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母李皇後為我指婚,讓我嫁給三皇子趙知煜。
我助他登上皇位,他卻因為錯過了白月光,恨了我一輩子。
後來國破家亡。
趙知煜飲下毒酒,嫌惡地告訴我:
「李婉卿,你當真惡心。」
「若有來世,我絕不會為皇位娶你,隻會和悠悠一生一世一雙人!」
我端起毒酒一飲而盡:「如你所願。」
再次睜眼,我重生回指婚的那一天。
我跪在姑母麵前:
「姑母,殿下已有心上人,我不嫁。」
「婉卿,怎麼又來了,可有急事?」
前世這一天,姑母知曉我自小心儀三皇子趙知煜,便為我指婚,讓我做他的王妃。
我欣然同意。
趙知煜雖是皇子,可是他非嫡非長,生母出身低微又早逝。
若沒有妻族助力,就隻能做個閑散宗室。
我心疼趙知煜空有才華無處施展,不忍他明珠蒙塵。
於是傾家族資源助趙知煜登上皇位。
卻不知道此時的趙知煜已經愛上了鬱悠悠。
我們成婚後,鬱悠悠黯然離開了京城,成為趙知煜一生的痛。
他雖封我為皇後,卻待我無半點夫妻情義。
他恨我逼走他心愛的女子常常羞辱我。
無關雎之德,有呂霍之風。
這就是趙知煜前世對我的評價。
許是前世太苦,上天給了我一次重新來過的機會,讓我還有後悔的機會。
「婉卿,你怎麼了?可是身體不適?」姑母見我不說話,又問道。
我抬起頭,入目是姑母關切的目光。
重生一世,前世種種已經煙消雲散,不再值得我執著追憶。
我恭恭敬敬行了一個大禮道:
「方才我才知道三殿下已有心上人,姑母可否收回指婚成命?」
姑母疑惑地看著我:「當真不嫁了?就算有心上人,他也不敢違背我的命令。」
我用力點了點頭:「不嫁!」
「好。」
姑母不再提指婚一事,她本就是覺得我喜歡趙知煜才提出這個提議。
如今見我堅決,指婚便作罷了。
我靠在姑母膝頭撒嬌道:「姑母,禪因還想求您一事,禪因想做知微表姐的伴讀。」
姑母啞然失笑:
「微兒那丫頭天天就知道舞刀弄槍,你要去給她做伴讀?」
前世趙知煜登基後,鬱悠悠成了敵國皇帝的寵妃。
此事對趙知煜打擊頗大。
他逐漸荒廢國事,寄情於詩畫,我困於宮中,眼看京城被圍卻無能為力。
敵國大軍壓境之時,端惠公主趙知微帶兵死守京城整整一個月。
最後糧草殆盡,趙知微單槍匹馬出了城門殺敵數百,亂箭穿心而亡。
我想明白了,她所過的,才是我向往的人生。
我絕不會再困做後院女子。
我定了定心神道:
「表姐英姿颯爽,婉卿仰慕得緊,隻盼表姐得空指點婉卿一二。」
姑母笑著搖搖頭:「罷了,你要去就去吧,隻怕你沒過幾天就要哭著來找本宮了。」
姑母應允,我長舒了一口氣,退出了暖閣。
廊下立著一人,長身玉立,眉目清雋,正是前世怨侶趙知煜。
今生再次相見,我心中竟一點波瀾也無,如同看一個陌生人。
出於禮貌,我朝他微微福了福身便要離去。
「李婉卿!」他叫住我。
我回頭,趙知煜好看的眉眼微蹙,含了一絲不耐。
我心下了然。
這個時候,他和鬱悠悠的關係便已經是不一般了。
而我卻還傻傻地同意了指婚,幹了棒打鴛鴦的事,難怪趙知煜如此恨我。
現在還沒有到皇子給皇後請安的時辰,趙知煜匆匆趕來所為何事,此刻我心中雪亮。
我淡淡道:「殿下有何吩咐?」
顯而易見的疏離讓趙知煜頗感意外,他皺眉道:「你剛才跟母後說了什麼?你又想鬧什麼?」
我淺笑道:「我想做什麼,與殿下無關。」
我頓了頓又道:「我要給端惠公主做伴讀,方才姑母恩準了。」
趙知煜愣住,我不再理會他,徑直往鳳儀宮外走去。
我與趙知煜自幼相識,算得上青梅竹馬。
姑母隻生了表姐一個女兒,表姐自幼性子跳脫像男孩子,而我性子沉靜頗得姑母喜愛,因此時常召我入宮。
表姐雖然對我很好,但是她嫌我太悶,不愛和我玩,倒是趙知煜經常和我說話。
我覺得我在他心中始終是不同的。
現在想來實在可笑。
2
我剛走出鳳儀宮,就見一抹紅色身影風風火火地朝我走來。
「表姐!」我眼前一亮,迎了上去。
表姐把我上下打量了一遍,笑嗬嗬打趣道:「你怎麼忽然想起要做我的伴讀?怎麼?你不是天天跟著趙知煜那小子轉嗎?」
