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集

一直以來我都以為父母對我和弟弟是一樣的。

直到寒假剛回家，在家門外聽見我媽跟我弟說：

你姐回來後別跟她犯衝，反正以後我們的錢都是你的，你姐的錢也是你的，我們家可就你一個男孩。

原來一碗水端平一直是他們的謊言，我是他們重男輕女的犧牲品。

1.

今天是我放假回家的第一天，我特意沒告訴家裏我今天回來，因為想給他們一個驚喜。

等我哼著小歌來到家門口，剛想掏鑰匙開門，卻聽到了屋裏的吵架聲。

「怎麼今年還要拿錢給她交學費！」

「既然你們的錢都是要給我的，那給她去上學不是在浪費我的錢嗎？她可以自己去賺啊！」

屋內憤怒的男聲清楚地穿過鐵門傳入我的耳朵內。

如果沒聽錯的話，那是我弟張浩的聲音。

我正掏鑰匙的手一頓，媽的，這小子真是瘋了，半年沒回來就敢這麼說我！什麼叫錢都是要給他的，真把自己當太子了，也不想想誰才是爸媽手心裏的寶！

要知道爸媽對我倆可從來都是一碗水端平的。

我還在找鑰匙，昨晚收拾行李太匆忙了，家門鑰匙不知道塞哪個角落去了。

此時屋裏又傳來我媽的聲音。

「跟你說了多少遍了，男孩子眼光要放長遠一些，現在送你姐去上學，到時候她出來上班賺到的錢更多，還會對我們心存感激，到時候再哄一下，她上交的錢不是更多嗎？」

媽媽的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溫柔，隔著鐵門卻也能清晰的傳入我的耳中。

但說出的話卻像刀子一樣，刀刀紮進我的心口。

「再說了，到時候媽媽和爸爸老了，有你姐姐在，又可以照顧我們，又可以分擔你的壓力，這不好嗎？」她又開口道。

我腦子轟的一聲，整根弦都斷掉了。

我不敢相信這會是疼愛我的媽媽說出來的話。

我捏緊拳頭，靜靜的站在門外。

聽著他們在屋內對我的算計，直至話音落下才轉身下樓。

二十多年的認知在這一片刻化為灰燼。

2

坐在公園的石凳上，刺骨的寒意從落座開始便傳遍全身。

當得知媽媽這樣的想法後，之前的一些事情便也有了解釋。

小學開始，我和張浩就不是同校。

他在西邊的“貴族學校”，每年單單學費就一萬八。

我在東邊最普通的學校，享受國家的義務教育。

當我提出想和張浩上同一所學校時。

媽媽卻說我一年級的時候沒通過入學考試，去不了。

可我根本不記得我去參加過考試。

三年級後的每個家長會，媽媽都去了張浩那邊。

然後帶著禮物回來跟我說，弟弟還小，更加需要人看管。

那時候我想，我要當一個讓媽媽放心的好孩子。

我不用媽媽操心也可以做的很好。

現在看來，這一切竟都是騙我的！

那爸爸呢，會是一樣的想法嗎？

「依依，在這坐著幹什麼？」

爸爸的身影拉回了我的思緒。

我站起身，眼淚一些控製不住，或許爸爸是不一樣的。

「沒事，沒事，跟朋友吵架了而已。」

下意識的，不想再爸爸麵前暴露。

「別坐在這了，跟爸爸回家吧！」爸爸將我拉了起來，

「這個學期學習怎麼樣？能拿到獎學金嗎？」邊走邊問道。

我的心咯噔一下，涼了半截。

或許爸爸隻是關心我呢？

忽然想起，往年的獎學金，我都是給媽媽用來交學費。

「沒有，這個學期沒拿到。」

我聽見我的聲音迎著風傳了出來。

「沒拿到......」

爸爸欲言又止，好像話還沒說完，但又咽下去了。

「沒關係啊，下次繼續努力。」接著又說道。

爸爸打開家門的時候，媽媽已經不在沙發上了。

隻剩下張浩坐在沙發上，手中拿著一個全新的平板。

我深吸一口氣，走過去做在沙發上，盡量平穩聲音的問。

「你怎麼會有平板？」

張浩抬起頭撇了我一眼，「關你什麼事，別人送的。」

冷哼一聲，又低下頭。

別人送的，那垃圾桶裏的小票是什麼呢？

原來是這麼的明顯，我以前竟然都沒發現過。

大一的時候我說，想要一台電腦。

媽媽說，家裏沒錢，讓我借室友的用。

我心疼她工作辛苦，這三年凡是需要用電腦的作業都是去學校的機房。

可張浩不僅有電腦，連平板也有了呀。

氣極反笑，我現在倒是想看看媽媽還能偏心到什麼地步。

拾起笑容，起身走向廚房。

「依依回來啦」

青椒炒肉絲的香味傳進我的鼻子中。

「快來媽媽給你做了你最愛吃的青椒炒肉絲。」

帶著歡喜的聲音裹挾著我，驚喜的神情是那麼真實。

圍坐在飯桌上，媽媽不停的給我們夾菜。

給張浩夾的都是肉，給我夾的卻都是青椒。

