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帝國做質子五年,終於回京。
卻聽聞未婚夫的院子裏,住進了一位溫軟如玉的女子。
皇上為我舉辦盛大的宴會。
隻因為我在宴會上,將那女子不小心撞到了。
一向溫和有禮的未婚夫凶惡地將我一把扯開。
我倒在地上,看著他滿眼厭惡地說道。
“蕭南湘,你何時變得如此狠毒?”
狠毒?
我被侍女扶起,撣撣衣裙,走到他跟前。
沒等他回神,反手抓起桌上的酒壇子就往他頭上砸去。
“看來這五年你是忘了我的脾氣,今天我就讓你好好回憶回憶。”
1
我在帝國做了五年的質子,方保全兩國邦交,再無戰事。
被接回京都,皇上便為我舉辦了盛大的慶功宴。
父親是鎮國大將軍,戰功赫赫。
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今日,莫說是京中貴人,縱然是五位公主殿下,都來齊了。
當年我離京之時,她們都哭哭啼啼地來送我。
今日卻都安靜得很,竟無一人敢來與我閑話家常。
與我最為親近的長公主殿下,也隻是高高在上地坐著。
甚至躲避我的眼神。
一直到我看到了他。
李淮書挽著她,一同走進來,剛才隻有歌舞之聲的宴會上,才有了反應。
甚至有些沸騰。
長公主不等侍女攙扶,便迎上去。
“李公子,你可是帶著妹妹來晚了呢,要罰一杯。”
那些侯夢貴女更是趨炎附勢。
一個個都把看家的笑容拿出來,紛紛打招呼。
“冉冉妹妹,我給你準備了桂花茶,快來嘗嘗。”
被喚作冉冉的女子,嬌柔嫵媚,身子柔弱無骨,貼在李淮書的身上。
李淮書攬著她纖細的腰肢,生怕傷她一般的小心翼翼。
我的記憶裏,他一向冷漠,如今這般樣子,我從未見過。
隻有我二姐姐走到我身邊提醒道。
“你離京之前,皇上給你和李淮書賜婚,被這個不要臉的小三兒勾引,搶奪先機了。”
“那趙冉冉的赤色鴛鴦肚兜,掛在李淮書的腰帶上,倆人不知天地為何物。”
2
我這個二姐姐,說的話,我總是有很多都不是很明白。
好在她托人給我帶了話。
告訴我,這個叫趙冉冉的姑娘,其實是皇上跟左都禦史夫人的私生女。
這樣驚心動魄的消息,著實讓我消化了好幾天。
原本她是養在外地的。
我去做了質子的半年後,她才被接到了京都。
她直言不諱地表示,很仰慕我這個將門虎女。
一直都是以我為榜樣。
原本,大家都笑話她是東施效顰。
後來覺得她對我隻是盲目崇拜,骨子裏沒有我將門子女的風采和硬朗。
簡直就是溫柔入骨,就連說話的聲音也是柔和似水。
而且極會討人歡心。
長公主愛美,她便尋來美容的方子,此次回來,長公主的確是容光煥發。
在炎炎夏日,會做一種叫冰淩棍的吃食,就連皇上都青睞有加。
從前我身邊的跟屁蟲們,如今都成了她的影子。
一直將我當成掌上珠的李淮書,從厭棄她,警告她,變成了愛護她,照顧她,甚至是不允許有人說她一句不好。
聽了這些,我已經仿佛看見了在京都的她。
隻是我想不明白,這樣的女子,怎會跟我的形象聯係在一起的。
如今見到了,除了穿著相似之外,長相倒是也有三分相似。
其餘的,還是算了吧,簡直沒有半分神韻。
不愧是偷情的產物。
她驚慌失措地去攙扶被我砸了的李淮書。
我伸手挑起她的下巴,“聽說,你將我視為榜樣?我就是你這麼惡心人的?”
