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林澤向我求婚了。

在我抓到他，和別的女人開房那天。

他拿戒指的姿勢漫不經心，「吳悠，嫁給我。」

連求婚用的都不是問句，他篤定我會答應。

畢竟我這個舔狗，舔他了六年。

不僅資助他讀完大學，還給了他一千萬，支持他創業。

「我願意。」

如他所料，我毫不猶豫答應了。

林澤拿出戒指要給我戴上，可哪個手指都不合適。

我笑了笑，「沒關係，我明天去店裏換。」

一想到他曾經對我有多好，我就狠不下心離開，隻能任由他傷害我。

直到有一天，我發現，我記憶裏的那個愛人不是他。

1

那天，我給林澤開的親密付跳出消費提示，支付了2500元房費。

全海景大床房。

我趕去捉奸，林澤打開門一臉詫異，床上躺著他的小青梅。

「佳音低血糖......」

「她都結婚了，我們之間不可能有什麼。」

他這麼說，我就信了。

回到家，林澤向我求婚。

我欣喜若狂，「我願意！林澤，我終於要嫁給你了。」

他拿出戒指要給我戴上，無名指、中指、食指，每個都不合適。

林澤臉上露出一絲窘迫。

「沒關係，我明天去店裏換。」

我絲毫不介意，接過戒指仔細放好。

「悠悠，對不起，是我太粗心了。」林澤難得哄我，湊過來摟住我的肩。

「你喜歡什麼款式？我明天陪你去店裏挑。」

我低頭往他懷裏蹭了蹭，「公司事情多，我理解的。」

「你忙，我自己去就行了。」

林澤溫柔地注視我，「那怎麼行，我陪你一起。」

他難得對我溫柔。

可不知為什麼，我總覺得求婚不應該是這樣的。

有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說：「悠悠，在太陽從海平麵升起的那一刻，我會為你戴上戒指。」

