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霍宇軒是魔術師,我們配合表演了一千多場,從無失手。
今天我和他的助理被鎖在深水魚缸,劇場卻突然停電。
霍宇軒毫不猶豫走向助理。
我哭著求他:「救我,今天女兒手術,我要去簽字。」
他不屑一顧:「你以為我還信?次次拿女兒說事,她有專業護工照顧!」
「再說你自己是魔術師,獲得獎比我都多,還用我救?」
說完他再也不看我一眼,用僅剩的工具打開了助理的逃生窗。
但他沒看到,我身後的逃生窗,被他的助理裝反了。
1
霍宇軒把逃生窗打開,救出秦珊珊後,頭也不回的擁著她離開。
我回過頭,借助手機的光線,看著裝反的逃生窗,內心慌亂。
窗旁有一團紙巾,隱約帶著石楠花的味道。
那分明是男女歡好後留下的痕跡。
這是個三米高的深水魚缸,中間是封閉的中空,外圍是水。
一個人進來都有些轉不開身,霍宇軒和秦珊珊在這裏卻能【行動自如】。
我苦笑,原來昨夜他說沒空,隻是跟我沒空,跟別人【忙】。
狹小的空間裏氧氣越來越少,可這裏空無一人,我求救無門。
為了女兒,我隻得用身體撞向玻璃缸壁。
猛烈的撞擊後,我被爆裂的玻璃碎片刺穿身體。
痛到無意識的瞬間,我的魂魄飄向半空。
下麵是自己渾身血洞的軀體,伴隨著魚缸猛然傾瀉的水,被衝到舞台中央。
和霍宇軒的過往,也同時浮現在眼前。
前幾天醫生打電話,說我和女兒配型成功。
我的肝可以移植給她。
本來想等節目表演完再告訴他這件事,和我一同去醫院簽字。
可如今我明白了,他不愛我,連帶女兒都不受重視。
就像剛才,同樣的話我說了三次:
「今天真的是女兒肝移植手術,我求你了,先救我出去。」
霍宇軒卻絲毫不看我。
「珊珊沒學過開鎖逃生,可你是魔術師,獲得獎比我都多,還需要我救?」
「而且女兒身邊有護工,要真是移植手術,護工早就給我打電話了,你以為我還信你?」
我急得不行,「我沒騙你,真是今天......」
「齊書梅!」他厲聲打斷我,「你能不能像珊珊這樣安靜點?別打擾我開鎖!」
話音落地,霍宇軒打開了秦珊珊的逃生窗,拉著她的手疾步離開。
我失去逃生機會不要緊,可我還要救女兒。
我撥打119求救。
「您好,請您保持鎮定,原地靠牆坐下,盡量保持呼吸平穩,這樣可以減少氧氣消耗。」
「好,我坐下了,你們什麼時候能來救我?」
「您別急,我們在找劇場負責人,看他們能不能先趕到,請您保持手機暢通。」
「好,」我快哭出來,「麻煩你們快些,我女兒今天要手術......」
掛斷電話,我才發現手機隻剩5%的電量。
我不敢再開著燈,關掉一切應用程序,隻希望能撐到我出去。
2
一兩分鐘後,手機響了,劇場老板打來的。
「喂,是齊書梅?霍宇軒呢?」
「他救出秦珊珊就走了,我快撐不住,你們快救我啊。」
老板有些尷尬。
「不是我不救你,電閘壞了,大門打不開,隻能等消防隊來破門,」
「你應該知道逃生窗的結構,看看能不能搞個小縫隙放點氧氣進來。」
老板語氣很和善,我知道他在安撫我。
可我不能像他說的那樣做。
「逃生窗裝反了,我動它,很有可能會把外圍的水放進來。」
那等不到他們趕來,我就會被淹死。
老板顯然也覺得有些蹊蹺,「這個魔術表演那麼多次,怎麼會裝反?」
「你等著,我現在聯係霍宇軒,看他還在不在劇場裏,讓他去救你。」
我焦急萬分,不確定老板是否能聯係上他。
如果大門打不開,他和秦珊珊出不去,肯定還在劇場裏。
