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因為官場鬥爭被斬首。
我與庶姐即將被送入教坊司淪為官妓。
上一世。
林昭因婚約的約束,隻能先救下我。
計劃日後救下的庶姐,卻被王侯們瘋狂玩弄。
最終在我成婚之日慘死在宮中。
拜堂時,我一襲紅色嫁衣滿心期盼。
卻等來一身白色喪服的林昭。
他抱著懷中麵目全非的庶姐,失聲怨著我:
“都是因為你那婚約逼我,不然如月怎麼會死!”
大婚過後,相敬如賓沒有等來,卻等來他的三尺白綾。
那日,他抱著庶姐靈牌拜堂,享受著世人對他癡情的讚歎。
我卻穿著一襲紅嫁衣在閨房梁上早已冰涼。
再醒來時,我看到手持聖旨奔來的林昭。
迅速蔓延的透骨冰涼使我渾身戰栗。
即便重來一世,身體也無法忘記眼前男人曾經帶給我的傷害。
我和庶姐戴著鐐銬,隻差一步便將推入教坊司中,淪為官妓。
受盡王侯們玩弄,直至年老色衰,讓繁重的苦役將我們壓死。
林昭手持晉王給的特赦令,眼神在我和庶姐之間徘徊不定。
畢竟軍功換來的特赦令隻有一枚,也隻能救下一人。
我知道他的顧慮。
於是當著他的麵將那紙婚約撕毀。
並將身後的哭的梨花帶雨的庶姐一把推給了林昭。
既然這本該是你們的姻緣福果,還給你們便是。
林昭向我投來一抹複雜的神色,似愧疚卻更似慶幸。
“如星,是吾負了你。你待我兩日,我一定,一定救你出來。”
我頷首,眉目間平靜異常。
畢竟接下來,能指望的,隻有自己。
特赦令交到教坊司使那一刻,庶姐腳上的鐐銬應聲被解開。
“昭昭!我好怕!”
庶姐楚楚可憐,一把擁住林昭。
興許是連日來的牢獄之災,讓本就嬌柔的庶姐心神臨近潰敗邊緣。
以至於脫困那一刻。
忘了口中呢喃的乳名是否會給林昭這個護國大將軍帶來困擾。
忘了懷中緊緊抱住的人,是與我有婚約在身的郎君。
兩人在我麵前毫不忌諱地親熱著。
教坊司的公公們向我投來意味深長的眼神。
身後與我一同被扣的貼身丫鬟替我細聲抱不平。
“林將軍是不是糊塗了!
小姐有恩於將軍,又是與他有婚約在身的嫡女。
怎麼倒讓如月這個妾生的卑賤東西先……”
我捂住了丫鬟的嘴,目色淡然。
在林昭看不到的角落,何如月幽幽地向我投來一抹得意的眼神。
好似林昭救她本就是預料中的事情。
我的退場也本該如此。
上一世。
父親因為參與朝堂的黨派鬥爭失敗,最終被砍頭。
連帶家中女眷,被送入教坊司,即將淪為任王侯把玩的女樂。
林昭赫赫軍功最終也隻能換的一張皇上的特赦令。
我與庶姐,他隻能救一個。
阿娘用婚約警醒林昭,打斷了他本想解救庶姐的念頭。
我與林昭的婚約,世人皆知。
但林昭與庶姐的私情,卻成了兩家不願外揚的家醜。
林昭最終救下了我,並向何如月的做出兩日內必救她的承諾。
隻可惜,何如月被父親生前那些異黨刻意針對。
本就驕蠻的性子頂撞了這些王侯,使得他們玩弄起來越發興奮。
最終不慎下手過重,直接讓何如月暴斃。
而那日,正是我與林昭大婚之日。
我在林府大堂簪花披紅,等啊等。
最終沒能等來同樣身著紅袍,一同拜堂的郎君。
卻隻等來了身穿白色喪服的林昭。
以及。
他懷中那具早已冰冷,麵目全非屍體……
官差們粗魯地踹了我們一腳,催促我們趕緊進宮。
我拉住李公公,往他袖中暗自遞了個金釵。
李公公緩緩抬眉,“快些。”
我微微躬身,走到林昭身前懇切道:
“我不求林將軍救我,隻求林將軍和如月姐姐待我阿娘好些,許她晚年無憂。”
阿娘聞言哭成淚人,我卻忍著痛挽過阿娘。
林昭扶著阿娘單薄的身子,隨後抱拳作誓。
“如星,你我有婚約在身,又有恩於我,我定會解救你的。
你的娘親我自然會好好照顧!”
