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年前他深陷敵軍埋伏,逃出來後,身受重傷。
垂死之際,我的堂妹何若楚隨意施舍了他一碗餿飯。
便被他記到今天。
他說,沒有那碗飯,他活不下去。
可當時,我在幹什麼呢?
聽到他遇襲的消息,我立刻帶人前去支援。
屍山血海、血流成河。
倒下的前一刻,我仍沒忘記吩咐人去尋他。
可這些,在他眼裏,遠比不上何若楚充滿嫌棄和算計的那碗餿飯。
隻因為他覺得即使我去救他,也是領了皇家的差事去平亂。
而何若楚,則是他瀕死前抓住的救命稻草。
可是這救命稻草,不過是權衡利弊後的施舍。
一碗飯,救下一個不知能否成功上位的皇子。
很值得。
可是在季頌眼裏,卻無比珍貴。
從此,我和他的生活中。
活生生出現了第三個人。
曾經說過要守護我的人,現如今也要為了別人,親手傷我。
我快速拾起地上的碎瓷片,警惕地向後退去。
季頌也沒再說話。
我們就這樣對峙著,也萬分熟悉彼此的倔強。
直到一碗墮胎藥再度被下人端上來,我才明白。
季頌是認真的。
他想親手殺死自己的孩子。
那群侍衛將我團團圍住,直到季頌一聲令下。
才齊齊向我撲過來。
恍惚之間,聽見季頌說了句。
“將人按住就好,別傷了她。”
當真是可笑。
明明他才是劊子手,卻要求別人將我輕一點押到法場。
貓哭耗子,假慈悲。
怎麼,是怕我傷了便無法替他的阿楚出征上陣嗎?
季頌似乎忘了一件事。
我五歲熟讀兵法,十五歲便可和武狀元打成平手。
二十歲及笄時,我便可帶著三千精兵大敗敵軍一萬兵馬。
縱使我有孕,他的人也奈何不了我。
我將身法運用到極致,不斷閃避著向我撲過來的人。
並用碎瓷片割傷了他們的手腕、脖頸。
隻要我想,用力向前一寸,便可取人性命。
半刻鐘後,侍衛們紛紛退後,不敢再靠近。
我大步邁向門外,路過季頌時說了句。
“虎毒尚且不食子,季頌,你當真是好得很。”
我看向他身後忽然出現的一眾暗衛,揚聲挑釁。
“我看誰還敢攔我,大可上前報出姓名,否則成了無名亡魂便怪不得我。”
眾人麵麵相覷,未有半分聲響。
我滿意地勾唇,準備離開。
夫妻情分,過往恩情。
在他拿出墮胎藥的那一刻,便散了。
可我還未走出院門,眼前忽然天旋地轉。
甚至聲音都變得模糊。
季頌的臉忽然在眼前放大。
他憐惜地摸著我的頭,將我抱到懷裏。
可下一瞬,他的手下便遞上了那碗藥汁。
“我就知道昭韻不會乖乖地聽話,你看,非要鬧到這個地步。”
他輕聲安撫我,像是說著動聽的情話。
“昭韻乖,很快就不痛了。等你出征回來,你便同阿楚和我的大喜日子一起熱鬧
熱鬧,就當是補給你的成婚禮。可好?”
多年前,為了平定北方戰亂,我們的成婚禮草草了事。
我曾不止一次提出再辦一次,不然會成為人生遺憾。
可他從未應允。
但他如今還真是說得出口。
洞房花燭夜,納一對姐妹入府。
難道是想左擁右抱不成?
感受著四肢傳來的無力感,我知道,這是藥效最強的迷藥。
在徹底癱軟的前一刻,我竭力抓住季頌給我灌藥的手。
“算我求你,放過我的孩子。”
他卻拂開我的手,用不容拒絕的力道將藥灌進我的嘴裏。
直到逼著我咽下去,才鬆開了捂住我口鼻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