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當上網紅之後，我給村裏的村民們每月分紅，卻沒想到他們竟說我黑心貪了他們的功勞：

「聽說你可是日入百萬啊，怎麼才分我們每月幾千塊。」

「每一萬播放量，她王秀盈就要賺一千，更不用提那些廣告收入了。」

「你們還供著她，把她當我們全村的大老板，她那些視頻可全靠我們啊，你們都上當了！」

「我們都是一個村的，不能任由她王秀盈吸我們的血，占我們的便宜，必須讓她把全部收入公開，作為村集體的紅利分給大家！」

看著這幫人貪婪的嘴臉，我氣笑了。

合著我研究剪輯、研究拍攝，辛苦做起來的賬號，我還一分錢都不得賺了。

這農村題材我不拍了，我看你們還能火嗎！

1

忙了一晚上的直播，我收拾完東西便倒頭大睡，結果沒睡多久，我就被我媽叫醒了：

「秀盈你快醒醒，出事了！」

看著我媽慌張的神情，我臉也沒顧上洗，趕緊跑到堂屋。

一大早我家堂屋裏就擠滿了人，全是鄉親們。

見我出來，每個人都用不善的眼光看著我。

我納悶地問道：「大家夥這是怎麼了？這一大早的。」

「王秀盈，你可真是黑心啊。」

隔壁鄰居家的王勝強走過來，語氣中沒了往常的恭維和諂媚，倒像是想把我一腳踩倒。

黑心？

這就讓我糊塗了，我雖然不是什麼老實人，可怎麼都和這兩個字搭不上邊吧？

「勝強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什麼時候黑心了？哪裏黑心了？」

承受著這麼一大群人的目光，勝強的話實在讓我有些難堪，我有些不太高興地回道。

「李麗說的，她說她也做過自媒體，原來你給我們拍的那些個視頻，播放量每一萬平台就給你一千塊，你都拍了多少視頻了，才分給我們每個人多少？」

王勝強用手指著我的鼻子，說到錢的時候，他那架勢簡直恨不得要上來推我一把。

我眉頭一皺。

李麗我知道，是我們村裏最窮的破落戶家的小女兒，聽說之前跟家裏鬧翻了離家出走，今年不知怎地又灰溜溜地回來了。現在吃住都在家裏，她那嫂子看她可不順眼。

我印象裏，這李麗似乎也在搗鼓著拍視頻，她還曾經來向我請教過。

「李麗呢？讓她出來說，今天這事必須給我說明白。」

睡眠不足搞得我腦殼突突地跳，隻想趕緊揪出罪魁禍首給它解決了好回去補覺。

2

「王秀盈，你喊什麼？」

李麗手中拿著幾張紙走到鄉親們麵前，路過我時還惡狠狠瞪了我一眼。

她麵對著鄉親們，將手中的紙抖開。

「大家夥們，就是這個王秀盈，隱瞞了自己的收入，坑了大家的血汗錢！」

「你們看，這就是我找朋友弄來的網紅報價單，她王秀盈隨便一條廣告就能賺足足50w，可她呢？才分給我們多少!」

「她的每一條視頻都要靠我們大家出鏡，她靠著我們拍了多少視頻？賺了多少？」

「我問問大家，辛辛苦苦幫她王秀盈拍攝，你們一年才分到多少？」

「你們還把她當村裏的老板，大家的財主，你們都被她欺騙了！」

「她王秀盈既然是我們鄉裏的，又是靠我們掙的錢，她就有義務對鄉親們負責。我隻是一個剛回村裏的年輕人，她王秀盈勢大，我知道我個人的力量很難鬥過她，但我覺得我有義務站出來揭發她，不能讓大家受她的蒙騙！」

鄉親們都湊到了李麗跟前，看著那幾張紙指指點點：

「天呐，王秀盈竟然瞞著我們賺了這麼多！」

「50萬！我滴個乖乖。」

李麗義憤填膺地向大家痛斥我，仿佛我是那周扒皮，黃世仁。

看著李麗仿佛是在給我定罪一般的姿態，我有些無語。

我自己拍視頻賺錢不是天經地義嗎？怎麼就變成昧下了鄉親們的血汗錢了，辛辛苦苦寫腳本、一個人完成拍攝和剪輯工作的人不是我嗎？

「我沒把賺的收入全分給大家倒成了我的罪了？」

我話音剛落，沒成想大家竟真的齊聲開始數落我。

「難道不是嗎？你的視頻不都是大家參與拍攝的嗎？為了讓你能有足夠的素材，我們可是頂著大太陽一鋤頭一鋤頭的鋤啊！要我說你賺的那些廣告費啊流量費啊實際上都是我們辛苦掙來的。」