3
也不知道她是哪裏得到的消息。
竟然從鞋子,到衣裳首飾,除了我手腕上那個母親給的玉鐲之外,全都是一模一樣。
這樣膽小如鼠,依附於男人,怎會與我有半分相似。
現在,幾乎所有的人都在看著我,想看事態的發展。
趙冉冉鼻子一酸,竟然抬手打了自己幾記耳光。
雖然,她麵兒上沒有什麼身份。
可畢竟是皇上的女兒。
這宴會上這麼多的皇家之人,這是要讓皇上對我蕭家有猜忌了。
她梨花帶雨,渾身都在顫抖,仿佛是被我嚇得一樣。
“南湘姐姐,姐姐似明月光,我隻是燭火之光,怎能與姐姐相提並論。”
“不過是羨慕姐姐舍身為國,想要向姐姐學習。”
她也真是對自己下手夠狠,嘴角竟然滲出血跡,臉上也紅腫起來。
現在整個京都都知道她是誰的孩子。
對於我逼得她扇自己耳光,頗為不滿。
二皇子率先站起來,說起來他母妃是我娘的妹妹,他還要叫我一聲表姐。
“表姐,你這是幹什麼?大家都是來給你接風洗塵的,你卻要弄成這樣,冉姐姐不過就是崇拜你而已,你為何要咄咄逼人。”
我?咄咄逼人?
秦相的女兒嗤笑一聲,“蕭家四小姐在敵國五年,這性子非但一點兒都沒有收斂,反而更彪悍了,不會是在那邊受了什麼委屈,回來就拿自己人出氣吧?”
“原本啊,都說趙家姑娘總是學四小姐的模樣,如今看來,四小姐倒是要學學趙家姑娘了。”
“可不是嗎?原本四小姐是這京都第一美人,現下這第一美人的稱號,也該易主了。”
我掃視著在場所有的人,被我看到的,全都閉了嘴。
“你們,有什麼話最好站在我麵前大聲說,慫什麼啊?”
4
說我彪悍,其實一點兒錯處都沒有。
二姐姐經常說我什麼,彪悍的人生不需要解釋。
就連父親都希望我能學一些刺繡、琴棋書畫,做些女孩子該做的。
偏偏我就喜歡習武,女子又如何?
眼前。
原本那些唯唯諾諾,故作高貴的夫人小姐,如今都低著頭,臉上難看得很。
我自然是不願意跟她們虛情假意,假意寒暄。
“我剛從慶國回來,乏累得很,你們一個個跟死了爹一樣。”
“對了,皇子和公主們就當作沒聽見,我自然不敢說你們了。”
“二姐姐,這宴會就求您代我張羅了,我看見這些人就心煩,先回府了。”
這個破地方,我真是待不下去了。
就在我走向門口的時候。
趙冉冉跑過來,哐的一下撞在我身上。
接著,她手中捧著的一壇子酒灑了我一身。
聞著味道,的確是好酒。
她驚慌失措,像是做錯事的孩子,努力地想要將我身上的酒水擦幹淨。
“四小姐,是我撞了您,跟您沒關係,您千萬別生氣,我幫您擦......”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李淮書拉到了自己的懷裏。
他那雙本就挺大的眼睛,瞪著我,好像是想要吃了我一般。
“蕭南湘,知道這壇酒是哪裏來的嗎?是冉冉出生的那天,她的母親親手埋下的女兒紅,本來是給她大婚時拿出來。”
“冉冉為了歡迎你回來,昨夜親手起了出來,你竟然如此不知好歹。”
我與李淮書,八歲的時候便認識了。
冬天,他掉進冰窟窿裏,是我將他救了上來,自己卻病了好幾個月。
從此他就像是跟屁蟲一樣,日日來找我。
這個人的性子總是那麼淡淡的,很少笑,也很少生氣,甚至我都不知道他什麼時候高興,什麼時候不高興。
現在,他因為趙冉,對我如此暴怒。
“蕭南湘,你知道大家為什麼今天會來嗎?甚至連皇子公主都悉數到場,那是因為你為了國家立下功勞,真心歡迎你的。”
“看看你都幹了什麼?為什麼要與所有人為敵?”
