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和陸以寒在一起,我不是沒有起過疑心。
和他成婚後到孩子出生後的一長段時間,我的記憶都是空白的。
若是使勁回想,便頭痛難忍至極。
陸以寒過去總是心疼無比地擁住我,求我不要再折磨自己。
陸以寒說,我生育的過程艱辛,加上父親突發心臟病去世,而患上了嚴重的產前產後抑鬱。
精神崩壞,有強烈的自殘意圖。
他給我請來最好的心理醫生治療,後來治愈,卻也忘記了那段痛苦的記憶。
醫生說,這是人體的保護機製,讓我潛意識裏不想回想起。
是嗎?
那如果,是陸以寒為了狸貓換太子而專門設計的失憶呢?
一種奇怪的悵然若失的不安感湧了上來,我頭痛地揉著眉心。
仇,我要報。
股份,我要收回。
關於我的孩子是怎麼回事,我也必須弄清楚。
車子穩穩當當地停在港城沿江路21號公館門口。
這處年久的房產,是當年母親還在世時,送給我的禮物。
自婚後我們搬去了滬城,就再未踏足過。
我腳步突然一頓。
準確來說,似乎是生下孩子後,才舉家搬遷到了滬城。
發鏽的鑰匙插進鎖孔,輕微的“哢嚓”一聲,華麗的木門緩緩打開。
紅木家具,黃銅燈管,花紋繁複的地毯一成不變,隻平添了歲月質感。
陳舊氣息撲麵而來,倏然回溯到某個支離破碎的片段。
有一瞬間的恍惚。
記憶裏是一個高大年輕的英俊男人,俯下身狠狠啃咬了唇瓣。
耳邊他壓抑地喘息道:“上官念,跟我走。”
我被抵在牆上,二十來歲漂亮凶狠的模樣,發氣地推開他,說:“......別鬧了。”
......
我站在客廳中央,陷入了空前巨大的迷茫。
這個人,他是誰?
我滿腹疑惑推開臥房門,牆壁上一副構圖極富衝擊力的油畫映入眼簾。
暗紅與潔白的對衝。
卷曲金發的天使張開巨大潔白的翅膀,小心翼翼地吻醒懷中的女孩。
這幅畫......是什麼時候掛在這裏的?
我情不自禁伸手去觸碰油畫。
畫中天使與人類女子雙手交疊處,紙麵卻比別處厚一些。
畫框背後果然摸到個木質的有棱有角的東西,掏出來一看,竟然是個木匣。
匣子裏是一塊絲絨布好好包著的東西,我剛一拿起,一枚碩大的藍色鑽戒直接掉了出來。
原來布已經朽了,放了太多年。
這枚戒指非常漂亮,剔透澄澈,深邃的藍色迷人而耀眼,價值連城。
這......是我的嗎?
那種奇怪的遺落感又湧了上來,我勉強才壓抑下去。
匣子裏麵還有東西,我撥開碎布,下麵壓著一封信。
泛黃的信封上是矯若驚龍的字跡:愛人上官念收。
我的腦中,轟然炸開。
裏麵信紙單薄,字區區幾行。
“阿念:
展信安。
“女兒已安全送至我的身邊,我會用生命保護好她。
你這輩子都不想再見我們沒關係,但求你平安無恙。
若有困難,請務必聯係我。
容時亦
一九八一年五月廿六”
信的最後,附了一長串電話數字。
阿念,是在喚我嗎?
容時亦......又是誰呢?
還有女兒,又是怎麼回事呢?
我無知無覺地落下淚來,麵上一片濡濕。
待回過神,這串電話,已被我幾乎迫不及待地撥了出去。
我心臟按捺不住的狂跳起來,緊張得幾乎屏住了呼吸。
電話隻嘟嘟響了兩聲,就迅速地接通了。
沙啞磁性的男人聲音響起,熟悉卻又衰老得陌生:
“喂?”
周遭突然寂靜了下來。
新鮮的氣流湧進房間,風鈴忽然揚起,帶出一串輕靈的聲響,散在風中。
那頭,男人的聲音激動:
“上官念,是不是你?你在21號公館,是不是。”
我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你......你是誰。”
對方沉默了一瞬,似乎發出了一聲古怪的苦笑:
“你忘記我了?”
我心下惶然:
“抱歉,我......”
他聲音似乎多了一絲咬牙切齒的味道:
“居然忘了......算了,忘了就再想起來。21號等我,上官念,我現在就去見你。”
“還有,我們的女兒也很想你。”
我倏然睜大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