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歲的顧聞嶼愛我如命。
二十五歲的顧聞嶼懷裏摟著另一個青澀女孩,在觥籌交錯間戲謔地開口:
“俞初眠就算再好,七年了我也睡膩了。”
我沒有歇斯底裏,隻是回去收拾東西搬出了我和他的公寓。
所有人都在等著我低聲下氣地回去求和。
顧聞嶼的小叔叔卻攬著我的腰和我抵死纏綿。
他在我耳邊低語,帶著難以抗拒的蠱惑:
“小眠,顧聞嶼那個乳臭未幹的小子,哪能比得上我?”
1.
和顧聞嶼在一起的第七年,我從未想過有一天在他心裏也會厭倦我。
我手裏拎著為他準備的生日禮物,卻隔著包廂的玻璃見到他懷裏摟著一個長相甜美的年輕女孩。
那女孩我再熟悉不過,是剛出道沒多久的小演員。
也是顧聞嶼好友的經紀公司力捧的新人小花,更是顧聞嶼新投資那部戲的女二號。
我聽見顧聞嶼的好友提到我,顧聞嶼有些戲謔的聲音夾雜著沉悶的音樂聲傳入我的耳朵裏:
“俞初眠麼?膩了。”
我握著門把手的手驟然收緊。
顧聞嶼的好友輕笑一聲:
“俞初眠出了名的脾氣好、身材好、樣貌好,這樣你都能膩?”
顧聞嶼端起酒杯來喝了一口,然後攬過身邊的女孩,嘴對嘴將紅酒渡進她的嘴裏。
兩個人在一群人的起哄聲中接了一個冗長而糾纏的吻,直到他懷裏那女孩氣息不穩時,他才放開。
不過片刻,我聽見顧聞嶼漫不經心的聲音傳來:
“俞初眠就算再好,七年了我也睡膩了。”
“再說了,俞初眠都26了,哪有欣妍年輕。”
我如遭雷擊,手裏的袋子落在地上,一聲悶響,倒引起了包廂裏的人側目。
“嫂......嫂子?”
我右手邊的人匆忙起身,眼底是明晃晃的心虛。
我打眼掃了一圈包廂裏的人,每一個都跟我有著七八年的交情,是我和顧聞嶼的共同好友。
可他們哪裏是我的朋友,分明隻是顧聞嶼一個人的。
顧聞嶼帶著醉意的眼神睨了他一眼,絲毫沒有注意到隱匿在昏暗燈光下的我。
“亂叫什麼,你嫂子在我旁邊呢。”
顧聞嶼抬起手來摸了摸身邊女孩兒的臉,那女孩兒瞬間紅了臉,嬌嗔地輕輕拍了拍他的胸膛。
我死命掐著自己的掌心,企圖平息我內心的波濤洶湧。
高跟鞋的聲音即便在嘈雜的音樂聲中依然清晰突兀,我走到顧聞嶼的麵前,瞧見他手上戴著一枚和那女孩兒一模一樣的情侶對戒。
我在心底冷笑,三年前他跟我說戴情侶對戒是件很幼稚的事情,所以取了下來。
可是現在,他卻心甘情願陪著另一個女孩幼稚。
我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們,那女孩眼底都是驚慌失措,顧聞嶼將她擋在身後,皺著眉看向我:
“俞初眠,有事衝我來,別嚇唬冉冉。”
我強忍住想要扇他們耳光的衝動,盡量平靜地開口,卻發現嗓子發緊:
“顧聞嶼,你不打算解釋一下嗎?”
見我沒有要鬧的意思,他扯了扯外套,又靠了回去,還順勢攬上了林冉的肩。
“如你所見,我不想委屈冉冉沒名沒分地跟著我,所以,我們分手吧。”
見我半晌不說話,顧聞嶼有些不耐煩:“俞初眠,好聚好散。”
他給我下了最後通牒,可我卻隻覺得好笑。
怎麼會有人連找小三都能這麼理直氣壯。
“顧聞嶼,你讓人家當了小三,現在還來跟我說不想委屈她?你要不要臉的?”
大概他沒想過我會當眾下他麵子,顧聞嶼漲紅了臉,憤怒地起身朝著我大吼:
“俞初眠!”
