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集

地震發生後，我拚盡全力將青梅竹馬宋微微救了出來，她卻要爬回廢墟去找埋在下麵的心上人。

我死死抱住她，替她擋住了餘震落下來的石塊。而陸鬱被鋼筋穿透了胸膛，已經沒有生命體征。

宋微微當場暈了過去。

我在她身邊日夜守候直到她恢複，終於換來一句“阿遇，我們結婚吧”。

陸鬱忌日那天，我經不住宋微微軟磨硬泡陪她去海邊玩。

下海前宋微微給我喝了放安眠藥的果汁，她看著我一點點失去意識倒在海水裏，臉上是瘋狂到扭曲的恨意。

“為什麼死的不是你呢？”

“都是你的錯！你明明可以把他救下來的！”

“既然如此，你就給阿鬱陪葬吧。”

我被海水淹沒的一瞬間才明白，其實她每一聲“阿遇”叫的都是陸鬱。

1

海水很快就灌進了我的喉嚨和胸腔，我像被一雙大手掐住無法呼吸，身體沉重到做不出任何反應。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就在痛苦中失去了意識。

我再睜眼時，那種被海水淹沒的窒息感仿佛還纏繞著我，緩了好一會才發現自己正站在一片廢墟上。

廢墟？我居然重生到了救出宋微微的那一刻！

“餘震要來了！救援工作必須暫停！全部人撤離！”

“不......阿鬱！阿鬱還在裏麵！”

我身旁的女聲突然響起，還不等大家看清楚，一道人影就已經朝著撤退的反方向跑去。

是宋微微。

盡管我知道結局是什麼，可是看到一條人命活生生在自己眼前，我還是沒有辦法做到視而不見。

幾乎餘震來的一瞬間，我就將宋微微扯了回來，她被這種幾乎天崩地裂的仗勢嚇得手足無措，一時間竟然愣在原地！

“快走！你想死嗎？！”

她被我一聲大吼喊回理智，立馬抓緊我的手，跟隨我一起跑到了安全的區域。

待餘震過去，本就岌岌可危的樓房很多又開始二次坍塌。

宋微微被剛剛大地劇烈的震動嚇得臉色慘白，早就抱著頭蹲在一邊，直到餘震徹底過去，她才想起來什麼，發瘋似的衝向廢墟。

“阿鬱！我的阿鬱！”

這次，我沒有再理會她。應該做的我都做到，自己還要去送死就不關別人的事情了。

結果還沒跑多遠，宋微微就被掉下來的石塊砸到，昏死過去。

2

宋微微和陸鬱在一起的第四年，為了慶祝他們早就定好了要去旅遊，偏偏宋微微這個時候因為小事賭氣，大半夜跑出去讓陸鬱找她。

從前這招百試不靈，可是這次，她剛等到陸鬱氣喘籲籲的找來，還沒來得及發脾氣，大地突然開始顫動。

地震來了。

陸鬱一路跑來，早已沒有力氣，腿一軟就被砸倒了。宋微微靠著本能快跑到大門口處才想起來自己的愛人，一時猶豫，她也被正在坍塌的房體淹沒。

我跟隨誌願者趕到時，她因為剛好在死角區域，除了磕碰的傷口全身沒有任何致命的傷害。

聽說消息後，我擔心得一夜未眠，帶著眼睛裏的紅血絲發瘋一樣將廢墟一塊塊搬開去找她。

她獲救後，拉著我被石塊劃破還在滴血的手說，求求你救救陸鬱。

我看著搜救人員遺憾的神情，沉默著說不出一句話。

陸鬱因為脫力沒能逃到安全的角落，被砸下來的鋼筋穿透了身體，救援難度遠遠大於她。

更糟糕的是，探測儀沒有檢測到陸鬱生還的跡象。換句話來說，陸鬱很有可能已經失血過多而亡了。

我不知道該怎樣告訴她這個事實。宋微微似乎有所察覺，她顫抖著問我。

“阿鬱呢？”

“陸先生現在狀況可能......不太好。”

一旁的搜救人員看不下去，委婉的回答了她的問題，隨後給了我一個眼神示意我先帶她離開。

剛剛經曆了地震，貿然告訴她情況，她情緒隻會更受不了。我隻能將她扶起來先送去安全點給醫護人員檢查身體。

然而餘震來的猝不及防，我咬著牙用身體擋下幾塊碎石，拚盡全力扯著宋微微離開了危險區域。

短暫的餘震過後，她一把掙開我的手。

“你為什麼來的這麼晚？如果你們早來一點就不會這樣了！”

在天災麵前人類就是這麼渺小。不止陸鬱，這座廢墟現在還有數百條生命在等待著被救援。可是經曆了地震之後人的精神狀態變得很危險，我隻能先將她穩住，不然隻是更加刺激她。

“你恨阿鬱，是嗎？”

我聞言，身形一晃，我沒想到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竟然會問出這樣的話。我是因為誤會和陸鬱起過衝突，但是我絕對不是因為個人恩怨就見死不救的人。

“你說什麼？”

“因為你恨他，你才故意不救他。你都能把我從土裏挖出來，為什麼不能再多救一個人，你明明可以做到的。”

