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陳炳安本應青梅竹馬,白頭偕老
卻在高三開學時遇見了邢越天
緊接著落水、綁架、毆打接踵而來
最後發生了一場車禍
邢越天身死,陳炳安終身殘疾,我入獄七年
1.
高三開學,我和陳炳安坐公車來到新校區。
也就是在這一天,我遇見了刑越天。
當時天氣炎熱,陳炳安去商店買汽水,我站在樹蔭下等他過來。
刑越天和兩個街邊混混蹲在路邊抽煙。
他摁滅煙頭朝我走來,把健碩的胳膊搭在我的肩上
「走吧,陪哥幾個看電影去。」
「我不認識你們。」
我轉身欲走,卻被他揪著馬尾扯了回來。
「叫你去是看得起你,別給臉不要臉。」
「陳炳安,救我!」
我大聲呼救,下一刻黑色殘影從眼前略過,頭頂響起一聲悶哼。
陳炳安站在三米遠處,把裝著課本的書包砸到了刑越天的臉上。
我趁機撿起地上的書包跑向陳炳安。
那兩個混混聽到動靜,一邊追趕一邊叫嚷著
「你們給我站住!」
陳炳安拉著我一路狂奔,穿過幾個街道,終於在校門口停了下來。
我雙手扶在膝蓋上,大口喘氣。
陳炳安還在觀望四周,發現沒有人追上來,這才放下戒備
「最近放學要等我一起知不知道。」
「知道啦,你也要小心一點。」
平複下來後我們往校內走去。
我和陳炳安的教室並不在一處,我在北校區,他在南校區。
我剛坐到位置上,同桌就湊過來和我分享最新的八卦
「杉杉,咱們班轉來一個新生,你聽說沒有?」
「學校的教學樓就是他們家蓋的。」
然後她拿胳膊蹭了蹭我
「快看快看,就是他。」
我抬眼望去,和站在教室門口的刑越天視線相撞,同時在對方的眼裏看到詫異。
他的臉上被書包砸過,這會兒顴骨上起了淤青。
2.
邢越天盯著我,臉上露出玩味的笑容。
他繞過講台,伸手把我同桌拽開,自己坐了下來。
我的位置靠在窗邊,要想出去隻能從他身後繞路。
「借過一下。」
刑越天恍若未聞,抬起一隻腿搭在桌麵上。
「啪」地一聲,從他的褲子口袋裏掉出來一盒藥。
他的神色竟然變得有些慌張。
我隻來得及看清「碳酸鋰」三個字,藥盒就被他匆匆撿起收了起來。
邢越天仰靠在後桌,對著他的腿抬了抬下巴,又看了我一眼
「出去可以,從我腿上跨過去。」
我狠狠皺眉,不再多說什麼。
抬手把桌子往前挪動,想要從兩個桌子的縫隙裏躋身出去。
他卻猝不及防地踹了過來,桌子應聲倒地發出巨響,書本散落一地。
嘈雜的教室裏頓時安靜下來。
班長林立過來幫我扶起桌子,禮貌地對刑越天說
「同學,有矛盾大家可以商量解決。」
但是邢越天顯然沒有耐性,低吼著讓林立滾開。
隨即毫無征兆地拎起凳子,掄圓了胳膊砸到林立的頭上。
鐵質的凳腿和頭骨猛烈撞擊,鮮血順著發絲流向脖頸。
林立倒地昏迷,班裏響起此起彼伏的驚呼聲。
邢越天扔下凳子,囂張地罵了一句廢物。
林立緊急送醫,好在情況不嚴重,休養1個月就能出院。
邢越天則被臨時停課。
我回想起刑越天的言行舉止,在搜索「碳酸鋰」以後,找到了答案。
碳酸鋰主要用於治療躁狂症,而躁狂症主要表現為心境高漲,易激怒,性欲亢進等。
3.
一個月後,林立出院,當天下午邢越天就大搖大擺地坐在了教室後排。
英語老師在講解試卷,邢越天把胳膊肘搭在桌麵上,舉著手機打遊戲。
他應該被警告過,沒有再明目張膽地尋釁滋事。
但不知是巧合還是刻意,課間休息的時候,總是會在樓道裏碰到他。
他打量的目光上下梭巡,眼裏閃著的暗光讓人不適。
我回到座位,向同桌打聽
「你知道邢越天為什麼沒被開除嗎?」
學校對於違反校規的處罰向來很嚴格。
但是刑越天隻交了一份檢討書,這件事情就揭過去了。
同桌扭過頭往後排看了一眼,壓低了聲音
「聽說不僅付了醫藥費,還額外給林立他們家拿了好多錢。」
「林立他們家還替邢越天說好話了呢。」
上晚自習前,林立的頭上裹著紗布,進到教室後徑直朝我走過來。
我本想問問他的傷口恢複得怎麼樣,他卻搶先說道
「陳炳安在南區的湖邊等你。」
他看起來不太想聊天,說完以後就回到座位看書去了。
湖邊的光線晦暗不明,模糊地站著一個人影,我試探地喊「陳炳安?」
隨著我的靠近,那團黑影也在朝我走來,麵容逐漸顯現在路燈下。
邢越天?!怎麼會是他,林立為什麼要騙我過來。
「你想做什麼?」
邢越天步步逼近,我被困在他和樹幹之間
「之前有些誤會,但我挺喜歡你的,做我女朋友吧。」
我不確定他的精神狀態是否穩定,盡量語氣平和地與他溝通。
「抱歉,我有喜歡的人了。」
4.