最快趕到的人,應該是他。
老板知道我手機快沒電,回的微信。
他說他打不通霍宇軒的手機,讓我別擔心,消防隊在趕來的路上。
我不能坐以待斃,他不接老板電話,可能是怕挨罵。
或許,他會看微信。
「你能來救我嗎?我知道你在劇場裏。」
等了幾分鐘,霍宇軒的頭像閃動。
「你夠了,明明自己能出來,非要折騰我來回跑?」
「全國魔術師大賽,不是你棄權,我能拿第一?連我都是你手下敗將,現在你說要我救?」
我抖著手,按下幾個字。
「逃生窗裝反了,我真的出不去。」
沒想到他秒回。
「剛說女兒做手術,現在說逃生窗裝反,你撒謊都不分場合時間?」
「珊珊不舒服,我在醫院照顧她,你出來了去看女兒。」
嗬,手機隻剩3%的電。
我還出得去嗎。
不對。
劇場大門是全封閉式,老板都打不開,他們是怎麼出去的。
但我沒時間想這些,我開始呼吸困難。
往事在漫無邊際的黑暗裏,閃現在我眼前。
3
我和霍宇軒之間,一直都是我付出的多。
老師說我是難得一見的苗子,傾囊相授,甚至把壓箱底的水底逃生都教給我。
慢慢的,我發現霍宇軒整日悶悶不樂。
直到有次酒後,他借著醉意說出來。
「我一個大男人要靠女人,我不服,為什麼老師不教我!」
那時候,他身邊隻有我,其他女人都看不起他,嫌他窮。
我不願他難受,為了顧全他男人的麵子,便背著老師把我會的都教給他。
甚至在我們倆第一次參加全國魔術師大賽時,為讓他贏,我刻意輸掉幾分。
結果,霍宇軒拿第二,我第三,第一卻被別人奪走。
老師批評我,不該為愛情荒廢事業,浪費這麼好的機會。
可那時的我根本聽不進去。
隻覺得跟他相互扶持的日子,是我最快樂的時候。
他喜歡贏,我就讓他,我們之間不需要計較那麼多。
後來,我們有了名氣,經濟好起來。
伴隨著結婚,又迎來第二次全國魔術師大賽。
為專心備戰,我和他分開練習。
他說缺個幫手,不方便,秦珊珊便出現在他身邊。
我們兩人過關斬將,闖進決賽,我的總分遙遙領先,拉出他幾十分的差距。
總決賽那天,我有點先兆流產,為保住孩子,我選擇棄權。
當時我心想,第一是我還是霍宇軒,都一樣,反正我們是一家人。
頒獎禮那天,我出院,忍著腹痛做了一桌子他愛吃的菜,等他慶祝。
一直等到後半夜,他都沒回來。
我打給他。
他說朋友們拉著他慶賀,不好推掉。
我正要開口,聽筒裏傳來秦珊珊嬌滴滴的聲音:
「軒哥,都怪我非要拉著你出來喝酒,你都是全國第一了,還這麼聽嫂子的話,快回去陪嫂子吧~」
霍宇軒原本還平靜的語氣,突然有了一絲不耐煩。
「你早點睡,不用等我,朋友們喊我喝酒,不說了!」
他說完,就掛斷電話,我要說的話被卡在喉嚨裏。
這麼重要的日子,我不想錯過,就窩在沙發上等他。
微信發了一條又一條,飯菜熱了一遍又一遍。
始終不見他蹤影。
4
我無聊至極,翻看朋友圈,看到有人更新。
秦珊珊發了一張她喝交杯酒的照片,配文:
【你是我最仰慕的人,認識你是我這輩子最幸福的事,謝謝你今天陪我。】
雖然沒有點名,但那背影,我肯定是霍宇軒。
我們結婚這麼久,他從不跟我喝交杯酒,秦珊珊撒個嬌,他就妥協。
我躺在沙發上,睜著眼到天亮。
七點,他跌跌撞撞的推門進來。
看到我,眼中閃過一絲訝然。
「你一夜沒睡?我說了不用等我。」
我遞給他毛巾,看到他襯衣領口的口紅印。
忍住胃裏翻滾的惡心,我笑著問:「慶祝的朋友很多嗎?都有誰?」
霍宇軒看到飯菜,略顯心虛。
「對,劇場的同事和以前學魔術的同學,非要給我慶祝。」
