛進程。
所以,幹嘛要在他們中間摻和呢,既然都已經是白富美了,在自己的賽道上獨美不好麼。
我又喝了一口酒,才慢慢說到:「你現在想要解除婚約,估計不會很順利,你家裏人和他家裏人那一關,應該不是太好過。」
米月看著我笑了笑,「再不好過也能過,長痛不如短痛,我總算是看開了。」
說完,米月又一口喝完了杯中的酒,然後轉過頭來溫柔地盯著我,我又看到了那雙帶著光的雙眸。
「蔣星,我一直都沒有你灑脫,當年你那麼傷心,決絕地出了國,遺憾麼?」
我拿起杯子跟她碰了一下,「傻子,為不值得的人浪費時間,才會遺憾呢。」
「你呀,當年要是跟我一起出國,談幾個金發碧眼的帥哥,也不至於困在原地這麼多年。」
米月哈哈大笑,「是啊,我要向蔣星同學學習。」
我們倆靠在卡座上,靜靜欣賞著舞台上的民謠樂隊。
過了一會,聽到米月說:「最近何三野和江小魚好像出了點問題,經常吵架,我冷眼瞧著,何三野像是越來越瞧不上她了。現在你回來了,不知道何三野會作何感想。」
我還沒說話,就聽米月又自嘲地笑笑,「不過,王子想謝幕,還有一名騎士等著上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