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和宋歆然在一起六年。

她一直嫌棄我是個瞎子。

生日那天她的小竹馬叩響我家的門，恥高氣揚：

「我是宋歆然的未婚夫，你又是誰？」

我將人拒之門外。

五分鐘後，宋歆然瘋了一樣開門去追小竹馬。

我將關於宋歆然所有的東西全部清空。

坐上前往國外的飛機。

後來宋歆然解散了公司。

把自己弄成了瞎子。

她千辛萬苦找到我，一遍遍摸索著我的手求我複合：

「阿川，我們重頭來過好嗎？我現在終於能體會到你之前的無助了。」

我冷眼看著她，將她之前跟我說的話送給他：

「宋歆然，我可不會看上一個瞎子。」

1.

今天是我二十五歲生日。

宋歆然在廚房為我忙碌做飯。

門鈴聲響起。

我走過去開門。

聽到男孩爽朗的笑聲：

「歆然，我給你做了你愛吃的飯，驚不驚喜？」

見開門的是我，他嗓音冷了下來：

「你是誰？怎麼會在歆然家裏？

「我告訴你，我可是宋歆然的未婚夫，你最好趕緊離開，否則別怪我跟歆然告狀......」

他話沒說完，我就砰的一聲將門關上。

這已經是第五個自稱是她未婚夫的男人了。

我空洞看向廚房裏的宋歆然。

腦海中的她還跟以前一樣。

身形高挑，麵色溫柔。

加上她創立的宋氏集團如火如荼。

會做飯，事業有成，年輕有為。

誰不心動？

宋歆然做好飯，來到我麵前。

「剛剛誰來了？」

她坐在沙發上，靠在我懷裏。

「剛剛有個男人敲門，說是你未婚夫，我聽聲音很陌生，就把門關上了。」

我摸索著拉著她的手說。

宋歆然的身子一僵。

我能感覺到宋歆然身上的低氣壓。

剛才的溫存不複存在。

她驟然冷了臉，冷聲質問我：

「誰讓你把他關外麵的？」

她從未像這樣跟我說話。

我被她語氣裏的斥責嚇到，久久沒回過神。

隻記得宋歆然出門的時候，狠狠撂下一句：

「周逢川，桑桑要是有事，我饒不了你！」

桑桑，就是宋歆然的小竹馬桑落。

我慌了，但又說不出來話。

隻能拽著宋歆然的袖子，拚命搖頭，表示我不知道那個男人是她朋友。

她嫌我礙事，用力將我推倒在地。

車子轟鳴聲響起。

她將車速提到最大去追小竹馬。

我坐在地上，聽著她第一次這麼驚慌去追別的男人。

回過神後，我早已淚流滿麵。

2.

我慢慢站起身，去臥室裏。

花了一個多小時，摸索著將宋歆然給我買的所有東西全部扔進垃圾箱。

做完這一切後，我褪下她給我買的表，放進了雜物箱。

期間在這一個小時裏。

宋歆然沒有給我發過一條信息。

朋友薑聽給我打來電話，將宋歆然發的朋友圈念給我聽。

「無論過去多久，我都最愛你。」

電話裏，朋友氣憤地罵宋歆然是個渣女。

「沒事，畢竟誰會喜歡一個瞎子？」

我輕聲道。

薑聽的聲音溢滿心疼：

「沒事逢川，我專門去問了醫生，你這個不是永久性的損傷，我們慢慢去醫院治療，說不定就好起來了呢？世界上的醫院那麼多，總會治好你的。」

他小心翼翼道。

我歎了一口氣。

我失明的這兩年來，國內大大小小的醫院都看過。

所有醫生都說我的眼睛沒救了。

不如好好過好餘生。

將電話掛斷，我愣愣坐在沙發上。

門開了。

宋歆然帶著桑落進門。

「周逢川，桑桑今晚在我們家住一晚上。

「他怕黑，今晚我陪他睡一個房間，我打地鋪，你先睡客臥吧。」

她吩咐我。

「宋歆然，你知道的，我不喜歡陌生人睡我的床。」

我提醒她。

和她剛在一起的時候我就說過，我討厭陌生人睡我的床。

那時，她依偎在我懷裏，嗓音繾綣：

「一切都聽逢川的。」

所以我下意識覺得，宋歆然會讓桑落睡客臥。

畢竟我們談了六年。

可宋歆然隻是不耐道：

「他就睡一晚，你至於這麼矯情嗎？大不了我明天把床單換一下。」

楚桑笑道：

「逢川哥，我去朋友家玩都是睡主臥的，你就忍一晚上吧。」

我麵無表情道：

「我這裏不歡迎桑先生，桑先生還是回去吧。」

瓷器摔裂的聲音響起。

宋歆然咬牙切齒：

「周逢川！你非要在我朋友麵前下我麵子是吧？」

宋歆然是個要麵子的人。

她不允許任何人忤逆她。

我剛想找補，她冷哼道：

「桑桑，我們走！」

當晚，宋歆然徹夜未歸。

3.

