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年乞討時,顧恒給了我一個漢堡,叫我做他的寵物。
我隻想活,聽見有吃的,便連連點頭。
後來他將我偷偷養起來,要了我的身子,讓我替他用肮臟的手段解決競爭對手。
我都無所謂。
直到首富千金池鳶派人殺我。
絕境中,我打電話求顧恒:
“我可以永遠消失,隻求你放過我好不好?”
我聽見電話裏傳來池鳶的嬌笑聲,緊接著是顧恒冷漠的3個字:
“別煩我。”
我這才知道,12年來的安穩與幸福都是假的。
我從來隻是他隨手可以丟棄的寵物。
我被打手逼到河邊,惡狠狠瞪著他們:
“來啊!你們誰過來,我就跳下去!”
我凶狠的模樣將他們嚇住。
幼時逃跑被人販子抓住,我也是這般帶著同歸於盡的狠勁兒,才逃出生天。
隻是現下,又該怎麼逃?
打手拿錢辦事,求他們也無用。
絕望中,我撥通了顧恒的電話:
“畢竟在一起12年,你一定要我死嗎?”
我在幼年乞討時遇見了顧恒。
他背著書包,精致得像是動畫裏的小孩,俊俏的笑眼中發出好奇的光。
“你比我們班上的所有女生都更漂亮。”
“我給你買漢堡吃,你可以做我的寵物嗎?”
那時候,我隻想活。
聽見有吃的,便連連點頭。
後來他不僅給我吃的,還背著所有人,在郊區買了套房子,專用來養我。
我也說不清,自己究竟是他的寵物、是情人、還是解決競爭對手的工具。
總之我一直藏在陰影裏侍奉他,報答恩情。
直到被池鳶發現。
那個在蜜罐中長大的女孩兒不能接受我的存在,逼顧恒殺了我。
還記得當時顧恒毫不猶豫地命令保鏢:
“帶下去,找地方埋了。”
我以為他隻是做戲,對我終歸是有些感情,舍不得下殺手。
可電話裏,傳來的是他冷到極致的聲音:
“楊柳,你還沒消失麼?”
我心口一滯,幾乎喘不過氣。
一個隨手可以丟棄的寵物而已,哪裏比得過能讓他翻身的首富千金呢?
我平生第一次哀求他:
“顧恒,我可以永遠消失,隻求你放過我好不好?”
“你知道的,為了活下去,我吃了多少苦。”
“我不求你的愛,隻希望能給我一點憐憫,讓我活下去好不好?”
那邊很快傳來池鳶甜甜的嬌笑聲。
緊接著是顧恒冷漠的三個字:
“別煩我。”
“嘟嘟嘟.......”
電話掛斷的聲音,湮滅了我最後一絲希望。
我閉著眼,從窗口一躍而下。
淩冽的夜風讓我的意識無比清晰,眼前仿佛顯現出顧恒初見我時,那溫柔的笑眼。
以及那個噴香的漢堡。
伴隨著12年來與他的點點滴滴,逐漸支離破碎。
“顧恒,從這一刻起........”
“我楊柳,就什麼都不欠你了。”
瀕死之際,是謝家大少謝晉將我救下。
顧恒曾為了爭搶一個項目,派我接近謝家。
我選的目標便是謝晉,他才將家族產業洗白不久,過去的黑料很輕易便刺探出來。
“你這條顧恒的狗,被利用完一腳踹開了?”
他戲虐地看著我,眼中滿是玩味。
想來我任務達成,不辭而別後,謝晉也打聽出了我的身份。
“你將我救下,是為了報複我?”
我想不出別的可能了。
謝家洗白之前,諸多手筆可令小孩止哭,而能搶到繼承人資格的謝晉,從來都不是什麼善茬。
謝晉抬了抬眼皮:“我可沒興趣報複一個半死不活的廢人。”
我這才注意到,自己躺在病床上,渾身插滿管子。
連呼吸都疼得撕心裂肺。
“別說話了,好生養病吧。”
他背過身揮了揮手,沒有任何折磨我的想法。
他不恨我?
還是對我有其他想法?
很快我就想通了,愛恨對他們這種人來說大概是很幼稚的東西。
就像顧恒。
我以為我出落成美人,被他抱在床上溫柔蜜語時,他給我的是愛。
現在想來,大概也隻是控製我的一種手段。
就像他給我飯吃,給我房子住。
我以為的安穩和幸福從來都隻是一場交易。
所以出院那天,我對謝晉說:
“我為顧恒做過很多事,我比你想像的更有用。”
謝晉拉車門的手頓住,望向我的目光帶著輕佻的笑意,說不清是不屑還是欣賞。
“你要背叛顧恒?”
