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求婚九百九十九次，失敗九百九十九次，我和她還有未來嗎？

女友深夜主動給我發消息。

“阿碩，加油，你再求一次，我就答應你！”

我照做了，但並沒有等到她，隻因那天晚上她的男神喝多了。

一周後的一天早上，她主動提出了三個月後領證，因為她要用三個月的時間出去走走，陪工作壓力很大而情緒低迷的男神去散心。

我的心落地了，為她做好早餐，為她收拾好行囊，笑著送她離開。

她朝我飛吻，誇我乖，可她不知道，一個心死的人，一切都無所謂了。

段可欣，當你發現我已經不在了，你會慌嗎？

——————

第一千次求婚失敗的一周後，我準備早餐的時候，女友段可欣從身後抱住了我。

她溫熱的雙手撫摸著我的小腹，臉貼在我的背後，鼻息觸及我的背部，有些瘙癢。

我應該興奮的，畢竟在我們八年的漫長相識中，她這是第一次這麼主動地向我示好。

“阿碩，三個月之後，咱們就去領證好不好？”

不知是因為驚喜還是擔憂，我心跳快了半拍，手中攥著的黃豆遲遲沒有扔進破壁機中。

可還沒等我再次確認，她就率先開口了，那語氣不是商量，而是通知。

“這三個月我要出去走走。”

出去走走？我記得我之前規劃了很多的旅行計劃，但每次提起，她都會以各種各樣的理由推掉。

今天，她是......

我轉過頭看她，但她的眼睛沒有看我，不知是愧疚還是因為心虛，這讓我有一種等著被宣判的感覺。

見我沒說話，她似乎已經等不及了。

“我會帶上韓磊，畢竟他最近工作壓力大，需要去走走的。”

嘩啦——

一把黃豆徹底落盡破壁機，一個按鈕宣判了它們的死刑，不到一瞬那些黃豆就被攪得屍骨無存。

笑死，真想給自己一巴掌，我居然還在期待些什麼。

“嗯，心情不好是應該多走走，不然抑鬱了就不好了。”

段可欣似乎有些詫異，我這次竟然沒有大吵大鬧。

畢竟我們之間，隻要一提到韓磊這個名字，就會爆發一場戰爭。

韓磊現在是段可欣的秘書，大學時期，是段可欣的男神。

一個長得除了帥，會哄人之外，沒有任何長處的人。

段可欣卻說，韓磊出過國，有留學背景，為此她對韓磊頗為照顧，直接提了韓磊當高級秘書。

這次的求婚失敗，也是因為韓磊醉酒，段可欣都沒有通知我就跑去給人家解酒。

而我生怕錯過段可欣，傻傻地在雨裏等了一夜，著涼發燒暈倒，被過路的陌生人送進了醫院。

可那個時候，段可欣對我不聞不問，一直韓磊身邊照顧。

我經常問自己，我和段可欣有沒有未來？但經或許是那個經曆之後，我心裏就有了答案。

現在，在她風過無痕的溫柔後，我更加確信了這個答案。

“阿碩你放心，後麵我會給韓磊少安排一些工作，讓他有更多的時間享受生活，沒有太大壓力心情不好了，這樣我就會有更多的時間陪你了。”

我本想隻做一分早餐的，但豆漿裏卻習慣性加了兩人份的水。

反正我一個人也喝不完，就當是給她做的最後一頓早餐吧。

我把兩杯豆漿放在餐桌上，段可欣和我一起坐在餐桌前，準備吃早餐。

還沒等她喝到豆漿，門鈴就響了。

段可欣立刻起身，去開了門。

她掠起的風，將我杯中的豆漿都吹出了漣漪。

她打開門，興奮道。

“磊哥，你怎麼提前這麼早啊！”

我心中冷笑，門鈴一響他就能立馬衝出去開門，這種期待感，我在等她的時候也體會過。

“小師妹，我當然是來接你去吃早餐啊，我知道去的路上有一家的早餐很好吃，就像帶你去試試。”