他的話,字字鏗鏘。
落我心頭卻輕若浮毛。
不是不信,而是林昭向來如此。
隻會答應對等的交換,從不念及礙事的交情。
我在賭,賭我的對他的恩情能否換我阿娘餘生安穩。
阿娘四十才懷的我,老來得女的她疼我入骨。
我此生在乎的不多,隻求阿娘平平安安。
庶姐裝模作樣地拉著我哭啼了幾句。
噙著的淚終究沒有落下,末了也隻是落了句:
“阿妹,我會讓昭昭來救你的!”
我推開她本就鬆散的手,微微點頭。
官差們再也等不住了,一腳身旁的丫鬟踹入了那堵紅牆之內。
李公公抬眉睨了那小廝,才讓他收起懸在我膝蓋處的腳。
我挽著裙擺,抬腳跨過那高高的門檻。
踏入紅牆之內前,我特意回頭。
門外的人言笑晏晏,莫不歡喜。
庶姐拉著他的手,一搖一晃地朝宮外走去。
林昭緊繃的臉在大門關上那刻懈了下來,眉眼如花地看著眼前的心上人。
心中那瓣對他的希冀終是落了地。
一如這深牆內早已落盡的桃花。
林昭口中的解救我並沒有等來,卻等來林府解除婚約的放妻書。
我攤開一看,驚笑不已卻也格外平靜。
知道這日遲早會來,隻是沒想到這麼快。
送信的公公不免憐歎,隨後又將一香囊遞給我。
並惋惜道:
“如星姑娘,這是林老夫人讓我還回給你的,並讓我傳達給你一句話……”
公公頓了頓,躊躇過後終還是不忍道:
“她讓你,死了入她林府的心。
你一個罪臣之女,官伎之身,也別想著拿往日的恩情糾纏林將軍了……”
我嗤笑了一聲,到底是母子心心相印。
沒想到林府也知道我有恩於他們。
林昭貴為衛國大將軍,常年在外征戰,家中隻有一個年邁的母親。
兩年前,林老夫人患疾,林府更是無人打理。
我們兩家向來世交。
我這個未過門的兒媳於心不忍,遂承擔起了照顧林老夫人的重任。
我尋醫訪藥,每日為林母煎藥,細心照料。
並辛苦操持著將軍府混亂破敗的家事。
如今林府蒸蒸日上,林老夫人病好如初。
卻忘了往日恩情,嫌我身份低賤,遞給我斷離關係的放妻書。
我摩挲著手中的香囊。
與香囊係在一起的吉祥結斷了繩尾。
上麵那塊價值連城的雲紋玉佩也不知所終。
教坊司並不如其名。
明麵上是隸屬禮部,負責慶典以及迎接貴賓演奏樂曲事務的政府機構。
但同時也是拱王侯貴族們消遣享樂的皇家青樓。
所以從踏入這座鶯歌燕舞的牢籠那一刻開始,我便滅了留下完璧之身的念頭。
一心隻想活著,活著走出這座牢籠。
丫鬟青兒說我傻,為何不用婚約警示林將軍逃出這裏。
反倒落入這深宮別院受盡屈辱,清白盡毀。
我笑而不語,她又怎知。
外麵那座林府比起這偌大的教坊司,有過之而無不及。
上一世的痛苦還在折磨著我。
林昭一身白色喪服,雙眼通紅,目眥盡裂。
林昭用自己的黑袍擋住庶姐遮羞處上早已破爛的衣衫。
眼中盡是對我怨恨。
他怨我阿娘用婚約逼他救我,才讓庶姐受辱。
他恨我這般歹毒,為了嫁給他,就是倒貼過來也要拆散他們這對鴛鴦。
我淚眼相對,卻一度哽咽。
明明當初同意兩家和親,選擇嫡女的是你。
明明當初忌憚落入口舌,毀了將軍府聲明,選擇救下我的是你。
明明所有的選擇都在你手上,為何好壞卻都落在了我的身上。
你說你隻願與如月長廝守,是我不要臉皮。
我的心如受萬根冰錐透刺,冰寒徹骨。
大婚過後,你不願碰我,卻尋花問柳,日日笙歌。
你說這是我罪有應得,要讓我受盡比如月痛苦萬倍的淩辱。
你手下的士兵爬上我的床榻,蹂躪過後你卻默然如初。
衛國將軍治軍甚嚴的名聲誰人不知,我又怎不知這都是你的默許。
直到東窗事發。
小廝辱我獨守空房,寂寞難耐,勾引他們。
你一刀砍了那幾個小廝,卻也遞我三尺白綾。
“如你這般低賤,是讓本將軍幫你還是自己了斷?”
