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餓又累,我身體軟成了麵條。
學校不能回了,否則半路我非暈倒凍死不可。
我去廚房找了個泡麵吃,而後去洗漱。
衛生巾又濕透了。
鮮紅的血看得我眼暈,可心裏卻很高興。
因為這樣的話,那個人就不會欺負我了吧?
換好新的衛生巾,我將書包裏的內褲全都套在身上。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一共八條。
從小到大,從鬆到緊。
而後吃了顆止血藥回到房間。
房間很小,除了一張大大的雙人床,連張書桌都放不下。
這床是我初一那年繼父拿回來的,上麵放著昂貴的床墊。
他說想讓我睡得舒服點。
所有人都說這個牌子的床墊又彈又軟。
可是我每次睡,渾身都會生疼。
我討厭這個床。
非常討厭。
但我喜歡床頭掛著的小熊。
小熊破破爛爛,脖子上係著一串風鈴。
是我四歲生日時生父送我的禮物,隻可惜被我媽把腿給撕壞了。
因為那天,我爸剛把小熊送給我,就說他在外麵有了兒子,所以他得跟我媽離婚。
我爸留下房子和錢就走了,我媽恨地把小熊踩在腳下撕扯。
我撲上去求她,她回手就給了我兩巴掌!
“許燦!都是因為你!要不是生你切了子宮,你爸就不會離開我!你就是個孽障!害人精!”
......
我撥動熊脖子上的風鈴,歎了口氣。
好日子那麼多,我爸為什麼偏偏選我生日那天跟我媽離婚呢?
我的出生已經不被人期待了,他為什麼還要在這一天,給我添上濃墨重彩的一筆呢?
我還記得他走的那天說,這隻小熊會替他保護我一輩子的。
可是爸爸騙我了。
小熊是保護不了我的。
爸爸,為什麼你不肯親自保護我呢?
我將小熊重新掛在床頭,蜷縮進床的一角。
小熊,我要睡了。
希望今晚你脖子上的風鈴。
千萬千萬,不要再響了。
不知什麼時候睡過去的。
醒過來時,渾身都是冷汗。
小腹疼得厲害,像是有隻手在裏麵拚命撕扯。
找到書包,我才發現自己忘帶止疼藥了。
掙紮著來到客廳,我打開壁櫥的門去找藥。
結果,我碰翻了一個日記本。
本子掉在地上,紙頁翻開。
月光和雪光透過窗照進來,上麵的字清清楚楚。
“許燦,你怎麼還不去死!”
是媽媽的筆跡。
日期是昨天,筆尖的力道劃破了紙張,可見她有多恨我。
往前翻了翻。
日記不多,可裏麵全是對我的恨。
每一年我生日的那天,她都會歇斯底裏地寫上這一句。
“許燦,你怎麼還不去死?”
我原以為我二十年的人生,隻是肉體上的破爛不堪罷了。
卻沒想到,它一直被我媽這樣恨著。
我知道她恨我。
可我沒想到,她已經恨我到了這種程度。
震驚似乎驅散了疼痛。
我愣了一會兒,回房將自己的診斷書塞到了日記本的封套裏。
拿起筆,我在媽媽最新的日記下寫了一句話。
“媽媽別急,我很快就會死了。”
宮頸癌晚期,大出血。
現在的每一天,我都在死亡的路上徘徊。
看來,我放棄治療是對的。
我破敗的人生,根本沒有非得活下去的理由了。
將日記本放回原處,我踉蹌著往房間走。
後來,又睡了過去。
或者,是疼暈過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