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宋一明青梅竹馬。
我陪他從一無所有到家財萬貫。
我以為我們能白頭到老。
直到我的表妹懷了他的孩子,
譏諷我是「下不出蛋的母雞。」
我果斷離婚。
他們不知道,
不孕不育的人,其實是我的好老公宋一明。
01
今天是我和宋一明的結婚紀念日。
我精心準備了一切。鮮花、美酒、蛋糕、蠟燭,把儀式感烘托到極致。
他坐在我對麵,俊眉朗目,笑意盈盈。
溫柔地對我說,「薇薇,結婚三周年快樂。」
戀愛四年,結婚三年,我們似乎沒有七年之癢,仍是濃情蜜意,如膠似漆。人人讚我們是神仙眷侶,模範夫妻。
他走過來,環抱住我,自然熟稔地吻我耳後的碎發,看著麵前的蛋糕說,「一起許個願吧!」
我滿懷期待地閉上眼,默默許下「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的願望。
正當我睜眼準備吹滅蠟燭的時候,宋一明的電話響了。
他看了眼手機,皺了皺眉,掛斷了電話。可電話那頭的人似乎不死心,一遍一遍,不厭其煩地打過來。
宋一明終於走到一邊,接起了電話。
我聽不清他說了些什麼,隻見他不一會兒穿上了外套,走過來吻了吻我的額頭,「薇薇,公司有點急事,我得去處理一下。你早點休息,不用等我。」
我點頭稱好。
仍穿上早已準備好的衣服,在床頭等他回來,等到外麵電閃雷鳴,大雨滂沱。我在困倦中沉沉睡去。
沒想到宋一明一夜未歸。
更沒想到,我的願望終究落空。
02
早上刷牙的時候,我刷朋友圈,看到徐小小發了張驗孕棒的照片,鮮明的兩條杠。
配文,「外麵刮風又下雨,但有爸爸的保護,我的身體和你,不會淋雨。」
底下是眾人的恭喜恭喜。
唯有我爸評論,「什麼時候有的男朋友?」在一眾評論中,格外矚目。
徐小小是我的表妹,爹死娘走。我爸媽好心,憐她孤苦無依,讓她從小寄住在我家,當女兒一樣養。
她學習不好,隻得去讀了衛校,又嫌護士上夜班太累,求我把她安排進宋一明的公司。
到公司不過三個月,以為能安生點,好好工作,怎麼又懷孕了?
我搖搖頭。隻默默給她點了個讚,並未多言。
從前讀書時,我曾好心為她整理各類習題,讓她好好複習,爭取在暑假把成績補上去。
她卻總是在爸媽不注意的時候,偷偷溜出去,化著張牙舞爪的妝容,在網吧裏打遊戲、跟混混談戀愛,把我的複習資料拋諸腦後,滿滿自以為是的叛逆。
我試著勸說她,她卻嘲笑我是個書呆子、死腦筋,不懂青春、不解風情。
從那時起,我就明白,我們是兩種人。我應放下助人情節,尊重他人命運。
再看時,那條朋友圈已經被刪了。
我爸一個電話過來,
「薇薇,小小這是怎麼回事?我們隔得遠,打電話問她她也不說。你去看看她,了解一下情況,不要被人騙了。」
03
父命難違。
我隻得去宋一明公司找徐小小。
我去的時候,正是午飯時分。我看見徐小小興高采烈地提了個飯盒,進了宋一明辦公室。
我跟在她身後,並未出聲。想看看這小丫頭要幹什麼。
「一明哥,這是我今天早上特地給你做的。你快嘗嘗好不好吃。」她的聲音,甜膩得出奇。怎麼發嗲到我老公這裏來了?
我皺了皺眉。
宋一明卻一眼看到了她身後的我。
連忙站起來,快步走到我身邊,不待我問就開口道,「薇薇,你怎麼來了?昨晚結束得太晚,我怕回去影響你休息,就睡在公司了。」
我不以為意地笑笑,「我又不是來查你崗的,你急什麼?」
我走到他的座位上坐下,拿起筷子,嘗了幾口徐小小做的菜。
「小小,手藝見長啊。可惜你姐夫,怕是沒這個口福。他這個人啊,不喜歡吃洋蔥,也不喜歡吃香菜。」
洋蔥炒蛋,香菜牛肉,真是精準踩雷。
徐小小的臉色有些尷尬,訕訕笑道,「那是我不知道了。一明哥,我下次注意。」
下次?還有下次?