“當真是我當初瞎了眼,竟然錯將魚目當珍珠。”
“你如果再不知悔改......”
“啊!”
我揮起拳頭就砸在了他的臉上,鼻子歪了,嘴角出血,眼睛也青了。
所有的人都沒想到,我還敢動手。
“蕭南湘,你瘋了嗎?你還打我!”
我笑了,“打你又怎樣?”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五年前我離開的時候,陛下已經封我為安公主了,誰給你的膽子教訓公主了?”
是,我沒有皇家血脈,卻是皇上親封的公主,而趙冉冉呢?明明是皇上自己弄出來的孩子,卻隻能活在笑話裏。
5
看來是我不在京都的時間太長了。
讓這些人都忘記了我的暴脾氣。
在慶國的五年裏,我的確是收斂了不少。
畢竟不是自家地盤,不然的話,今天在場的人一個都別想好過。
可就是這偏偏的趙冉冉,一定要來給自己惹麻煩。
“公主殿下,我給您道歉。”
“我是聽聞您喜歡喝酒,才會將我最好的給您帶來,也許是您在慶國五年,喜好變了,是我沒有考慮周全,跟李公子無關,您別打他了。”
說完,就像是死了全家一樣,哭得人都快暈倒了。
一個沒站住,跌在我的身上。
她輕聲在我耳邊說:“安平公主,你不是我的對手。”
然後就“啊”的一聲,倒在地上,全程我都沒有碰她一下。
李淮書頂著那張腫得像豬頭一樣的腦袋,晃悠到我麵前。
“蕭南湘,之前怎麼沒看出來,你竟這般沒有教養。”
就連二皇子也來指責我,“表姐,雖父皇封你為安平公主,你可知道安平兩個字的含義?為什麼偏偏跟冉姐姐過不去?”
“難道你是嫉妒她比你美貌,還是嫉妒李家哥哥對她比對你好?”
“我定會讓父皇將你公主的稱號罷免。”
嗬嗬。
“那便有勞二皇子殿下了。”
“你是皇子,竟然被一個女子如此牽著鼻子走,不知道的還以為陛下在外頭留情了,她才是公主呢。”
她是皇上的女兒,這件事情,皇上自己都不敢承認。
皇子竟然出來叫姐姐,到時候被罰的,還不知道是誰呢?
而且,我做了五年的質子,將軍府又頗有威望,皇帝怎麼會罰我?
然後 ,我看向那豬頭。
“我想,李公子是忘記了,六年前是怎麼跪在陛下麵前,求娶我的。”
“既然現在你移情別戀了,那我還是稟報陛下比較好,這樣也能成全了你們這對野鴛鴦。”
然後,我指向趙冉冉。
她嚇得抖了一下。
“趙冉冉,你剛才說什麼?我不是你的對手?你配做我的對手嗎?”
“還有,你們這些人的眼睛怕不是都瞎了,剛才明明是她撞在我的身上,若是我推了她,那她還能完好無損地站在這裏嗎?”
“李淮書,趙冉冉,好好地回去學習幾年,再來陷害我,我跟他們不一樣,我有腦子。”
6
我是罵得痛快了。
二皇子又生氣又害怕。
李淮書的豬頭我看著就想笑。
趙冉冉站在那裏,一副要死的樣子。
“好好的接風宴,你們非要鬧成這樣,對了,我在慶國學會了寫話本,一會兒回去,我就將今天的事情寫了出來,明日便讓各大戲班子開始演。”
就在此時,我覺得身後好像多了一堵牆。
轉身看去,一個高大英俊的男人站在我身後。
這人......
有點意思。
長得俊美中還帶著一絲清冷。
但對於現在的我來說,這一切都不重要了。
因為,我在生氣。
“讓開。”
“聾子嗎?聽不見我說話?”