第二天中午，宋歆然給我打電話：

「今天中午我要喝排骨湯，你記得做好給我送過來。」

這就是給我台階下了。

不顧手上被燙出幾個水泡，我讓司機送我去宋氏集團。

進宋歆然辦公室的時候。

我清晰聽見沙發處傳來咕嘰咕嘰的水聲。

見我過來，宋歆然的聲音染上一絲緊張：

「你這次怎麼這麼快？」

我沒說話，摸索著過去將飯盒放在桌子上。

桑落欣喜打開：

「逢川哥，你煲湯的手藝真絕！我家小黑就喜歡吃你做的飯。」

小黑，就是桑落養的寵物狗。

「他怎麼在這？」

我沒理他，扭頭問宋歆然。

桑落搶著說：

「歆然覺得我之前那個工作太累了，就把我招進來當她的小助理了。」

咕嘰的水聲再次響起。

桑落聲音壓的極低，嗓音含糊：

「別鬧，逢川哥還在這呢。」

宋歆然輕笑一聲，用氣音道：

「他一個瞎子又看不見，你擔心什麼？」

我攥緊手中的拐杖。

盲人除了看不見，其他感官都很靈敏。

況且我是瞎了，不是聾了。

我重重將盲棍往地上敲。

兩人嚇了一跳。

宋歆然的聲音極不自然。

她輕咳一聲，施舍道：

「明天你朋友不是給你舉辦宴會嗎，我陪你去。

「今晚我要加班，就不回去了。」

4.

宴會上，我挽著宋歆然的手，與眾人寒暄。

不少人看在我的麵子上，過來跟宋歆然敬酒。

畢竟，我和宋歆然在一起六年了。

所有人都覺得我會和她結婚。

「你們都談了六年了，打算什麼時候結婚啊？」

有人問她。

這句話本是客套話。

沒想到宋歆然是個蠢的。

她分不清好賴話，隻以為是我安排的人來催婚的。

這幾年若不是我跟在她身邊提點她，早就被人嗤笑了。

「什麼結婚？你會願意娶一個瞎子嗎？」

宋歆然心直口快道。

一時之間，沒人說話。

我能感覺到眾人的視線在我身上流轉。

或同情，或幸災樂禍。

沒有人會在公開場合戳別人的傷疤。

除了宋歆然。

偏偏宋歆然還沒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繼續道：

「要不是他爸，我早就和周逢川分手了！

「我們宋家的女婿不能是一個瞎子，況且我才不願意嫁給一個瞎子。」

她直接表明自己的態度。

我慢慢鬆開宋歆然的手。

「逢川哥哪都好，可惜看不見。」

桑落歎氣道。

乍一聽還以為是同情我。

實際上，所有人都聽出來了他語氣裏的幸災樂禍。

朋友嗤笑：

「人家小兩口的事，你來湊什麼熱鬧？」

「你這句話比宋歆然說的話還難聽，人家宋歆然至少大大方方看不起周逢川，你倒好，暗著諷刺人家呢。」

眾人哄堂大笑。

宋歆然見桑落被刁難，嗓音都冷了：

「你們什麼意思？桑桑隻是幫宋歆然說話，你們憑什麼這麼說他？」

抽泣聲響起。

應當是桑落哭了。

她惱怒將我推到一邊，低聲安慰桑落。

5.

眾人看向站在原地的我，唏噓不已。

明明之前，我和宋歆然感情還好好的。

金童玉女，是眾人最看好的一對。

可惜我因為車禍失明。

宋歆然對我的態度也變了。

朋友安慰我，讓我看開點。

隻是一個女人而已。

豪門，最不缺的就是另一半。

我一一道謝。

半個小時後，桑落情緒穩定下來。

宋歆然帶著她來到我身邊。

桑落低聲下氣跟我道歉。

我沒接受。

「逢川，差不多得了，這麼多人在呢，你好歹給桑桑點麵子。」

宋歆然低聲道。

我輕笑。

剛剛她和桑落當著那麼多人的麵說我，可是一點都沒給我麵子。

我略過二人，由著服務生攙著我向蛋糕擺放處走去。

我在蛋糕麵前站定。

所有人都祝我生日快樂。

隻有宋歆然麵露不解：

「你不是昨天生日的嗎？」

「昨天是桑落生日。」

我淡淡道。

不用看，我就知道宋歆然什麼表情。

我拿著刀，任由朋友拉著我的手切蛋糕。

意外陡然出現。

突然出現一雙手，死死扣著我的頭將我摁進蛋糕裏。

桑落聲音充滿了興奮：

「surprise！逢川哥生日快樂呀！」

6.

蛋糕裏麵有固定支架。

我的雙眼頓時血流如注。

好好的生日宴會全毀了。

有人驚慌幫我叫救護車。

一片混亂中，桑落聲音帶著哭腔：

「我不知道......對不起......」

昏迷的前一刻，我聽到宋歆然強裝鎮定安慰他：

「沒事，反正他本來就是瞎的。」

我被送往搶救室。

作為我的女朋友，她甚至連看都沒來看我。

我爸媽連夜飛回國內。

醫生跟我爸媽說。

我現在麵臨兩個選擇。

一個是摘除眼球，減輕痛苦。

另一個是全力搶救，看看有沒有複明的希望。

我爸媽在猶豫。

時間不等人。

多猶豫一會兒，我眼睛的情況就越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