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姑姑離異後熱衷曬娃。

表妹靠「笨蛋美人」人設爆紅，每天隻學著撒嬌賣蠢。

我堅持讀書才是正道，一心盯著她學習。

畢業後她進了名企，卻總抱怨辛苦。

姑姑不停說：「原本你可以靠流量躺賺，如今還得辛苦打工幾十年。都是你姐挑唆的。」

表妹怨恨至極，竟害我過敏休克，窒息而亡。

再醒來，姑姑興致勃勃問：「讓妹妹當小童星咋樣？」

我忙擺手：「您是長輩，肯定比我有見識，我就不亂發言了。」

1

休克致死後，我又回到了表妹十一歲生日這天。

飯菜早已上齊，姑姑仍不許大家動筷。

她正拿著手機開啟第十次拍攝，邊拍邊指揮表妹。

「你要裝笨一點呐，故意弄錯蠟燭數量，對。」

我們剛吃上一口，她迫不及待拿起手機向大家炫耀。

「看呐，我們小何桃火了！網上都在誇她呢。」

她最新的視頻足足兩萬多讚，還有不少評論。

【這是笨蛋美人1.0版照進現實吧！】

【妹妹好米，迷迷糊糊小笨蛋，可愛到犯規！】

那個視頻意外拍下表妹犯傻的時刻，又意外爆火。

她的視頻陸續有了收益，還有不少童裝類模特商拍向她發出邀約。

她掌握了流量密碼，堅持為表妹強化笨蛋美人人設，一天到晚拉著表妹擺拍。

姑父看不下去了：「這不是罵女兒是大傻子嗎？瞎高興什麼！一天到晚就知道瞎折騰。」

他倆都離婚四五年了，隻有表妹生日才一起聚聚。

姑姑翻了個白眼：「你個大老粗有什麼見識，反正你也不要我們娘倆了，少說風涼話。」

「你憑什麼發表意見？你純粹見不得我倆發達！」

氣的姑父起身就走。

旁人尷尬的互相瞅瞅，都在小聲嘀咕。

姑姑給我夾了塊肉，緊緊盯著我：「晴晴啊，你是咱老周家唯一的大學生，你說讓妹妹當小童星咋樣？」

2

我心頭一緊，前世姑姑也這麼問過我。

那時我堅持小孩子要讀書上進，不能被娛樂化裹挾。

更看不下去她被擺弄著，天天裝傻充愣。

表妹長得挺出色，也有幾分小聰明，卻總喜歡偷懶。

這樣豈不是更容易把人帶歪嗎？

我好說歹說，總算將姑姑的心思壓下來，又憐惜表妹單親，各種激勵勸導，一點點掰著教學。

她勉強念了個一本，還依靠美貌幸運找到了名企的工作，年薪幾十萬。

那些年，她總抱怨讀書上班辛苦。

一次加班後，她瘋狂發脾氣摔東西，姑姑也火上澆油：

「全賴你姐，不然你早都火了，說不定電視都演了好幾部。」

「那你就可以靠流量躺著吃飯，拍條廣告上千萬收入就來了，哪裏還用當牛馬給人打工呢？」

表妹懷恨在心，親手在食物裏摻了海鮮致我過敏。

我喉頭發腫，呼吸苦難時，她隻是看著我笑。

「讓你也嘗嘗我受過的苦吧，感受下被壓力包裹的窒息。」

「你愛上進學習，就得扯著我也得考大學？你果真嫉妒我的美貌，見不得我好，早早把我的路堵死。」

我倒在地上，意識漸漸消失，她卻裝作害怕跑了出去，見死不救。

......

