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身為撈屍人，我碰上了第一個撈不上來的屍。

她叫張蓮，是我的老婆。

水中的她渾身滂腫，雙目瞪的如銅鈴。

按照書上所講，這種情況大多數是逝者牽掛陽間的親人。

於是我帶著女兒為其祭拜，然而依舊沒有作用。

直至，張蓮看到了她的婆婆......

平常的一個早晨，我接到了一單不尋常的活。

村外的養河內，又出現了一具屍體，需要撈屍人進行撈屍。

在村裏人的通知下，我帶著撈屍工具來到了養河邊。

平靜而廣闊的深黑色水麵，遠遠望去依稀能看到那具屍體的些許。

散亂的頭發，如觸手般漂浮於水麵之上。

深黑色的河水，遮掩著水麵之下的屍身。

顯然，這是一具女屍。

而不尋常的地方，在於她竟然沒有下沉。

這不符合常理，所以村裏人不敢擅自亂動，隻得請我來進行打撈。

「陳娃子，趕緊給這晦氣的東西弄上來，別臟了咱們吃用的養河!」

在駝背村長的催促下，我劃著木船向女屍靠近。

在我看來，撈屍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

按照死去的父親所說，隻需要用繩索牢牢拴住屍體某一部位，將其拽上岸即可。

可當我用繩索拴住女屍脖頸時，我卻發現我拽不動。

靜謐的水麵，我鉚足了力氣累得氣喘籲籲。

然而眼前這團散亂的黑發之下，像是存有一個活物，在抵抗著我的拖拽。

最終，我敗下陣來。

愈加疑惑的我，決定下水一探究竟。

繼而，潛進湧動如淵的水下，我看清了女屍的全貌。

身體呈大字型，皮膚滂腫，一雙眼睛瞪的如銅鈴般巨大。

這是溺亡的正常表現，並不稀奇。

可她的那張慘白又熟悉的臉，卻讓我詫異不已。

因為她叫張蓮，是我娶過門不足三年的老婆......

「陳娃子，你咋不給弄上來，你是幹什麼吃的!」

不出所料，無功而返的我遭到了村長的數落。

我沒辦法向他解釋這其中的緣由，因為我也是第一次碰到撈不上來的屍，不知道問題出在了哪裏。

於是回到家後，我翻出了父親臨終時留下的一本撈屍秘籍。

這本書丟在角落裏生灰，我從沒看過，因為上麵記載的東西太過離譜。

比如屍不上岸，大多數是因為逝者牽掛陽間的親人。

而較少數，有可能是怨氣纏繞引起屍變。

無計可施下，我決定死馬當活馬醫，暫且相信一次鬼神之說。

於是我帶著兩歲的女兒丫丫，來到了養河邊為其祭拜。

「爸爸，媽媽為什麼在河裏麵?」

「因為她死了。」

「死是什麼意思呀?」

「就是不能動了，也不能開口說話了。」

麵對丫丫天真的詢問，我盡量用她能聽懂的語句來回答。

丫丫很乖，整個祭拜過程完成的很順利。

隨後我望向水麵，等了很久直至傍晚，依舊沒有見到她下沉的跡象。

果然，那書上的離譜內容全是假的。

「在這待著幹什麼，天要黑了還不回家!」

這時，一向蠻橫的娘沉著臉走來。

「張蓮死了，我該帶女兒來看看。」

「看什麼看!那個沒用的廢物早該死了!白吃咱家三年糧食就生出來一個白養貨，活該死!」

娘獰著臉咆哮，丫丫害怕的躲在我身後。

對於張蓮，重男輕女的娘厭惡到了骨子裏。

張蓮在世的時候，她不是打就是罵，讓她去死的話語不離嘴。

可現在，張蓮真的死了，她卻似乎並沒有很高興。

我能看到她晦暗的眼神中，似乎隱藏著一些東西。

自娘走後，丫丫才敢露頭。

忽然，她開口。

「爸爸，你不是說死了就不能動了嘛，可為什麼媽媽在衝我們笑。」

驚愕中，我順著丫丫手指的方向望了過去。

遠處昏黑的水麵上，那團觸手般的黑發裹著一顆發青的頭顱，不知何時從水中顯露而出。

她盯著我，嘴角咧到了耳朵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