2

林澤還是沒能陪我去。

在去珠寶店的路上，他接到了陳佳音的電話。

「吳悠，佳音在醫院，我得去一趟。」

他連借口都懶得找，哪怕說公司有事呢？

隻要他稍微考慮一下我的感受，我都可以假裝不介意。

看著他焦急的神情，我淡淡道：「知道了，靠邊停吧。」

「林澤，我想去海邊。」解開安全帶的時候，我忽然對他說了句。

他愣了一下，隨即了然地笑笑，斷定我是在吃醋。

「好。你挑好了在店裏等我，我來接你。」

3

時間還早，珠寶店裏沒什麼顧客。

我一進門，銷售就湊過來熱情地打招呼。

「不用介紹了，我來換貨的。給我換同款11圈口的就行。」

她臉上還是掛著得體的笑容，躬身接過袋子，「好的，我幫您檢查一下。」

她打開戒指盒，神情有些古怪，找我要了身份證，反複核對。

「不好意思啊小姐姐，這款是定製的戒指，不能退的。

「而且有什麼問題，是需要本人到店處理的。」

她給我展示了登記信息。

這枚戒指是林澤給陳佳音定的，協議上清楚地寫著「一生一世，隻愛一人。」

我愣了一下，心口泛起針紮一樣細密的痛。

「你們店裏的戒指，自己可以定嗎？要現貨。」

她沒想到我會這樣問，連連點頭，看向我時還帶著點同情，「有的，您看喜歡什麼款式。」

我選了一枚同款鑽戒，在店裏等林澤來接我。

4

直到深夜，林澤才想起給我打電話。

「吳悠，我沒法來接你了，你自己回家吧。」

商場早就關門了。

我看著燈一盞盞熄滅，才打車回家。

「嗯好，佳音怎樣？」我忍住心中酸澀，主動關心他的心上人。

林澤的聲音低沉了，透著不耐，「沒什麼事，你別管了。」

我聽到陳佳音撒嬌的聲音，林澤隨即掛了電話。

不用問都知道，她又被老公打了。

陳佳音是林澤的初戀。他們上了同一所大學，在開學那天一見鐘情。

可沒多久，林澤家出事，破產了，陳佳音立刻甩了他。

「你一年的生活費，都買不起他一雙鞋，憑什麼要我跟你吃苦？」

即使林澤跪下求她，陳佳音也沒再回頭。

那富二代開始對她是有幾分真心的，為她跟家裏鬧翻了。

陳佳音如願嫁入豪門，但婆婆磋磨她，妯娌譏諷她，連老公都嫌她丟人，喝醉了就非打即罵。

後來，像偶像劇裏演的那樣，他們在一個酒會上相逢，林澤攔住了抽向她的巴掌，成了她的救世主。

5

我有陳佳音的微信，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她主動加的我。

當時，林澤還沒介紹，她就主動貼過來，甜甜地喊我姐姐。

我經常能從她發的朋友圈裏知道，林澤又帶她去露營了，去看演唱會了，去海邊看日出了。

開始我還會吃醋，跟林澤撒嬌說我也要去，也沒少因為陳佳音跟他吵架，甚至鬧分手。

後來，再刷到她的朋友圈，我甚至能心平氣和地看完照片，再點個讚。

「如果沒有你，我都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就這樣被你寵成小孩。」

陳佳音發了一條朋友圈，配圖是林澤端著湯在喂她。

不用想，今天他肯定是徹夜在醫院陪護了。

我反鎖了門，關燈睡覺。

我以為自己早已不會心痛了，可午夜夢回，淚水沾濕了半邊枕頭。

6

林澤連著三天都沒有回家。

第三天，我給林澤打了電話，「你還記得答應過我的事嗎？」

他沉默了一下，「在醫院，沒什麼事先掛了。」

我的心涼了半截，果然，在他心裏任何時候陳佳音都是第一位的。

可過了幾分鐘，他又給我發來信息，說明天來接我去海邊。

我心裏燃起一絲期待，打開衣櫃試了好久，選定了一條白色的長裙，又搭配好了首飾。

第二天一早，林澤打電話喊我下樓。

遠遠地，我就看到陳佳音也在車上。

「佳音暈車，她坐副駕。」林澤把車開過來，探出頭說了句。

哪次不是她坐副駕？

我有些不開心，但還是拉開車門，坐進了後座。

「悠悠姐，你不會生氣吧？我身體一直不太好，所以林澤哥哥對我更關照些。」

陳佳音偏著頭和我說話，嬌嬌怯怯的。

「我知道。」我點了點頭，漫不經心摳著指甲。

「你們郎才女貌、一見鐘情，如果不是我家有幾個臭錢，哪輪得到我跟林澤談戀愛？」

陳佳音被我的話噎了一下，試圖從我臉上找出一絲吃醋的痕跡。

「如果因為我影響了你們的感情，我會自責的。」她紅著眼看我。

大概男人都覺得，這種類型惹人憐愛。

林澤伸手摸了摸她的頭，「佳音，別多想，吳悠和我一樣，都把你當妹妹的。」

7

「哥哥，我想喝冰奶茶。」

剛下車，陳佳音就嚷著熱。

偏偏林澤一點都不嫌麻煩，小跑著去買。

看他跑遠了，陳佳音瞬間換了個樣子，「吳悠，你當舔狗這麼多年，都不會累嗎？」

「還好。我看你裝綠茶更容易累誒，還不是樂此不疲。」

我看著她冷漠的臉，感覺比剛才順眼多了。

陳佳音眼中滿是不屑，「如果不是我結婚了，輪得到你在這囂張？」

「要不要我幫你回憶下，是誰嫌棄林澤窮，轉頭跟富二代結婚了？」