窒息感猶在心底。

我忙擺手：「您是長輩，見多識廣，我就不亂發言了。」

我可不會再搭上自己的命了。

想當笨蛋美人？那就一直笨下去好了。

我連夜候補了回學校的高鐵票。

3

幾天後，她們廣告費到賬，有個小幾千。

姑姑在我麵前暗戳戳嘚瑟：「小何桃就是厲害，區區小學生都能給媽媽賺生活費了。」

「不像現在的大學生哦，還得伸手向家裏要生活費。」

我心裏暗罵，麵上依舊平靜：「是啊，表妹真厲害，說不定將來我還要靠她支援呢。」

姑姑佯裝發愁，抱怨廣告接不完，什麼止瀉肚臍貼、唇膏，還有很多排隊的商家。

壓根不考慮產品爭議，隻看廣告費。

產品一股腦照單全收來，都堆在小客廳給人圍觀。

鄰居親友聽說表妹火了，紛紛趕來交口誇讚，臨走再順些東西。

我媽向來耳根子軟，也開始瞧我不順眼。

還批評我在家懶惰，催我去幫表妹收拾屋子。

不等我起身，姑姑誇張的喊起來：

「呀，她屋裏不少大牌護膚品堆在地上呢，踩壞了咋辦？」

是炫耀，還是擔心我拿她們的東西？

以前我總讓表妹及時規整物品。

如今遠遠看去，床上地上都亂七八糟堆著產品，課本成了墊子。

表妹拉住我，輕聲撒嬌讓我給她買最新的手辦。

我搖頭：「姐姐可窮了，跟你比不了。」

還好終於收到候補成功提醒。

暑假我本是為表妹回來的，特意推遲了競賽的準備。

如今，再沒有任何人值得我犧牲時間和金錢。

麻溜的就拉起行李就走。

4

聽說表妹開學後總在拍拍拍，作業從沒碰過，假倒是請得勤快。

實驗二中是出了名的嚴格，老師為此多次請家長。

後來表妹成績斷崖式下滑，還因擾亂紀律被勸退。

姑姑不甘心，多次跑到學校大鬧：

「我們家何桃可是小童星，將來可是要給學校長臉的知名校友！你們居然這麼不識抬舉？」

「不寫作業、請個假值得大驚小怪嗎？沒一點通融還勸退！其他學校巴不得搶著要她呢！」

晚上媽媽和我視頻說著，姑姑也湊上來抱怨：

「何桃就是帶妝到校，惹來女生不滿嫉妒，都孤立她。男孩子刷到了視頻，一齊罵她是笨蛋，這才打了起來，也沒怎麼樣嘛。」

她憤憤不平：「你說學校是不是多事？這樣的好苗子都往外推。」

又看向我語重心長道：「晴晴，你妹妹也不愛學習，就喜歡打扮美美的，還能幫家裏掙錢。你說該怎麼是好啊？」

她這哪裏是問意見，分明想讓我附和她罷了。

這樣，不管將來表妹會不會後悔，她都能完美隱身，隻將鍋甩在我身上。

我說自己沒經曆過，實在不懂，讓她聽聽別人的意見。

不管她怎麼問，我隻推脫，絕不敢再引導。

她果真上網求助，某音網友們迅速圍觀。

【學校也太死板了，不許女鵝多才多藝發展麼？】

【公立學校就是麻煩，私立就沒管這麼嚴。】

姑姑活絡了心思，真的將表妹轉出，去了私立學校。

聽說還跟學校提了不少要求。

5

這兩年我一心在學校考研，寒暑假都沒回。

上輩子我受家人影響，考了老家穩定的教師編，也因此有大把時間輔導表妹。

媽媽總念叨：「你姑姑對你多好，你得好好報答。」

這份親情綁架了我一生，直到命都搭上了，如今我隻想走的遠遠的。

偶爾我會刷到推送，視頻裏的表妹遠不如以前活潑靈動。

一言一行都透著生硬的呆板。

小小年紀卻能準確說出各類化妝品的功效，不斷在臉上塗抹展示著。

留言區前幾不再是媽粉姐粉，反而隱含惡意。

【看核桃美女化妝好下飯啊。】

【讓她多塗口紅，青春又豔美，真可惜，怎麼我沒年輕二十歲呢。】