你目光如炬,長劍與白綾呈在我麵前。
我灰眼失神,接過白綾。
不甘卻入了這道,回不得頭。
第二日,你便抱著庶姐的靈牌,告訴世人你要迎娶庶姐,續這前緣。
世人讚賞你癡情,皆來駐足你們的情深意往。
世人又罵我淫賤,卻無人發現你大婚之日,懸於閨房梁上我早已冰冷的屍體。
上天苦我悲冤,讓我重來一世。
這一世,我便如你所願,將庶姐歸於你。
也希望如我所願,將這萬般苦痛一一還於你。
李公公領著我們學了幾天韻律、樂器、歌舞。
自幼實習琴棋書畫的我很快便得心應手,被李公公派到了樂師的位置上。
丫鬟青兒卻對韻律一竅不通,隻得作為舞者。
不出三日就被推入了這渾水之中。
因我生的容貌昳麗,當天便被安排到了招待王侯的演奏隊列中。
青兒怕我受欺辱,便求李公公允許一同入賬。
李公公見她主仆情深,便應允了。
隻是臨走前親切地叮囑道:
“今天的客人好生伺候著,規矩你們可都給我好好守著。”
“無論聽到什麼,看到什麼都不說,不知,懂嗎?”
我拉過木訥的青兒,頷首應諾。
規矩二字打小便烙入骨子,怎會不記得。
我們跟在公公的後麵,俄而便來到了一間深幽的廂房。
廂房內觥籌交錯,傳來王侯們嬉戲酒鬧的聲音。
為首的那人的聲音令我好生熟悉。
公公敲門過後,我與青兒便隨其他宮妓樂工們緩緩入賬。
王侯們霎時停下手中酒杯。
宮妓們皆聲如春燕,柔柔的鑽入王侯的懷中。
為首那位身著黑色的蟒袍的人上下睨著我,好似在思慮著什麼。
身邊一位諂媚的大臣在他耳邊嘀咕了幾句,便見他目色閃動,滯住了幾秒。
我的心中也為之一顫,但李公公的話猶繞在耳,使我不收回好奇的目光。
官妓在上麵與王侯們鶯鶯燕燕,酒色交融。
我則在下麵顫顫地撫著琴,低頭躲避著王侯們看過來的怪異目光。
幾曲舞畢,那著黑色蟒袍之人遣散我們。
我們在門外呆呆地立著,等著王侯們的下一次消遣。
門內的交談聲傳來,我卻充耳不聞。
“晉王爺,如今魏王大權旁落,不知王爺是否有下一步的打算?”
說話者身著緋袍,對著那蟒袍之人低眉頷首,畢恭畢敬。
語氣卻是一番試探。
“打算?王勉,你與那林昭都還未明確跟隨本·王,我能有啥打算?”
王勉聞言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隻要晉王爺你一聲令下,臣與林大將軍定生死相隨。”
在場的其餘人都嚇得一同跪倒在地。
我緊張地吞咽了幾口口水,盡量不讓自己失聲落地。
身邊的不經事的青兒卻突然雙腿一軟,即便我及時挽住。
竟還是撞開了那道門。
大門打開那一刻,我與晉王四目相對。
權臣們霎時驚怒,拔出佩劍準備手刃了青兒。
青兒跪落在地,瑟瑟地抖著。
我在一旁也跪著,替青兒求著情。
“大人們息怒,我這同伶自有失聰,剛剛拌了一跤,才會頂撞到各位大人。”
說罷,我便擰了下青兒,微微瞪了她。
她豁然領會,對著王侯們咿咿呀呀地指著喉嚨,並不斷磕頭。
這才讓他們的麵色緩和了不少。
“哈哈哈,有意思!”