“他要我死,我隻想活下去。”
我迎上他的目光,冷漠而堅定。
“我怎麼知道,這一次你不會一聲不吭地消失,然後帶著情報去討好顧恒?”
謝晉在責問我。
曾經接近他時,謝晉看中我的樣貌,把我帶在身邊做助理。
我慣會伺候總裁。
謝晉逐漸對我產生依賴,答應提拔我做秘書。
可是第二天我就不見了,網上鋪天蓋地都是謝家的“風雲往事”。
所以他有十足的動機和手段讓我人間蒸發。
“不相信的話,你現在就可以殺了我。”
我抓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脖頸處:“畢竟我的命也是你救了,你要收回,我絕不躲。”
謝晉笑容更盛。
“楊柳,你和先前那個乖巧懂事的助理,簡直判若兩人呢。”
他的手從我手中抽離,慢慢抬到我眼前:
“這才是真的你麼?”
他的指尖穿過我鬢角的發絲,眼中帶著赤裸裸征服的欲望。
和顧恒一樣。
看中我,就要霸占我的全部。
但這一次,我沒有可笑地把這種欲望當作喜歡,伸出手,製止了謝晉下一步動作。
“我隻能接受單純的雇傭關係,謝總,請你自重。”
後來,謝晉說當時的我就像是沉靜的火山。
沒有情緒,卻讓他感覺到了危險。
所以他的眸光閃了閃。
嘴角有溫度地翹起:
“顧恒已經傍上了池鳶,公司起死回生,接下來我該怎麼辦?”
“辦法很簡單。”
“找到綁架我的殺手,就能掌握顧恒買凶殺人的證據。”
“到時候是讓他身敗名裂,鋃鐺入獄,還是威脅他索要利益,你看著辦。”
謝晉搖了搖頭,意向不大。
我不解:“你們謝家想找到幾個殺手,不是很簡單嗎?”
幾十年前,整個地下世界都是謝家的天下。
“是很簡單,但是太簡單了。”
謝晉握著方向盤的手背隱約起了青筋,聲線也啞了幾分:
“顧恒派你來算計我,我如何不能用這一招回擊呢?”
我無語。
覺得有些高看謝晉,他好像還沒有達到顧恒那種無視愛恨,滿心隻有利益的境界。
不過他喜歡,我聽令就是。
顧恒的公司沒有一點幹淨的地方,單是稅務問題,便能將他罰得傾家蕩產。
“我可以派人接近顧恒,拿到他不法的文件證據交給你。”
謝晉思量好一會兒,才說:
“不急。皇帝還不差惡兵,你先把傷養好就是。”
我有些看不懂謝晉了。
他大費周章將我救下,竟然真的不急著報複。
甚至讓我住進了他空蕩蕩的大別墅。
喊下傭人,就能聽見連綿的回響。
而我每天隻需要吃吃睡睡,直到這種日子過厭煩了,謝晉還沒有要求我做任何事。
倒是顧恒的電話先打了過來:
“楊柳,這麼久過去也該回來了吧?郊區的那棟別墅,我還給你留著。”
我早已與他沒有半點瓜葛。
可再次聽見他的聲音,心口還是忍不住堵得慌。
“顧恒,你怎麼知道我還活著?”
我以為他查到謝晉救了我。
可電話那邊沉默許久,才帶著疑惑開口:“你什麼意思?”
“你是說,真的有人要殺你?”
我冷笑:“顧恒,不就是你派人做的麼?”
他幾乎是失控地吼了出來:
“怎麼可能?”
“你在哪兒?我現在去找你!”
難道不是顧恒要殺我?
可是我求救時,他分明那麼冷漠,半點不在乎我的生死。
猶豫許久,我還是準備再見他一麵。
至少謝晉救了我的命是真的。
有機會接近顧恒,拿到證據盡早還了謝晉的人情也好。
……
“楊柳姐,你終於回來了。”
“大半年不見,你去哪裏了?”
見顧恒之前,我去了一趟自己的房子裏。
是城中村一個漂亮的獨院。
哪怕是顧恒也不知道,我曾背著他從人販子手中救下十幾個孩子,一直養在這裏。
有時候顧恒讓我去做危險的事,也是他們幫我。
我甘願一直藏在陰影裏侍奉顧恒,也有部分原因,是為了拿到錢照顧這些孩子。
他們是我唯一可以完全信任的存在。
“姐姐被殺手綁架了,受了傷,現在才好。”
我將他們擁在懷裏,格外安心:
“現在姐姐要複仇,你們幫我找到這兩個殺手,我還記得他們的樣貌與特征......”