「依依啊，今年找好寒假工了嗎？」媽媽再一次給我夾了菜之後終於開了口。

往年也是這樣，剛回來的第一天，她就會問我也沒有找到假期工。

然後安排我到她朋友王阿姨的工廠去上班。

「找到了！」

我在她開口說下一句話之前就打斷了她。

我抬起頭直視她的眼睛，不為別的。

隻是想看看在我拒絕她之後她會是什麼樣的表情。

從小到大我都很聽話，她說什麼我就做什麼。

一旦猶豫，她會立刻發現，並說出一大堆讓我無法拒絕的理由。

而這次，我直接的拒絕明顯讓她楞了一下，麵露詫異。

緊接著眉間緊緊地皺在一起，沒想到我會直接拒絕。

「找的什麼工作呀？媽媽不是跟你說過嗎？放假了就回來王阿姨這裏上班。」

「媽媽和你王阿姨是朋友，你去她那裏上班才不會被欺負，現在外麵很多老員工都會欺負新員工的。」

語氣略顯僵硬，拿著筷子的手也垂落下來放在桌麵上，身體微微前傾。

「去王阿姨那，能看在媽媽的麵子上給你安排點輕鬆的活，更何況工資高。現在大學生都不值錢，出去上班哪裏有在王阿姨那裏做有錢啊！家裏現在沒什麼錢的，你這麼大人了還是要懂點事的。」

都還沒等我開口呢，她就又接著劈裏啪啦說了一大堆的理由。

「我找的工作每個月3000，比王阿姨那裏高。」

我不想再去王阿姨那裏上班，就連我上廁所久了些，王阿姨都會告訴媽媽，總有一種被監視的感覺。

「我找的工作挺好的，工資也高，就不去王阿姨那裏了。」我放下筷子，鄭重其事的說。

「不行，你不能去，我已經跟你王阿姨說好了。」媽媽沉下臉。

不對勁！外麵工資比王阿姨那高，居然還讓我去王阿姨那裏，難道真的是心疼我不成？

「竟然已經說好了，那就讓弟弟過去吧。他還出來沒去上過班呢？」

3

張浩將筷子狠狠的砸在桌麵上，站了起來，指著我的鼻子說。

「姐，不是我說，你也太不知好歹了吧，媽好心好意給你找工作，你還不領情。」

「我怎麼就不領情了，我找到工作了，讓你去上班就是不領情了？不是媽說的嗎？家裏窮，你也這麼大了，打個假期工怎麼了？」

我抬起頭瞪著他，倒是不擔心他打我。

「哎呀吵什麼？你怎麼跟姐姐說話的呢，快坐下吃飯哈。」

媽媽抓住張浩的胳膊往後麵拽了一下，想讓他冷靜一些。

而爸爸在這一過程中卻是一言不發。

「你弟弟不是還小嗎？男孩子愛玩，讓他多玩幾年，畢業他就要去工作了，再過幾年就要承擔家庭的責任了。」

「那我呢？我過幾年就不用工作了是嗎？」

女孩子就畢業就工作了嗎？

女孩子就不用承擔家庭的責任了嗎？

其實都不是，不過是媽媽給弟弟找的借口而已。

就算過幾年後，他還是不去工作，爸爸媽媽還是會養著他毫無怨言。

「你到時候始終是要嫁人的，到時候就可以享福了。現在不一樣，家裏現在還需要你幫忙呢，這個假期就去王阿姨那裏上班好不好？」媽媽緩和了一下語氣，笑著對我說。

「不去，我自己找的工資更高，為什麼一定要去王阿姨那？」

「王阿姨那有5000，你什麼狗屁工作才3000，那裏高了？」張浩聽完我的質問就忍不住了。

直接手指指著我的鼻子，大聲地吼我，仿佛下一秒就要化身野獸衝上來給我一口。

卻沒看到站在旁邊的媽媽早在他說出這句話時變了臉色，抓著張浩的手往後拽，眼見阻止不了他之後連忙看向我。

「你弟弟不了解情況，媽來跟你解釋。」

張浩這才反應過來，自己似乎說了不該說的東西。

「媽，還有什麼好解釋的呢？我隻收到2000，剩下的3000難不成王阿姨還會給不認識的人嗎？」我冷笑一聲。

雖然剛才已經猜到了王阿姨給的工資可能存在貓膩，可當知道親耳聽到時，內心還是很酸澀。

張浩見我這麼說後，直接破罐子破摔，理直氣壯道。

「媽，你跟她解釋什麼，她賺的錢就應該都給你！」

「媽，我原以為你隻是偏心弟弟，現在看來不隻是偏心了，我真的是你生的嗎？」

垂下頭，想忍住眼淚。

「你什麼意思，你怎麼會不是我生的？我看你是讀書讀傻了，哪裏偏心了，你老師就是這麼教你的嗎？」

「讓你去王阿姨那裏打工都是為你好，還不領情，媽媽從你工資拿3000也是家裏沒錢，你幫一下家裏都不願意嗎？」

媽媽就差指著我的鼻子。

再抬起頭的時候，兩邊的臉頰都已經掛滿了眼淚。

「我連知道自己工資的資格都沒有，這就是你說的愛我？真是可笑！」

我咬緊牙關，捏緊的拳頭在不停的顫抖，

啪！

一個巴掌落在了我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