我越發覺得徐小小有些聽不懂人話。
又想起我爸的囑咐。
「我爸今天還在罵我呢,沒有看好你。怎麼就突然懷孕了呢?孩子是誰的,你有什麼打算?」
仿佛我戳中了她的傷心處。
她突然紅了眼眶,一時間哭得梨花帶雨。
也不說話,一副有苦難言的模樣。倒像是我欺負了她。
宋一明拍了拍我的手,示意我不要再問了。
過了好久,徐小小大義凜然般地說了句,「薇薇姐,孩子是我一個人的,我會自己好好撫養他。」
新鮮,醫學奇跡,一個人也能生孩子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
我總感覺,她說這話的時候,看著的是,我的老公宋一明。
那天晚上的宋一明格外賣力,我感覺自己像是驚濤駭浪裏的一葉扁舟,隨他在夜色裏起起伏伏。
情到濃時,他輕輕咬住我的耳垂,濃重的呼吸吹到我臉上,讓我整邊臉都在發燙。
「薇薇,我愛你。」他說得動情,像他曾說過無數次的那樣,深情款款,真摯不渝。
我理應歡愉,心裏卻泛起一絲奇異的感覺。
04
很快我就知道了,那並非是我的錯覺。
我和宋一明,青梅竹馬,親密無間。如果說我們的婚姻,有什麼問題的話,那麼沒有孩子,就是我們的一塊心病。
或者說,是他媽的一塊心病。
宋一明是單親家庭,我婆婆獨自撫養他長大,吃了不少苦頭,可以說把全部的愛都寄托到了他身上。
而宋一明沒少為我違抗他媽媽。
從小時候為我和別的男生打架,到長大了因為我發燒差點誤了考試,再到大學畢業後推掉他媽介紹的「優質對象」執意娶我。
樁樁件件,可能都讓她感到被冒犯。
因為覺得我搶走了他兒子的愛,她從一開始,就對我隱隱懷有敵意。
我是知道的。
而這敵意,因我們結婚三年,還沒有孩子,更加理直氣壯了。
她次次見到我,都要提生孩子的事。
可笑,子宮是我的,卻總有人想要來做我的主。
最終宋一明也沒能扛住他媽的壓力,溫言歀語地哄我,軟磨硬泡了好久,讓我跟他一起去看生殖門診。
我雖然覺得不情願,但因為愛他,不想傷害我們的感情,還是答應了。
今天,我就是來取報告的。
醫院生殖門診和產科門診是挨在一起的。
我在人群裏看到了徐小小,並不意外。她親密地挽著身邊的人,有說有笑,好不歡樂。
意外的是,她旁邊那個眉飛色舞的人,正是我的婆婆。
05
我沒有上去打招呼,報告都沒有拿,就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我眉心狂跳。幾次都險些出車禍。
這可不是個好兆頭。
回到家,卻看到宋一明整個人癱在沙發,像是在那裏待了很久。
我走過去問他,「怎麼回來得這麼早?」
他把我拉入懷中,臉頰蹭了蹭我的頭發,帶著酒意喃喃道,「想你了。」
我別過臉,「怎麼不跟他們多玩會兒?」
他握住我的手,反複摩挲,「跟他們有什麼好玩的?該談的都談完了。接下來,不過又是去會所,我借口走了。我得回來陪我老婆啊。」
宋一明做生意這麼多年,是出了名的潔身自好。我也從來沒有在這上麵懷疑過他。隻是最近的事,我再是粗枝大葉,也不免多心了。
我站起身,脫離他的懷抱,給他倒了杯水。
「我今天在醫院碰見徐小小了。你知道誰在陪她產檢嗎?是你媽。他們什麼時候關係這麼好了?」
他的眼神閃了閃。
好像酒都醒了大半,在沙發上坐直了身體。
半晌,他似乎不在意地笑道,「我媽可能是出於好心。她不是退休了,閑得慌。徐小小又剛懷孕,什麼都不懂。我媽是過來人,可能想幫幫小輩。」
我心想,那你媽可真是家住海邊管得寬。
我不想聽他雲山霧罩的辯解,隻想求一個答案。
「宋一明,我隻問你一次,你和徐小小沒有什麼吧?」
我努力問得平靜,但話尾不自覺帶了絲顫音。
他遲疑片刻,堅定地說,「沒有。」
而後,他溫柔地拍了拍我的頭,笑了笑,「你怎麼會這樣想?」
我以為我可以相信他。像我一直以來的那樣。
06
可哪有什麼東西是一直不變的呢?
他很快被打臉了。
我是醫學博士,這次遠渡重洋去開學術會議,需要離家一周。走時,宋一明滿臉的戀戀不舍,讓我早去早回。
學術會議真的提前結束了。
我連夜買了機票趕回,還給宋一明帶了他最愛吃的巧克力,想給他一個驚喜。
我風塵仆仆地推開家門,卻被眼前的景象震驚了。
屋子裏,徐小小穿著我的真絲睡衣,悠閑自得地躺在我新房的沙發,仿佛是這個家的女主人。
宋一明坐在她身旁,笨手笨腳地給她削蘋果,我婆婆在廚房忙前忙後,給她燉湯。
宋一明見我回來了,削蘋果都不小心割到了手,一下子鮮血直流。
可此刻他已無暇顧及。望著一臉震驚的我,驚慌失措地問,「薇薇,你怎麼回來了?」
徐小小連忙從沙發上起來,小心翼翼地,捂著她金貴的肚子。狀似萬分心疼地看著宋一明的傷口,熟練地找了創可貼給他貼上。
又柔柔弱弱地看向我,一副卑微的模樣,可那眼神,分明就流露出難以掩蓋的雀躍。
怕是就在等這麼一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