「憑什麼用你申請的賬號發視頻所有的錢就都屬於你了？」

「你這種投機取巧好逸惡勞的人和以前的地主有什麼分別？」

鄉親們七嘴八舌地嚷嚷。

這時李麗突然大聲喊起了口號：「打倒王秀盈分紅利！」

鄉親們也跟著她喊，討伐聲越來越大。

在李麗的鼓動下，鄉親們幾乎全部站到了我的對立麵。

看來我的收入已經讓李麗眼紅得不行了，讓她費這麼大功夫要打倒我。

我看著鄉親們怨懟的目光，心沉了沉。

「大家夥是真不認為我王秀盈該賺這份錢嗎？姑姑你呢？」

我看著躲在人群裏的姑姑一家人。

當初拍視頻我最先找的就是姑姑王翠芬，所以後來給她分的紅利也是最多的。

「秀盈啊，你和姑是一家人，但這次，姑真心覺得這錢你該分給大家。」

「大家夥為了幫你拍視頻多賣力啊，好多大小夥子能在外頭廠裏打工掙大錢的，都叫了回來幫你拍。」

「結果你掙那麼多，隻給我們分個零頭，你拿這錢不覺得虧心嗎？」

姑姑的表情略微有些尷尬，但從她的神情我知道她真心也怨我給的太少。

鄰居王勝強也緊跟著說道。

「就是，你成天晚上直播，搞得屋子裏乒乒乓乓響得不行，我家裏人都被你搞得睡不著，你看看我兒子，都8歲了，因為睡眠不足隻有這麼高。你必須得賠償！」

看著一米六不到的王勝強，我隻覺得無語，這不是他自己的基因遺傳嗎？

而且我家和他家雖然是鄰居，可農村地方大，兩家之間可隔了七八米呢，還有一個大院子，這又不是樓房，我做直播哪裏會吵到他家？

「秀盈啊，大姐我可是逢人就說你是咱們村最出息的，結果你是怎麼回報的？你每個月才分我們家六千啊。」

「你家有六千？我家可是隻有四千，王秀盈你做事可太不地道了。」

鄉親們七嘴八舌地一起指責我。

聽到這裏我不由得苦笑了，我算是明白了，這麼多年鄉裏鄉親的感情還是比不上錢來的重要。

3

我本天真地以為這些人能明白我做賬號的不容易，可看來完全沒有。

這些年我是賺了很多，可我賺的錢難道不是我靠我日日夜夜的努力才得到的回報嗎？

我是拿鄉親們的生活做了視頻題材，可這些事不都是他們每天的日常勞作的嗎？要不是我，他們哪裏能每個月憑空多一筆收入？

可現在，他們卻覺得我占了他們的便宜，吞了他們的收益，我對不起他們。

憑什麼？難道他們不記得當初我剛回鄉的時候，大家每天早出晚歸就掙個賣菜錢的時候了嗎？

是我回來之後鄉裏的生活才好起來，大家夥臉上才多了紅潤的笑容。

可現在一夜之間，似乎所有人都已經不記得當初是誰讓他們過上了舒坦的日子，每天的農活不再是為了求生存，而變成了應付拍攝的工作。

我算是見識到了什麼叫作升米恩鬥米仇。

「大家的意思我算是明白了，都覺得我不該賺這錢，錢都屬於大家是吧？」

「沒錯！」

「你分不分？」

鄉親們齊聲衝我叫喊。

在這樣的場景下，李麗的表情看似嚴肅，但從她不自覺勾起的嘴角，我猜她現在一定很得意。

她顯然覺得她就要達成目的了。

我冷靜地開口：

「大家聽我說，我這錢掙得沒大家想的這麼容易。」

「我做自媒體已經有四五年了，剛開始什麼都不懂，求爺爺告奶奶找人家大網紅教我，交了將近十萬的學費，其中被人騙走的就有一大半，我才堪堪摸清門路。」

「那時候我可沒錢啊，錢被人騙光的時候我怎麼辦？隻好一天打幾份工，拚命攢錢賺生活費、跟人家學習。」

「到後來我回咱們村之後，農村題材剛剛火起來，為了趕上這波熱度，我每天隻睡不到四個鐘頭，其他時間我都在幹什麼？」

「研究別人的拍攝手法，研究別人的題材，剛開始流量起不來的時候，你們看見我大把大把掉的頭發了嗎？」

「我的賬號憑什麼能火起來，不都是靠我想點子和別的賬號搞差異？」

「當初選擇給大家分紅，也是想著鄉裏麵條件不好，大家也確實給了我很多幫助，我想讓大家的生活能更好一些。」

「你們摸著良心說，沒有我王秀盈，每天的農活難道你們就不做了嗎？沒有我王秀盈，你們哪能有現在這份收入。」

「我自己憑本事掙的錢，我難道不該拿嗎？」

我直視著在場的鄉親們，聲嘶力竭地自證。

當初剛回鄉的時候，我折騰了一年多才堪堪把賬號做起來，一開始每個月的收益就隻有幾十幾百。但為了不虧待鄉親們，我每拍一條視頻就給他們兩百的報酬。

那段時間我幾乎都是在用自己的存款倒貼，沒掙上什麼錢，反而搭進去自己的五萬多存款。

我知道流量這事從來都不是一分耕耘一分收獲，不是我做得久了自然就有了，想紅可不是隨便拍拍就能辦到的，所以我心甘情願。

後來，鄉親們還向我漲過價，從每條兩百漲到了每條五百，我咬咬牙也給他們漲了。

眼見著存款越來越少，我當初真想放棄。

可是鄉親們見能掙錢，每天上門請我拍他們，我不忍心讓他們失望、不忍心讓他們少了這一份經濟收入，就咬牙堅持了下去。

我賺的難道不是我應得的嗎？

4

「王秀盈真看不出來啊，看起來瘦瘦弱弱一個小姑娘，心黢黑的，竟然還好意思問我們錢該不該你拿？」

「你要有點良心，都應該把錢拿出來大家分！」

「心裏怎麼能全是個人得失呢，這麼斤斤計較怎麼行？這點你就不如李麗！人家可是真正為我們鄉親們奔走啊！」

「占了我們大家夥的便宜，竟然還認為錢都是你應得的，你可真是厚臉皮啊。」

「大家看啊，她王秀盈家裝修得可真不錯啊，這真皮沙發一看就不老少錢了！她拿著我們大家的錢享受，他們一家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見我完全不承認自己的問題，鄉親們怒火更盛，紛紛站出來指責我、痛罵我，尤其有李麗這麼個「義士」站在他們前麵，他們叫罵的更凶了。

「大家別再說了，我讓秀盈把錢都退給大家！」

「爸！」

我震驚地看向一直站在邊上不言不語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