雖然韓磊長我和段可欣一屆，但他給人的感覺卻是那種能量滿滿，朝氣蓬勃的大男孩感。

他頓了頓，看看段可欣，又看看坐在餐桌邊的我。

“張碩師弟你也在啊，你們已經吃過早餐了？”

自打韓磊進門時，段可欣的眼睛就沒從他身上挪開過，她看向韓磊的養身，根本不是一種上次看員工的欣賞。

她趕緊擺擺手，拉起了行李箱，那語氣似有撒嬌似有抱怨。

“還沒吃呢，阿碩早上就喝豆漿，可我不愛喝這個。”

我怕段可欣吃不好，每天早上換著花樣做早餐。

但她卻說要保持體型，早餐一杯豆漿就夠了。

我並不喜歡喝豆漿，但為了迎合她的習慣，我也養成了每天早上隻喝一杯豆漿的習慣。

我到今天才知道，她竟然也不喜歡喝豆漿。

我始終一言不發，麵帶微笑地看著兩個人，一動不動。

韓磊眼中閃過一絲詫異，盯著餐桌上的兩杯豆漿打量了一番。

“張碩師弟，早餐也要講究營養，你怎麼能用這樣一杯豆漿糊弄師妹呢？”

段可欣換好了鞋，將行李箱放在了韓磊麵前。

“好了好了，這不是你來了嘛！”

“早知道你每天早上都吃這個，我就應該早點出現的。答應我以後可要好好吃早餐，不然營養不良的話，我會心疼的。”

“知道了。”

和韓磊膩歪到出了門，段可欣才轉頭想起我來。

“我走咯，阿碩今天你表現很乖呢，等我回來咱們就去領證好不好？”

說著還給了我一個飛吻，以及關上的大門。

我將我的豆漿一口喝掉，另一杯倒在洗碗池，快速洗淨了兩個杯子。

戀愛的四年中，我和她求婚一千次。

無論我多麼用心準備場景，說出多麼感人肺腑的求婚詞。

她總是說還沒有做好準備，還不想結婚，或者無視，或者拒絕。

現在看來，她為了我不因為韓磊跟她吵架，居然願意用結婚領證來敷衍我。

我搖了搖頭，喃喃自語：“不好，一點都不好。”

我心中苦笑一番，沒有了我，沒有了爭吵以及隔三差五的求婚，她應該會覺得輕鬆吧。

洗好了杯子之後，我坐在沙發上環視整個房間，這個我和段可欣生活了多年的地方。

深深歎了一口氣之後開始快速收拾行李，然後毫不猶豫地離開了這個生活了許久的家。

不再回頭。

*

我和段可欣在認識八年，在一起也有四年了。

第一次見她還是大學的辯論會上，我是正方，她是反方。

那辯論賽仿佛就是沙場，她那雷厲風行的勁兒猶如一個披荊斬棘的女將軍，頗讓她的辯論更加精彩。

也正因如此，我對她一見鐘情。

當時的韓磊是學校的校草，是所有女生的男神，段可欣也喜歡他。

而我是那種長相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論顏值，我沒有絲毫勝算。

這點我心知肚明，但即便如此，我仍然控製不住自己的情感。

可一一被退回來的，不僅僅是一封又一封情書，以及多次精心準備的表白。

但我卻越敗越勇，畢竟那是我喜歡的女孩。

想在想想，當時的自己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大三的一個晚上，段可欣突然找到了我。

我們去了小酒館，她喝酒，我就舍命陪君子。

她喝得昏天黑地，哭得撕心裂肺。

因為他的男神出國了。

我也喝得昏天黑地，跟著她一起哭得撕心裂肺。

因為她此時很難過，我卻不知道做什麼讓她能開心起來。

那段時間她對我很依賴，我還滿心歡喜，想著我們的關係終於進一步了。

於是我鼓起勇氣再次表白，可她卻拒絕了。

從那以後，她又開始刻意和我保持距離。

我深刻反思，覺得是自己太過著急，嚇到她了。

好在我送給她的飾品禮物，她都收下了，這說明她並沒有徹底厭棄我，我還是有機會的。

我安慰自己，戀愛這件事要徐徐圖之，不能操之過急。

大四畢業季，有分別就會有悲痛，段可欣多喝了幾杯，我背著她給她送回住處。

她趴在我背上，昏昏沉沉，不知道是不是再說夢話。

“張碩，我們戀愛吧。”