我的話音剛落,他張了張嘴,竟然一個字都沒說出來。
他不生氣?
這麼大的個子,竟然沒一點兒脾氣。
二姐姐趕緊過來把我拉住。
“四妹妹,你別鬧了,你都把人家給嚇到了。”
“你看看,人家怕你呢。”
7
被我嚇到了?
剛才他不在宴席上。
之前我也不認識他。
我長得也算標致。
怎麼就被我嚇到了?
隻是這張臉,不對,是一種感覺,好像很熟悉。
我再看他,他施禮,“在下秦墨夏,龍虎衛將軍,特來迎安平公主回來。”
這人話說得漂亮,聲音也好聽。
然後便從懷裏拿出一個精美的盒子。
“這是在下給您進行挑選的賀禮。”
二姐姐見我沒動,將禮物接下。
“多謝秦公子,您有心了。”
秦墨夏竟然將二姐姐手裏的禮物搶下,塞進我的手裏,轉身就走。
這是個什麼操作?
回府的路上,我一言不發。
“二姐姐,你跟秦墨夏熟識?”
“從前他不在京都,一直鎮守邊疆,近幾日才回來,在京都掀起了不小的風浪,真是年少有為不自卑啊。”
“他為什麼要送我禮物?”
二姐姐難掩笑意,“也許是聽聞你與他一樣彪悍吧。”
我白了她一眼。
她將禮物拿了去,“我來看看,是什麼寶貝這麼稀罕,我拿著都不讓。”
盒子打開,裏頭是一排精致的飛鏢。
無論是做工還是線條,一看就是大師工匠所作。
這禮物算是送到我的心坎裏了。
8
本來今日鬧得我煩躁不堪。
可看著秦墨夏的禮物,算是緩解了我的煩躁。
就讓今天的事情繼續發酵一下,我這旅途勞頓,洗個澡,睡覺了。
任憑他們鬧去。
第二日我還在夢中,侍女便進來催促,“四小姐,宮裏來人傳話了,陛下要見您呢。”
家裏人可是都嚇壞了,姨娘們都一夜沒睡,生怕被我的事情牽連。
隻有父親在我出門的時候拉住我,“你且放心,天塌了有爹給你頂著。”
我給了爹一個大大的擁抱,“老爹放心。”
太監一路帶著我到了陛下書房門口。
跪了一排的人,有戶部尚書,禮部尚書,左都禦史......
太監給我搬了一把椅子,“安平公主,您請坐。”
隨後便是他們一個個地跪在我麵前。
左都禦史說:“老臣前來請罪,小女昨日不知天高地厚冒犯了公主,還請公主寬宏大量。”
禮部尚書說:“老臣也前來請罪,小兒昨日也冒犯了公主,請公主贖罪......”
戶部尚書說:“老臣......”
一個個的,都為了兒女跪在我麵前,戰戰兢兢。
“各位大人,你們的兒女昨日都做了什麼都知道了?”
“知道了。”
“他們說我不如趙冉冉,左都禦史,聽聞她是你的女兒。”
這個左都禦史,也是不容易,自己的媳婦兒被皇上霸占了,還要給人家養孩子,現在還要賠罪,真是可憐呐。
“老臣知道,老臣教女無方,請公主治罪。”
我站起來,回道:“孩子們的錯,我不會責罰你們,回去告訴他們,寫上兩千字的悔過書,貼在京都最顯眼的位置。”
我走進書房,就看見二皇子跪在那裏。
看見我,那眼神似乎要殺人。
“蕭南湘,你為何害我?”
“害你?明明是二皇子想要害我吧?”
“你是來告狀的?”
我給了他一個十分甜美的笑容,“對,來告你的狀。”
“我不明白,為何父皇會如此寵溺你這個假公主。”
“冉姐姐善良溫和,小時候就不在京中,好不容易回來過幾天好日子,你卻偏要為難她,你到底安的什麼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