邢越天突然拍了下腦門,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緊接著就是逞凶鬥狠的威脅
「對對對,我想起來了,那小子還用書包砸過我,這筆賬得找他算。」
「不知道他腦袋開花是什麼樣?」
他把手放到我的腰間,滿意的看著我僵在原地不敢動彈的樣子。
「你不怕被開除嗎?」
「你可以試試。」
刑越天慢慢彎下腰,侵略的氣息越來越近,我無法自控地掙紮起來。
他一時不察,趔趄著後退。
我迅速跑開,可惜很快就被他抓住了胳膊。
推搡之間邢越天不慎踩到石塊,拽著我摔倒在地。
湖邊又是個陡坡,導致身體不受控製地向下滾落,
「噗通」一聲,湖麵濺起兩處巨大的水花。
我遊上岸時,邢越天還在水裏撲騰,四麵八方湧來的湖水淹沒了他的呼救聲,。
他的掙紮無聲又劇烈,隻要我轉身離開,就可以徹底擺脫他的糾纏和報複。
九月的夜風吹來,帶著些許寒氣。
我不可遏製地打了個寒顫,做出了此生最錯誤的抉擇。
我脫下校服外套,抓住一頭袖子,將另一頭拋向水裏。
邢越天抓住袖子爬上岸,咳嗽一陣後,脫力般癱倒在地。
「我救了你。」
我向他強調他的這條命是我救的,希望他能懂得知恩圖報。
他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那我以身相許怎麼樣?」
我微微吐出一口氣,沉默良久,看向湖水的對麵。
燈火通明的教學樓裏,陳炳安此時正坐在教室裏看書。
「我們打個賭吧,你贏了,我就答應你。」
5.
學校即將舉辦秋季運動會。
如果刑越天能跑第一,我就答應他,如果他輸了,從此井水不犯河水。
刑越天這次沒有避重就輕地耍無賴,而是爽快地應下賭約。
躁狂症的症狀之一就是易激怒,他的眼神裏已經燃起了亢奮的火苗。
我原路返回,意外地看到站在出口處的林立。
他幾次欲言又止,我開口打破沉默
「你有什麼想說的嗎?」
「今天騙你的事情,對不起,但是我沒有選擇。」
我點點頭表示理解,然後轉身離開。
下晚自習的時候,我來到陳炳安的教室門口。
他驚詫地看著我渾身濕透的樣子,接來一杯熱水,脫下外套披在我身上。
樓道盡頭的拐角處,我把和刑越天打賭的事情告訴了陳炳安。
秋季運動會的開幕式上,教育局長和校領導都會出席。
開幕式結束後第一個比賽項目就是1500米中長跑。
當著教育局長的麵,如果能夠在比賽途中激怒刑越天,讓他當眾失控打人。
按照校規,他一定會被開除。
退一步講,陳炳安是前兩屆1500米的冠軍,即便刑越天沒有情緒失控,他大概率不會拿到第一名。
「陳炳安,你幫幫我吧。」
陳炳安雙拳緊握,半響後才冷靜下來。
他伸手把我貼在臉頰的濕發攏到耳後,鄭重地點了點頭
「好。」
很多年後,當我們再次提起這個夜晚。
陳炳安說他很抱歉,沒有讓我在碰到困難的第一時間去依賴他。
也很無力,因為他沒有更好的辦法保護我。
6.
運動會當天,操場的看台上坐滿學生,校領導陪同教育局長坐在主席台上。
男子1500米中長跑比賽正式開始。
發令槍響起,邢越天向前猛衝,第一圈下來遙遙領先。
他很有可能為了比賽而停止服藥,畢竟治療精神類的藥物會使人感到神經放鬆。
操場一圈400米,陳炳安在前兩圈一直保持在隊伍的中間位置。
第三圈的時候,逐漸追趕上邢越天,此時看台上響起熱烈的呐喊聲。
在與邢越天交彙錯開的瞬間,陳炳安看向邢越天,嘴唇微動,罵了一句「垃圾。」
邢越天瞬時目露凶光,條件反射般猛推了一把陳炳安。
陳炳安被推到在地,胳膊重重擦過塑膠跑道。
主席台上的校領導顯然也注意到了這一幕,校長正朝著教育局長解釋著什麼。
進入衝刺階段,陳炳安迅速起身,調整節奏,奮起直追。
在最後的10米,再一次逼近邢越天。
看台上的尖叫聲空前激烈,即將到來的絕境逆轉吸引著所有人的眼球。
在臨近終點的時刻,刑越天突然轉變方向。
喘著粗氣,仿佛一頭失智的野獸,舉著拳頭撲向陳炳安。
兩人在主席台附近廝打在一起。
操場一下炸開了鍋,議論聲起哄聲,亂作一團,已經有人舉著手機開始錄像。
校領導趕忙前去製止,教育局長大聲嗬斥
「住手,不準打架!」
邢越天已經殺紅了眼,對此置之不理。
我擠進人群時,正好看到本該落在陳炳安身上的拳頭,砸到了教育局長的腦門上。
眼看事態失控,校長和幾個老師一起上前,這才製伏了邢越天。
教育局長捂著腦袋,憤然離去。
7.
陳炳安從地上爬起來,眼神炙熱又明亮,朝著我笑了笑。
但他好像忘了嘴角處還滲著血,轉瞬又疼的齜牙咧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