“好。”

她是哭著說的，我是笑著應的。

我想，我的付出，她終於看見了。

*

畢業之後，為了能夠和段可欣經常見麵，我故意和段可欣應聘同一個公司。

按照我當時的情況，去其他公司也會和段可欣一樣，半年就成為組長，一年就能成為總經理。

但有舍才有得呀，段可欣公司的崗位和我的經驗並不匹配，我隻能從基層的小員工做起。

不過能讓段可欣管著，我還是很開心的。

為了能夠和段可欣並肩，我工作上很積極，我在公司不分晝夜加班，甚至為了給她拿下重要項目，在工位上累得差點猝死。

我被搶救過來接到的第一通電話就是她打給我的，我很開心看到她主動聯係我，我趕緊接電話，但——

“張碩，你今天怎麼早退了？那個明天就要用的方案你做好了嗎？”

“最近加班太狠了，我住院了。”

“張碩，你偷懶也要找個好一點的借口吧？之前你一直加班也沒怎麼樣，這次怎麼就不行了？”

“明天的項目有多重要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看你就是誠心壞我的事情，我給你一晚上時間，明天上班之前，我要看到策劃躺在我的郵箱裏！”

說完，她就掛了電話。

我現在就是啞巴吃黃連，有苦難言。

但為了支持她，我還是從病*上爬起來，深夜趕回公司將方案寫好。

當我把方案郵件發送給段可欣之後，外麵的天空已經泛起了魚肚白，我拖著還在發燒的身體去茶水間衝了杯咖啡提神，拿出手機想要給段可欣發消息，卻看到了韓磊剛剛更新的朋友圈。

滿滿的九宮格，每一張都是不同的地點和場景，最中間的是段可欣和韓磊並排坐在鴛鴦火鍋前的照片。

配文：回國一年了，但今晚是最美妙的夜晚。月亮很美，人也很美！

月亮很美？一層寒意從我的腳底迅速滿意，直達頭皮。

我給段可欣發消息，問她在哪裏。

告訴我，她剛剛陪客戶吃完飯，現在去KTV了，讓我別煩她，不要沒事就來查崗，她還得抽出寶貴的時間應付我的多疑。

要是讓客戶看到了，會非常丟人的。

吃飯，唱歌？一個通宵，我在辦公室奮鬥了一個通宵，段可欣和韓磊奮鬥一個了一個通宵。

憤怒，讓原本就虛弱的身體更加雪上加霜，我一口氣沒上來，直接暈了過去。

醒來之後才知道，是死對頭同事發現的我，給我送到醫院的。

那個同事忙前忙後，這期間我一直沒有見到段可欣，也沒有接到過一個她的關心電話。

一周後我出院回了公司，才發現部門大變樣了。

韓磊竟然直接空降到了我們部門，成為了段可欣的高級秘書。

不僅如此，我之前提交方案的那個項目，也轉移到了韓磊手中。

我去找段可欣理論，當時韓磊也在辦公室。

看到我的表情，他們似乎是猜到了我的來意。

韓磊及時出頭說，“師弟你別生氣，師妹是覺得我剛剛到公司，需要一個項目立穩腳跟，這才把項目給我的。”

“這個項目我都跟了那麼久，方案我一周前也提交了。什麼都弄好了，憑什麼就給你了？”

“一個項目而已，師弟你不會這麼小心眼兒吧？”

“你知道什麼？我為了這個項目加班到差點累死！”

我都已經怒發衝冠了，但段可欣卻還是雲淡風輕。

“你隻是加班累到了而已，可是磊哥要是沒有這個項目他就沒有工作了！”

“再說還有力氣在這裏和我大呼小叫，你分明活得好好的，哪有要死的跡象？”