陳佳音臉色一白，「有錢就了不起嗎？我最討厭你們這種有幾個破錢，就瞧不起人的富二代。」

「你以為我當初和林澤分手，是為了自己嗎？」

我隻當她是麵子上掛不住，沒深思陳佳音的話。

這時，林澤端著奶茶走過來，先遞了一杯給陳佳音，「你身子還沒好，喝熱的吧。」

「謝謝哥哥。」陳佳音挑釁地看了我一眼。

端著冰手的奶茶，我感覺小腹更痛了，心口也酸得發苦。

我有痛經的毛病，林澤是知道的，以前，到了日子他連涼水都不讓我沾。

可這幾年，他再也記不住了。

算了。我把奶茶放在桌上，拉著林澤去海邊踩水。

「林澤，我去換了戒指，你給我戴上吧。」

林澤遲疑了，他回頭看了一眼陳佳音，還是接過戒指盒，把戒指戴在我的無名指上。

8

「好啦，你可以吻我了。」

我閉眼撅起嘴，林澤卻隻在我額頭上輕吻了一下。

「不行......」

我剛要磨他，就感覺林澤突然鬆了手。

我沒站穩一下摔倒在海裏，海水冰涼刺骨。我打了幾個寒噤，渾身像是被疼痛擊穿了。

林澤飛快地向陳佳音跑去，她暈倒了。

他抱著陳佳音，驚慌失措地找車，完全忘記了我也在這。

直到他的車已經看不見了，我才回過神來。

我的包在車上，手機進水開不了機了，身無分文。

借了奶茶店老板的手機，我撥通了閨蜜的電話，「辛願......」

剛喊完她的名字，我的眼淚唰地就流了下來。

原來我並不是不委屈，隻是在林澤麵前，我把所有委屈都藏起來，不敢表現出來。

辛願著急地問我在哪，我哽咽著說了地方。

「悠悠，你等我，我馬上來！

「你千萬不要想不開啊，一定要等我，算我求你。」辛願說著都帶了哭腔。

我被她說得破涕為笑。

「我哪有這麼脆弱？你安心啦，我在奶茶店坐著等你。路上注意安全。」

9

辛願請了假，不到半小時就出現在了我麵前。

「我來了，我來了，還好你沒事。」辛願抱著我不撒手，把她的衣服也都沾濕了。

「哎呀，我身上濕著呢。」我推了一下辛願，完全推不動。

過了五分鐘，她才勉強收了淚，「是不是林澤那個渣男？我要去砍了他！」

我本想搖頭，但瞬間冒出的眼淚，出賣了我。

「話說回來，他再怎麼犯賤，你也不能去跳海啊，萬一有什麼事，我還活不活了？」

辛願說著又開始掉淚。

我後知後覺，「啊？不是，誰說我跳海......你別亂想啊，我這是不小心摔了一跤。」

辛願端詳了半天，確定我沒有說謊，才拉著我去換幹淨的衣服。

「去我那住，這次說什麼也要跟林澤那王八蛋分手。」

辛願直接開到了林澤家樓下，陪我一起收拾東西。

真正收拾起來，我才發現我也沒多少東西，一個行李箱就裝下了。

一到辛願家，她就催著我去洗個熱水澡。

之前我常來她家住，辛願還專門分了個衣櫃給我，什麼都妥當地收著。

我深吸了一口氣，久違地感到輕鬆。這裏比林澤那兒，更像我的家。

辛願點了烤串。夜風中，我們喝著啤酒，吃著燒烤，看肥皂劇。

劇情有些老套，可我誇張地笑著，極力證明我沒事。

我酒量突然變得特別差，一瓶啤酒還沒喝完，就想吐了。

「悠悠，你還記得遲硯嗎？一中的同學。」辛願小心翼翼地問我。

我頭暈了一下，太陽穴有些刺痛，胸口也悶悶的。

「遲硯？有點熟悉，隔壁班的嗎？」

辛願歎了一口氣，躊躇了半天，才下定決心說：「不是，同班同學，而且小時候我們仨每天都一起玩。」

我看著她一本正經的神情，笑得沒心沒肺，「哈哈哈哈哈，辛願你又騙人，裝得一點都不像。」

「要是咱們小時候天天一塊玩，應該是四個人才對，還有林澤呢。數都不會算，還想騙我？」

辛願看著我，臉上的表情很複雜，有慶幸、有同情、也有悲傷。

我擦了擦笑出來的眼淚，「真有這人嗎？」

辛願悶了一口酒，緊緊抱住我，「悠悠，我一定讓你想起來。」

10

辛願帶我去了很多地方，每個地方都讓我想起林澤。

我的整個青春都是和他一起度過的，從懵懵懂懂到情竇初開。

十年時間，學生時代關於愛情的所有美好幻想，我們都一起經曆過。

最後，辛願拉著我混進了大學校門，坐在圖書館天台上，吃著甜筒。

「辛願，你到底是站在哪邊的啊？又讓我分手，又要我想起他的好。」

我噘著嘴抱怨，眼淚已經有些忍不住了。

「當初我看盡了他所有的好，我以為我們能永遠走下去。

「每次有分手的念頭，我都哄著自己，他會變好的，就當是輪到我還債了。」我說著忍不住哽咽。

辛願抱著我，溫熱的手不停撫著我的背，給我順氣。

「悠悠，遲硯永遠不會讓你難過，讓你難過的是林澤。」

「他是個冒牌貨，卑鄙地冒領了你對遲硯的愛。」

我頭疼欲裂，無數碎片在腦海裏漂遊，卻沒辦法拚湊到一起。

辛願在我耳邊一字一句地說，想幫我把缺失的記憶填補起來。

我看著樓下來來往往的人，一塊記憶碎片越來越清晰。

我曾經從這個天台摔下去過，跟林澤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