我毫不懷疑，若姑姑是個有眼界格局的，表妹有了流量加持能過得更好。

眼下他們一味迎合網友，隻能作繭自縛。

她甚至休學了一年，今年才中考。

不是沒寶媽好心勸告：【核桃媽媽，都快中考了，別拍了，孩子前途多重要啊。】

姑姑不屑回應：「中考算什麼，我從來不給她壓力。我們核桃漂亮到不需要智商。」

表妹更是嘴角一揚：「我不用努力，光靠臉就夠了。好多大人辛苦加班還沒我賺得多呢。」

這些發言過去沒多久，奶奶去世，我隻好回家一趟。

沒想到，姑姑竟會讓我給表妹補習。

5

「有公司想簽你妹妹，但有要求，必須得是普高學曆以上。」

「你快幫幫她，隨便考上個高中就行，就剩幾個月時間了，全靠你了。」

她都多久沒學習了，代數幾何都分不清。

我委婉開口：「我也要準備考研複試，還是請家教吧。」

結果再回來時，我的資料全不見了。

幾十頁複習核心材料，還有打印的證書、手寫的推薦信......一切都消失了。

我憤怒質問，媽低了頭不敢看我。

這些東西我跟她再三叮囑過重要性。

姑姑靠在門邊，冷冷開口：「晴晴，別怪姑姑。是你不留情麵，考上名校後就瞧不起我們，多次推脫，連輔導妹妹都不願意。」

「想來你這專業也是畢業即失業，折騰個什麼勁。留下來幫你妹妹，將來當個助理也能糊口不是，你妹不會虧待你的。」

表妹紅著眼過來拽我：「姐，你不是最疼我了麼？你不想幫我難道是因為我沒送你名牌化妝品？我都送你好不好？」

我最後看向媽媽。

她也推波助瀾：「你就幫你妹妹補習下吧，考研什麼的本來也不是必須的，你妹妹可是中考啊，每個人都不能錯過的。」

她們信任我的能力至此，也篤定我是可以犧牲的。

盡管早寒了心，我仍不爭氣的紅了眼。

「所以，你要我犧牲前途，去幫她完成一個可有可無的目標？那我這些年的努力就可以隨便打水漂了對嗎？」

「妹妹的一切都重要，我就可以隨便辜負。哪怕她們想殺了我，你是不是也樂意遞刀？」

她尷尬的笑笑：「別這麼說，你姑姑待你多好。你怎麼不為她們孤兒寡母想想呢？」

「我也不指望你賺大錢，你就留家當個老師也行，還能幫幫家裏。」

6

又是這一套說辭，又在綁架我。

罷了，自從我爸去世，我媽就像個怯懦的小貓，生怕被趕走，不斷討好我姑和奶奶。

想來上輩子，我被害致死，她也不敢追究。

「我自問從小對表妹照顧有加，也很體貼媽媽和姑姑。你們卻為了一己私欲，不惜傷害我。這樣的家，我再也不想牽扯。」

我背上包，轉身要走。

身後姑姑衝了出來，左手握著我的材料，右手啪啪按著打火機，威脅道：

「你想反了天不成？若不幫你妹，這東西你永遠別想要了！」

「還考研？不知尊卑不懂感恩的東西，讀書再多有什麼用！不一樣是當牛做馬的料。」

「看你這灰頭土臉的模樣，名校學曆值幾個錢，真是個蠢貨。你以為自己多了不起啊，你妹妹雖沒你聰明，卻有美貌作護盾，將來比你強多了！」

她似在網上染了戾氣，說話更不加掩飾。

幫了會被恩將仇報，不幫又成了家裏的罪人，橫豎該我倒黴？

見我冷著臉不作聲，她緩緩將一頁紙點燃。

兩頁，三頁，媽媽似乎想伸手阻止，卻在火苗前縮了回來。

火光中，我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我在笑，終於等到機會可以擺脫她們了。

我很清楚，她們的危機就在不遠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