我不信顧恒的話。
謝晉不肯用這個手段對付顧恒,我隻能自己去找真相。
孩子們和我一樣,都是從最恐怖的地獄咬著牙爬出來的。
隻要不遭暗算,我們比殺手更凶。
顧恒卻以為我隻是一個足夠聽話,有點能耐的寵物。
再次見麵,他突兀地抓住我的手,眸中是瞧不出真假的急切:
“楊柳,你說清楚,是不是真的有人要害你?”
我掙開他,盡可能保持冷靜:
“你失憶了?”
他愣了愣,似乎是對我疏離他的態度有些不滿。
語氣開始不耐煩:“我說過,我沒有派人對付你。”
“是你讓保鏢把我埋了,然後回去不久,我就被打昏,醒來被殺手逼得跳樓。”
說完,我靜靜觀察顧恒的反應。
他攥緊拳頭,咬牙切齒:
“誰特麼做的?不要命了麼?敢動我的人!”
聽。
他第一時間擔心的並不是我。
而是憤怒於有人敢動他的寵物,他的工具,挑戰了他的權威。
我忍不住自嘲地笑了。
為什麼還要在乎他的想法?
無論他是不是雇凶的人,都無所謂了。
我來,隻是為了幫謝晉。
隻要像過去那樣假裝聽話乖巧地演演戲,拿到他公司不法的證據就好了。
“別氣,我這不是好好的麼?”
我先低頭:“好了顧恒,是我錯怪你了。”
顧恒還沉浸在憤怒中:
“是你給我打電話,求我放了你那晚發生的事情吧?”
他主動提起了這件事,再次攥緊我的手:
“我以為你是怪我隻顧池鳶不顧你,所以才跟我鬧。再加上當時池鳶就在旁邊,你也知道,她很討厭你的......”
我沒有回應,也不知道怎麼回應。
池鳶出現之前,顧恒就曾和別的富家女當街曖昧。
那時他剛要了我的身子,我傻乎乎地以為他給了我愛。
所以撞見他和別的女人在一起,我感受到了背叛,當場鬧了起來。
回去之後,顧恒就用鐵鏈子把我栓了起來,讓我清楚意識道:
他隻不過把我當成漂亮的寵物。
從那時起,我就再沒有鬧過了。
而顧恒,自是不肯多出一分精力用來了解我。
“池鳶討厭我,你為什麼還要見我?”
我收起情緒,全心陪他演戲:“讓她知道,她不肯再幫你怎麼辦?”
“隻要小心躲著她就是。這些年除了她,我的親朋好友都不知道你的存在。”
他稱讚般拍了拍我的肩膀:“你藏得很好。”
“再說,我的公司已經步入正軌,我還有很多事需要你出手。”
我毫不意外。
顧恒說得再多,來見我也隻是因為需要我,幫他做一些爛事。
所以我上不得台麵,隻能藏。
“你自己先回去吧?好好休息兩天再做事。”
送我回別墅的途中,顧恒接到了池鳶的電話,隨即把我扔在半路。
這樣也好。
和他在一起的每個表情,我都演得很累。
而且孩子們那邊也找到了殺手的蹤跡,讓我過去。
定位是在一家廢棄的工廠。
門頭上“謝家鋼鐵”四個大字,讓我瞬間緊張起來。
這是謝家洗白前留下的企業,因為牽扯太多才被遺棄。
難道綁架我的殺手與謝家有關?
謝晉將我救下,根本不是湊巧?
我心中一陣慌亂,想著孩子們的安危,快步衝進工廠。
時間已是深夜,四下一片漆黑,隻有最深處的一個廠房亮著燈。
我撿起一根帶尖的鐵錐,小心翼翼打開一道門縫。
“謝晉?”
我第一眼看到他背對我的身影。
當場失控衝進去,舉起鐵錐,不顧一切地刺向他的後胸。
我不恨被他欺騙。
恨的是他差點害了我的命,現在又讓孩子們置身險境。
“楊柳姐住手,他不是壞人!”
其實不用提醒,我也傷不到謝晉。
他轉過身,抬手便抓住鐵錐。
眸中的欣賞幾乎溢出來:“我真是小看你了。放在幾十年前,你一定能打下一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