我心裏一片酸澀，看著自己還在滴血的雙手，就好像被宋微微扔在地上踐踏的真心。更難過的是，我知道她現在隻是在為陸鬱的死找借口，唯一能無條件承受她情緒的人就是我。

宋微微從來不在乎我會不會難過。

她篤定的看著我，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確認。

“都怪你，程遇。”

3

因為我太擔心她了所以拚盡全力，爆發了連我自己都意想不到的潛力，直到看到她的那一刻才卸下來力氣，渾身後知後覺痛得發麻。

我一心隻想著她的安危，沒有心思再關注別的。

我承認我嫉妒陸鬱能得到她的愛，能光明正大和宋微微在一起，而我就隻能在需要的時候成為“重要的人”。

但我還不至於恨他到想要他消失的地步。

那次和陸鬱的爭吵也隻是因為他和別的女生一起在外麵，我誤以為他背叛了宋微微，於是上前質問，後來才知道那隻是誤會。那次之後，宋微微對我的印象就變成了愛而不得所以要去傷害陸鬱。

不管我如何解釋，她總是無法完全相信我。

更何況這次旅行的地點也是我做的參考攻略。像她每一次無理取鬧一樣，宋微微將痛苦和責任丟給了我。

可是我根本沒有做錯什麼。

“我恨你。都是因為你！”

“你為什麼不救他？”

4

這句話如同魔咒纏繞著我，我滿頭大汗從夢中驚醒。

那次地震之後，我沒有再管暈過去的宋微微，直接坐飛機回了家。我想到宋微微的狀態，還是請了心理醫生為她上門做疏導，不過事後我卻得知宋微微將人趕了出來。

我沒有再堅持。發生事故後，當局會第一時間通知親屬過去，我已經跟他們沒有任何關係，重來一次，我不想再落得被辜負的下場。

我恨不得離這兩個人遠遠的。

隻是宋微微顯然不這樣想。

她找到我公司的時候，我的眼裏全是對陌生人的漠然。

“程遇，阿鬱死了。”

“你現在滿意了對不對？”

一段時間不見，宋微微憔悴的不成樣子，跟以往那個活潑朝氣的樣子完全不一樣，甚至眼裏還有著近乎魔怔的偏執。

隻是這些跟我有什麼關係。我冷冷的看她一眼，把她當做空氣，繼續我手上的工作。

沒想到我會無視她，宋微微眼裏的恨意更盛，她想起了這次來的目的，衝我大喊起來。

“要不是你，你明明可以......程遇，你是故意不救阿鬱的對不對！”

“宋微微，現在是我的工作時間，私人的事情私下再找我。你再來公司裏撒潑，我就馬上讓保安將你請出去！”

宋微微被我的眼神嚇了一跳，她沒想到我會這樣對她，我從來不敢對她大喊大叫，一向都是言聽計從。

這樣的我讓她覺得有些陌生。

同事都被這邊的動靜吸引紛紛看過來，宋微微被注視著才找回來點理智，後知後覺感到臉上火辣辣地燒。她扔下一句我下班之後再聯係你，就訕訕的走了。

她和我約在我公司樓下的咖啡店，不見到我不罷休。

我平時工作很忙，每次去找完宋微微回來都要加班好幾天。幾天堆積的公務，不知不覺就處理到很晚。等我想起來還有這件事的時候，宋微微已經在寒風中等了我三個小時。

我揉了揉眉頭，看著對麵滿臉恨意的女人。

“為什麼不去看心理醫生？你剛剛經曆過地震，心理很容易出問題。”

我耐著性子問她。

“你是想說我有病所以誤會你了嗎？我沒有問題！當然不需要做心理疏導。”

“我醒來的時候，陸鬱已經不治身亡了。你為什麼不救他，我不信！我不信你沒有辦法救下他，你都將我從廢墟裏拉出來了，為什麼不能把他也救出來？”

想到她去領陸鬱屍體的場景，她就肝腸寸斷。那是她喜歡了四年的愛人，她急需尋找一個人來發泄自己的怨恨，這一切都要怪程遇！

我看穿她心裏所想，冷哼一聲。

“怪我？是你任性大半夜跑出去，是你在他身邊卻沒能將他一起帶出來，是你要吵著鬧著讓他陪你去旅遊。”

“我趕到的時候，你暈倒在廢墟裏，要不是及時救援，餘震早就將你壓在下麵了！”

“陸鬱比你晚一點被發現，他被救援人員找到的時候身上插著鋼筋，心跳停止跳動，早已沒有任何生命體征。”

“你的命能保住都是萬幸，你不來謝我反而怨恨我沒有救下陸鬱。”

“宋微微，你還真是一個自私的人。”

聽完我的話，她眼裏都是不可置信，眼眶裏充滿淚花。

“不可能......怎麼會是因為我呢？”

“我不相信！隻要你更快一點，你們更快地發現他，或許就會有救！”

看著宋微微仿若癲狂的樣子，我的心裏沒有一絲同情。

我和她結婚之後，她的性格也沒有絲毫改變，我行我素，完全不考慮對方。就連吃飯我都必須要配合她的口味，她的習慣，婚後我逐漸被她調教成和她步伐一致的樣子。

這些我都不計較，畢竟我從小就喜歡她，我的夢想就是能夠娶她為妻。

我甚至一廂情願地認為，隻要她是愛我的，那麼我能忍受她對我的所有改造。

直到我被她騙去海邊，我才突然醒悟。

愛不能止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