晉王忽地大笑,隨後盯著我說道:
“你是林將軍原定婚約的人吧,我認得你,你爹勾結權臣,前日才砍了去。對吧?”
我低頭咬著牙,盡量不讓怒火浮於臉上。
雖然知道父親的冤屈與眼前的晉王有關,但也隻等忍著。
“父親死有餘辜,晉王大量,請免去青兒的責罰吧?”
晉王沉默不語,上下打量著我。
半晌後出聲道:
“早就聽說這何尚書的千金生的漂亮,沒想到今日一見果真如此。”
“本王今日雅興不錯,你?還是雛吧?”
話落,我的身體瞬間冰冷。
隨即晉王便一把扯過我的衣袖,貪婪的雙手開始在我身上遊離……
我閉著雙眼不敢反抗。
也沒有人敢出手救我。
畢竟宦官也好,樂官也罷,不過都是些賤籍。
死了便死了,玩了便玩了。
我的衣裳一件件的被褪去,眼中的淚水也一滴滴的落。
權臣們看得十分盡興,眼中盡是野獸般殺戮的快然。
晉王忽地一頓,“怎麼?你不願意?我不比你那林大將軍威猛?”
我無語凝噎,提及林昭讓我心頭再次一陣怒意。
驚醒過後,我主動勾搭住晉王的脖子,擠出一抹笑。
“怎會?王爺比那林昭威猛多了!妾生能夠伺候王爺,是妾生的榮幸。”
晉王被我的話哄得喜笑顏開,旋即猛烈地吻了過來。
作嘔的酒氣衝入我的喉嚨,但我不敢有絲毫不悅。
我麻木地回應著侵入我口中的異物。
權臣們一片驚呼,頗為興奮。
隨即我懷中的香囊卻應聲落下。
晉王看過那香囊上麵繡著的金絲雲紋,頓時怔住。
他一把將我摔落在地,拾起那香囊。
香囊內熟悉的千年沉香讓他眉頭一皺,那個斷掉的吉祥結更是印證了他的猜想。
“你認的朱靖?”
權臣們驚慌的,霎時跪倒在地。
王勉勸道:
“王爺,切勿直呼太子殿下名諱,小心駛得萬年船啊!”
我自然是不識得他口中的朱靖,這香囊不過當年無意間的義舉得來的報酬。
我看出了晉王的忌憚,柔柔的取下了那香囊。
“王爺,你這是多慮了。這不過是妾身無意拾來的。”
李公公急匆匆地趕來。
躬身勸誡了聲:
“王爺,最近陛下對王侯們的稽查甚嚴。請王爺注意影響啊!”
晉王冷嗤了聲,將散落的黑袍搭落在肩上。
憤然離去前還不忘對李公公嘲諷道:
“李公公,你不愧是魏王的一條好狗啊!”
李公公隻是幽幽地笑著,頷首目送一群人離去的身影。
隨即過來為我整理身上碎落的衣裳。
“如星謝過公公,妾身這般低賤,給公公添麻煩了。”
李公公淡淡地笑著,眼神最後落在了我手上那個香囊上。
“何樂師,你認得太子?”
又是同樣的話,我卻依舊一臉茫然……
“無礙,你且收好這香囊。”
那幾日,我如同受到了照顧一樣。
司樂刻意的安排讓少了許多接近王侯們的機會。
晉王也好像是受到禁製一般,再也沒來過了。
但是父親生前的政敵卻別有用心地奔著我來。
即便眾多的官吏勾搭著他們,他們也多一把推開,滿目的惱恨。
“侯爺我今天就要那何斯年的女兒,誰也擋不了!”
“你何斯年生前這般打壓我們,如今你人頭落地,我定要好好嘗嘗你女兒的滋味!”
“嘿嘿,說不定啊,我們早就來遲了……”
說罷他們不顧公公們的阻攔,衝入花房,一把撕開了我的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