我盡量壓抑自己的情緒。
「我昨天剛出院,孩子好不容易保住,你沒告訴他們嗎?」
他鬆鬆領帶,有些不耐煩。
「你知道孩子好不容易保住的,還熬夜?這還八個月才生,難道我要每天在家守著你?」
我眼裏蓄著淚,倔強的不讓它掉下來。
「昨晚你和秦珊珊在一起吧?她比我和孩子都重要嗎?」
霍宇軒突然發脾氣。
「齊書梅,你說想結婚,我跟你結婚,你說要孩子,我給你孩子,你還想要什麼?」
我忽然覺得他很陌生,彷佛從未真的認識過他一樣。
不過他說的對,我還能要什麼。
他不再理會我,留我一個人在沙發上,轉身去睡覺。
桌上手機屏幕亮起,我看到秦珊珊的留言:
「軒哥,謝謝你訂做的DR,我很喜歡。」
隻這一句,眼淚決堤,我再也控製不住。
結婚的時候,我看上DR鑽戒,一個男人一生隻能訂做一枚。
霍宇軒說鑽石華而不實,我們經濟剛好轉,不如把錢用在訓練上,首飾免了吧。
那時,我還很開心。
我以為他真的為我們的前途考慮,就打消買鑽戒的念頭。
現在我才明白。
不是鑽石華而不實,隻是我不配。
5
「哢」。
我驚恐的看過去,逃生窗裝反水壓太大,上方出現裂縫。
像樹根一樣,裂縫無限擴張。
我下意識撥通霍宇軒的號碼。
「快來救我!魚缸炸了!」
「魚缸炸了就扔掉,你叫我回去打掃衛生?」
「不是的,是我......」
「行了!」他厲聲打斷,「珊珊吐血昏迷在搶救,家裏的小事你自己處理。」
電話被掛斷,我徹底陷入一片黑暗。
手機隻有最後1%。
我絕望的發現,霍宇軒說【在搶救】的秦珊珊更新了一條新朋友圈。
【我上輩子一定是拯救了銀河係,才遇到你,隻要你在我身邊,什麼危險我都不怕。】
配圖是霍宇軒坐在她病床前,滿臉心疼焦急的樣子。
「哢哢」聲又傳來,水壓太大,快要衝破玻璃。
自己衝破出去,興許還能保住肝臟,救女兒。
如果等玻璃自己爆開,我可能被攔腰砸斷,救不了自己也救不了女兒。
我咬牙做了決定。
「霍宇軒,我以後都不會再煩你,永生不見。」
發送出最後一條微信,手機沒電關機。
我笑著猛撞向最大的裂縫,「女兒,媽媽來救你了。」
不知為何,我的魂魄被強製飄向醫院。
秦珊珊依偎在霍宇軒懷中:
「我要是像嫂子有軒哥這麼好的老公就好了,我不會像嫂子那樣鬧你,我會乖乖的守著你,什麼都聽你的。」
霍宇軒語氣頓了頓,「我們現在這樣不是挺好?別胡思亂想。」
秦珊珊雙眼一紅,聲音哽咽。
「嫂子生氣了嗎?要麼我還是走吧......」
「走什麼走,師父偏心她,說她不讓我都贏不了比賽,她那麼有本事,家裏魚缸炸了找我做什麼。」
秦珊珊緊張試探,「你是說......家裏的魚缸炸了?」
「對呀,不然還能是哪,我早就說魚缸裏不要放太多水,她不聽。」
「那你回去看看吧?軒哥,都怪我這個時候暈倒,要不然你就能去陪嫂子了。」
霍宇軒語氣寵溺,是我從未見過的溫柔。
「說什麼,現在你的命是最重要的事,她那麼大個人還不能照顧好自己?」
原來秦珊珊的命是命,我的命隻是草。
他連讓我說完一句話的機會都不給,就判了我死刑。
不知為何,我都死了,還能感受到心痛。
劇場老板打來電話,這次他接了。
「你在哪?齊書梅失聯了知道嗎?」
霍宇軒輕笑。
「老板,那是她玩的把戲,每次都這樣,一鬧別扭就關機,你別理她。」
老板有些不高興。
「消防隊要求我找到齊書梅,她很有可能已經死了,你就一點都不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