我梗著脖子和他對視,曾幾何時,江城那個好脾氣的俞初眠也會如此。
顧聞嶼身後傳來低聲啜泣的聲音,他軟了脾氣,坐回去將林冉抱在懷裏低聲安慰。
“俞初眠,如果不想在江城待不下去,就對冉冉客氣一些。”
2.
我遍體生寒,憤怒、委屈和屈辱幾乎擠滿了我的胸腔。
我深呼吸了兩下,冷笑一聲,然後走出了包廂。
臨走前還將那黑色的絲絨盒子踢到了一邊。
我和顧聞嶼是高中同學,但直到上大學前,我們倆之間的交集並沒有那麼多。
直到我們考入了同一所大學,一起進了學生會,我們才真正熟絡起來。
在我生日的那一天,十八歲的顧聞嶼捧著花,當著所有人的麵發誓,他會愛護我一輩子,會把所有最好的愛都給我。
的確,十八歲的顧聞嶼,眼裏心裏隻有我一個人。
他會擔心我沒有安全感而拒絕所有人的求愛。
也會因為吃醋而趕走我身邊的每一個愛慕者。
我隻覺得那時候的顧聞嶼很可愛。
我的自尊不允許我為了愛情委曲求全。
我見過我媽為了一個不愛他的男人卑微的樣子,所以我不允許自己在一段感情裏失態。
我並不怨恨顧聞嶼移情別戀,畢竟很少有感情一如最初,可他千不該萬不該用這樣的方式羞辱我。
他明明知道,我的媽媽是被小三逼死的。
他明明知道,我最痛恨的就是插足別人感情的第三者。
我回到了和顧聞嶼的公寓。
顧聞嶼的父親是江城司家的掌權人,自從我和顧聞嶼在一起以來,他的父母就不大喜歡我。
大學畢業那年,22歲的顧聞嶼白手起家開始創業,隻是為了能讓他的父母知道,即便不靠司家,他也能活下去。
不過三年,顧聞嶼的公司就上了軌道,他的父母也不再對我抱有微辭。
可是現在,反悔的人成了他。
我見過顧聞嶼最愛我的時候,所以他不愛了,我隻要一眼,就能看出來。
我沒有率先跟他提分手,隻是因為,我舍不得和他的七年。
3.
這些年,我和閨蜜一起開了個攝影工作室,賺得也不少。
所以在我發現顧聞嶼可能變心了的時候,我就瞞著他拿著自己的積蓄買了一套不大的公寓。
我看著立在客廳裏的兩個大箱子,才突然感慨,我和顧聞嶼在一起的這幾年,我的東西竟然隻有兩個箱子。
大概,是從前他給我的太多。
我將顧聞嶼這些年送給我的東西全都打包在箱子裏,立在門邊,方便未來顧聞嶼找人清理。
等我將一切都整理好,準備拖著箱子出門時,和剛回來的顧聞嶼打了個照麵。
我的確沒想到顧聞嶼會回來,畢竟溫香軟玉在懷,顧聞嶼也不是什麼柳下惠,美色當前能忍住不吃。
顧聞嶼見到我身邊的兩個箱子,愣了片刻,然後皺起了眉:“你要去哪兒?”
“看不出來嗎?搬家。”
他一把奪過我手裏的箱子,拽著我就要往臥室裏去:“明天再說,今天先陪我去睡覺。”
我不禁懷疑顧聞嶼是不是喝酒把腦子喝壞了,才對著我這個前女友說出這種話來。
我有些不耐煩地甩開顧聞嶼的手,冷哼一聲:
“顧聞嶼,你腦子被黃湯灌傻了吧,我是你前女友,你要想做,找你的女朋友去。”
我可沒有興趣跟一個出了軌的男人打分手炮。
“她還小。”
顧聞嶼的言下之意,他舍不得碰林冉,所以想找我這個前女友發泄一番。
見我沒反應,他大概以為我是默許了,走上前來摟住我的腰,唇就要吻上來的一瞬間,我偏過了頭一把將他推開。
“顧聞嶼,我實話跟你說吧,和你在一起的這七年,不止你膩了,我也膩了。”
“你嫌我不如林冉年輕,我也嫌你在床上不夠賣力。你該不會真的以為我很滿意你的那幾分鐘吧,這幾年還要配合你演戲,替你保留你那點男人的自尊心,我也很累的。”
我眼睜睜看著每說完一句話顧聞嶼那張臉就要陰沉上幾分。
我突然覺得有些痛快。
拖著行李箱,我繞過顧聞嶼。
“既然都分手了,就別犯賤了,想睡覺了,就找你的女朋友去,她是專業演員,肯定比我演技好。”
顧聞嶼鐵青著臉咬牙切齒地威脅我:“俞初眠,你真是好樣的。”
“我警告你,隻要你踏出這個房門一步,以後就別哭著來求我回頭!”