那一刻，我覺得什麼都沒有意義了。

這麼多年的感情也都沒有意義了。

那天之後，我們陷入了冷戰，她對我不聞不問。

像兩個陌生人。

不再吃我做的早餐，不再和我睡一個臥室，不再和我說話。

這是她慣用的手段。

她與韓磊旅行這件事，甚至都算不上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早在她說【你分明活得好好的】的時候，我們的感情就已經走到盡頭。

我付出了八年的感情，就當喂狗了，快點結束吧。

我收拾好行李，隻身前往公司辦理離職手續。

像我這種年紀，再隔兩三年，公司就要找點由頭將我裁員了。

所以收到了我的辭職信後，一切手續都辦得非常順利。

我快速收拾了自己工位上的東西，踏上了回老家的旅程。

*

回家後，我找了個文職工作。

我本就幹了多年的創意策劃工作，所以一個文職崗位我絕對是手到擒來。

工資不高，但勝在生活節奏慢，有更多的時間享受生活。

沒事兒還能和朋友們聚一聚擼個串，小日子別提多滋潤了。

閑下來刷刷朋友圈看看大家生活動態，卻沒想到，朋友圈被韓磊霸屏了！

韓磊從第一天開始就笑盈盈的，完全看不出來哪裏壓力大需要旅行散心。

兩個人吃喝玩樂，各種打卡，感覺新婚蜜月的小兩口都沒他們這麼膩歪。

韓磊還在朋友圈抱怨，“人太多了，全是腦袋，根本看不到景色，還不如去沙漠探險呢！”

段可欣秒回複他說：“好，下個假期陪你去沙漠探險，去逛樓蘭古城，去看羅布泊！”

韓磊也回複段可欣：“哇！還是師妹人美心善，遇到這麼好的師妹，真是我的福氣！”

我自嘲著笑了笑，韓磊現在嫌棄的東西，曾是我夢寐以求的。

看到有同事評論，他們兩個是不是好事將近。

我想，應該會很快吧，畢竟，我都已經退出，少了我這麼個絆腳石，他們估計這三個月就能懷上寶寶了。

接下來的日子，我還是會經常看到韓磊和段可欣的朋友圈。

漸漸的，我心中竟然泛不起一絲漣漪了。

突然有一天我正在享受美好的假期，和幾個擼串發燒友聚會，剛剛在微信群定好木炭上門服務，我手機一個震動，我以為是派單信息，打開一看，竟然是段可欣的信息。

“我降落了，過來接我。”

算錢隻有簡單的八個字，但搞文字的我很敏銳地感覺到了其中蘊藏的趾高氣昂的氣息。

我扒拉開手機看了看日曆，算算日子，這都四個月了。

所以三個月結束之後段可欣並沒有會去，並且這四個月的時間裏，段可欣對於我辭職這件事也是一無所知的。

我翻了一個白眼。

討厭的女人！

打擾我燒烤野餐的心情，我沒有理會，直接把電話放進了口袋。

原以為可以享受美好的聚餐時光了，沒想到不到一分鐘，段可欣直接一個語音電話打了過來。

我以為是送木炭的，可按了接聽鍵我才看清是段可欣的電話。

“張碩，你長本事了是吧？有種你就別回來了！”

回去？我回去幹嗎？繼續舔她？抱歉，這活我幹不動了，以後還是交給韓磊吧。

沒等她說下一句我直接掛斷，她又打，我接著掛斷，再打來我果斷拉黑好友。

做完這一切，世界都安靜了，沒人打擾，我終於可以享受我的愉快野餐時光了！

聚餐結束，工具也收拾得差不多了，就差幾個收尾了，畢竟是小城市，天黑了不好打車，我趕緊打了個車之後繼續收拾。

電話響起我趕緊接聽，“哎師傅，我就在這片......”

我話還沒說完，就聽到了電話那邊段可欣的哭腔，她的聲音顫抖。

“阿碩，你在哪裏啊？你為什麼走了？你對我發過誓的，你若不離我便不棄，你這樣算什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