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領著盒飯出現在後台化妝間門口時,兩人正擠在一張椅子上。
陸承藜摟著何曼曼的腰,寵溺地看著懷裏的人拿化妝刷一下下點著他的嘴唇挑弄。
何曼曼先看見門口的我。
“簡湫姐,你怎麼來啦?來看曼曼演出嗎?”
我淡淡回道:“據我所知,你和陸承藜是同級同學,應該比我大幾歲,不用喊我姐。”
聞言何曼曼故作無辜地打量我一番,捂嘴偷笑一聲,沒再說話。
我略過她的小動作,直接將盒飯遞到陸承藜眼前:“午飯。”
陸承藜張嘴正欲解釋什麼,何曼曼擠上前先一步奪過打開。
“哇好豐盛。哥哥,曼曼可以吃嗎?”
男人在瞪著濃密睫毛大眼睛的臉上曖昧地輕捏了一下:“曼曼喜歡就吃吧。”
眼看何曼曼在每個盒飯裏都撿一筷子嘗味道,我問陸承藜:“那我吃什麼?”
陸承藜從對正歡喜憨態吃飯的何曼曼的注視中回神,環顧了一圈,拿過一工作人員吃剩的盒飯。
“諾,還熱著呢。”
塑料盒中的鯽魚幾乎隻剩魚骨架子,飄著浮油和白色碎肉,令人作嘔。
關鍵是,我海鮮過敏,不吃魚。
見我待著不接,陸承藜找補道:“你那牛胃什麼都能消化,人家曼曼細皮嫩肉的,得吃點好的。”
何曼曼大咧咧地插話:“簡湫姐,曼曼不知道是你的飯,不好意思啦。”
“不過,”何曼曼輕咬筷子尖,一臉無辜,“我還以為像簡湫姐這種質樸打扮的人,都做飯很厲害呢,現在看來好像也不是哈。”
陸承藜捏了下她鼻尖:“你個小饞貓,還挑嘴。”
回頭看見陰沉站著的我,又掛上一副不耐煩:“行了,沒什麼事就出去吧,曼曼還得做上場前準備。”
我剛關上化妝間的門,身後就傳來兩人的嬉笑打鬧聲。
從別人口中聽來的傳言,到底不夠真切,現在親眼所見,我才感受到鈍刀喇肉的痛心。
陸承藜直到淩晨才回來。
他將一手提袋放到我手旁。
“讓曼曼吃了你的午飯是我不對,你也別鬧小孩子脾氣了,這些化妝品專門給你賠禮道歉的。”
說完他從袋子中倒出幾個小細管、小包裝袋子,以及指甲蓋大小的小圓盒。
“你喜歡的話我還給你買。”
陸承藜笑著說完,就去洗澡了。
我並不懂化妝品,隻是聽說過手提袋上印的商標是大牌。
一瞬間有些恍惚。
剛談戀愛時,我們都是窮學生,陸承藜總是省吃儉用從生活費中擠出錢給我買禮物。
想起白天在劇院我同陸承藜一起看了一場何曼曼的戲,改編自張愛玲的《白玫瑰與紅玫瑰》。
“......娶了紅玫瑰,久而久之,紅玫瑰就變成了牆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玫瑰還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的一粒飯黏子,紅的卻是心口上的一顆朱砂痣......”
我興致缺缺,側臉卻看見陸承藜濕了眼眶。
陸承藜曾在他朋友聚餐喝多時失言,何曼曼是他高中時的白月光,在人人都架著酒瓶底厚的眼睛埋首於書堆中時,何曼曼輕佻豔美,讓他癡迷。
隻是高考時何曼曼走了藝術生路線,兩人分道揚鑣。直到這次再相逢。
陸承藜看戲時潸然淚下,看到的是愛而不得的可惜,是年少感情無疾而終的遺憾。
殊不知,他隻是貪婪罷了。
我仔仔細細看著那些我不知用途的亮晶晶的化妝品,忽地從手提袋中掉出一張收據。
羅列了一長串的化妝品名,總價大幾萬塊。
研究了克數後,我才明白,
送給我當道歉禮物的這些零碎,不過是昂貴化妝品套裝附贈的小樣。
浸在陸承藜回來時仍裹挾的濃烈玫瑰香氣中,忽然我覺得全身乏力,我已經厭倦當一個神經兮兮的妒婦了,沒有力氣去想正裝到底送到了誰手裏。
恰巧陸承藜洗完澡出來,見我還對著一堆化妝品發呆,邊擦頭邊開始說教。
“你也多打扮打扮,整天蓬頭垢麵的像什麼樣子,你說你跟我站一塊的時候你嫌不嫌丟人?”
“對了,明天你休息有什麼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