我嗤笑一聲,將那枚戴了七年的戒指摘下來甩到他的臉上。
“求之不得。”
顧聞嶼憑什麼認為我是那種會為了愛情委曲求全,把所有的自尊和臉麵全都扔在他的腳邊任由他反複踐踏的女人?
關上門的瞬間,我聽見顧聞嶼的低吼和玻璃碎裂的聲音。
4.
我拖著行李箱下樓的時候,卻見到了靠在車門邊的顧霆川。
見我出來,他熄滅了指尖夾著的剛點燃沒多久的煙,然後朝我走來,接過了我手裏的箱子。
“去哪兒,我送你。”
我拽著箱子不肯鬆手,有些尷尬地開口:“不勞煩小叔叔,我叫個車就行。”
說實話,即便我跟顧聞嶼在一起七年,我和顧霆川之間的交集並沒有很多。
顧霆川雖然是顧老爺子的老來子,但因著和顧聞嶼父親之間的年齡差實在有些大,他也隻是表麵上對著自己的大哥尊敬。
私下裏和顧聞嶼一家往來並不多,若不是逢年過節要去老宅看顧老爺子,一年到頭也見不到他的人影。
他也實在是個有能力的人,即便自立了門戶,他的公司也能和顧氏平分秋色。
顧霆川隻是掃了我一眼,我便下意識鬆開了拽著行李箱的手。
見他將我的兩個行李箱放在後備箱裏,我實在想不通,顧霆川是怎麼知道我和顧聞嶼分了手的。
顧霆川的車裏是好聞的清冷木質香,就像他給人的感覺一樣。
我看著他搭在方向盤上修長、指節分明的手愣了神。
直到他那張人神共憤的臉和我近在咫尺時,我才聽見自己如擂鼓一般的心跳聲。
“小......小叔叔,你......”
我拽著衣角的手不自覺收緊,就連身邊的空氣都變得稀薄起來。
顧霆川伸出手來拽過我身邊的安全帶,我聽見哢噠一聲,他嘴角帶笑坐了回去,好整以暇地盯著我:“安全帶。”
“啊,謝......謝謝。”
臉頰熱度飆升,我有些不自在地別過臉去,悄悄深呼吸了幾次,企圖平複我那沉寂多時突然胡亂跳動的心臟。
直到我報出地址,顧霆川將車開了出去,我才後知後覺有些丟臉。
分明26了,也不是什麼純情女大學生了,竟然還會在顧霆川麵前這樣失態。
顧霆川將車停到地下停車場,卻沒有開門的意思。
我隻得硬著頭皮扯出一個笑來看著他:“今天謝謝小叔叔了,有空我請你吃飯。”
說著我就要去開門,卻被顧霆川攔下,他低沉的笑聲在不大的空間裏格外明顯:“我送你回來,不請我上去坐坐?”
我剛想用今天剛搬過來東西還不齊全為理由拒絕他,他卻笑著跟我說,他不介意。
看著顧霆川拖著我的箱子上電梯的背影,我的腦子裏卻是一團漿糊,直到顧霆川將我禁錮在玄關的鞋櫃前,我才猛然間清醒。
“小叔叔......”
顧霆川身上的木質香一下又一下鑽進我的鼻腔,刺激著我的大腦神經,我不敢看他,想要將他推遠些,根本是徒勞無功。
顧霆川勾起我的下巴,我隻得直視著他那雙攝人心魄的雙眼。
我瞧見他眼底濃得化不開的深情,他修長的手指摩挲著我的唇瓣,片刻後低下頭來,他的吻鋪天蓋地地朝我襲來。
顧霆川的吻技實在沒得說,直到我胸腔裏的氧氣幾乎要被他奪走,腦子一團漿糊時,我都沒能想明白,顧霆川究竟是什麼時候對我有別樣的心思的。
他放開了我,額頭抵著我的,我聽見他低沉的聲音一下又一下砸著我的耳膜。
“眠眠,顧聞嶼那個乳臭未幹的小子,怎麼能比得上我。”
“你要試試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