「表姐!能不能別提他?」
「哎喲,你這個榆木腦瓜子怎麼開竅了?罷了,不說這事,陪我去出宮走走。」
算上前世,我已經很多年沒有走出過宮門。
以至於走在熙熙攘攘的街上,我還覺得十分的不真實。
春日的京城和煦而溫暖,表姐興致頗高,看到喜歡的店必要進去逛上一逛。
就在我們累了打算回宮時,聞到空氣中傳來一股甜膩的濃香。
我們循著味道走過去,原來是一家剛開張的糕點店。
門口的條桌上擺滿了托盤,盤裏放著各色小巧精致的點心和奶茶供人免費品嘗。
一個銀鈴般的悅耳女聲熱情地招呼道:「各位街坊,小店今天開張,歡迎大家免費試吃,要是有喜歡的可以進店選購,打八折喲。」
是鬱悠悠。
前世我曾經遠遠地見過她一次,隻依稀記得是個美麗靈巧的女子,擅長製作各種點心,在京城有些名氣。
鬱悠悠忙得不亦樂乎,而陪在她身邊的年輕男子,赫然是趙知煜。
趙知煜模樣生得俊朗,引來了不少年輕女子光顧,把店門口擠了個水泄不通。
鬱悠悠笑得一臉得意,拍了拍趙知煜的肩膀:
「怎麼樣?這帥哥營銷就是不一樣吧?好好幹,等我發了財給你提成!」
趙知煜一臉寵溺地看著鬱悠悠,無奈地搖搖頭,繼續幫著她照顧客人。
鬱悠悠的聲音又脆又快:「買得多可以送帥哥親筆簽名哦。」
要不是重生一世,我肯定驚訝得不行,趙知煜這個皇子會在大街上幫人賣東西。
表姐的臉色已經很難看了,她沉著臉不悅道:
「老三搞什麼名堂?不去領差辦事?也不在上書房讀書?去把他叫過來!」
身邊女官領命而去,很快趙知煜走了過來。
他一見表姐身邊是我,便以為是我跟表姐告狀,臉上浮起慍色。
「李婉卿,又是你!你到底想幹什麼?」
我開口道:「我陪表姐出宮隻是臨時起意,並不知您在宮外有要緊的事,殿下莫要誤會了。」
表姐本來就生氣,一聽趙知煜竟然遷怒於我,更是怒意高漲。
正要訓斥他,隻聽鬱悠悠清脆悅耳的聲音響起:「阿煜,她們是你朋友?」
我看了鬱悠悠一眼,在她眼中發現了一絲敵意和戒備。
趙知煜到底不敢得罪表姐,沉聲道:「悠悠不得無理,這是我的長姐和表妹。」
鬱悠悠驚訝地瞪大了眼睛,隨後俏皮地吐了吐舌頭,一雙剪水雙瞳求救般的看著趙知煜:「阿煜......」
趙知煜握住了鬱悠悠的手,給了她一個安慰的眼神。
兩人一番互動更是把表姐給氣笑了。
她擺擺手,無奈道:「老三,你最好注意你的身份。」
說完拉著我轉身走了。
3
前世我和趙知煜成婚後,有了我李家的助力,趙知煜開始領差辦事。
他性子沉穩謹慎不驕矜,倒是辦了幾件漂亮的差事,得了皇帝和一眾老臣的賞識。
一些重大場合,皇帝的身邊也開始出現他的身影,他意氣風發,前程不可限量。
他待我也算客氣禮重,但我能從他的客氣中品到一絲疏離。
後來我才知道,這一切皆因為鬱悠悠。
愛而不得成了他心中永遠的遺憾。
我心中苦澀,我又何嘗不是愛而不得。
和趙知煜成婚的第二年,我懷了身孕,因為身體不適一直在府中養胎。
上元節那日宮中賜宴,他獨自一人赴宴,大醉而歸。
深夜,他一腳踢開我的房門。
我聞到他滿身酒氣,便讓人給他端來一碗醒酒湯。
他一把將醒酒湯揮在地上,白瓷碗撞擊在地麵上,「砰」的一聲四分五裂,在寂靜的夜裏讓我心驚不已。
我沒有詢問他發生了什麼事,隻是淡淡吩咐人把地上打掃幹淨。
大約是我的冷淡反應激怒了他。
他衝過來狠狠給了我一耳光,我一個沒站穩摔倒在地。
「你這個偽善虛榮的女人,你做出這副虛情假意給誰看!」
他素來溫文爾雅,我從未見過他發過那樣大的脾氣,他把屋裏能砸的東西都砸了,最後摔門而去。
我這一胎原本就胎像不穩,被他這樣一鬧,當夜就小產了。
後來我才知道,鬱悠悠去了燕國,嫁給了燕國皇子元祁為側妃。
我在對趙知煜徹底心寒絕望的同時,也對鬱悠悠的選擇感到很意外。
我記得鬱悠悠最打動趙知煜的一點就是,她恪守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愛情,純潔而美好,看似離經叛道,實則忠貞可貴。
和我這樣守著規矩呆板無趣的女子相比,鬱悠悠則要鮮活明亮得多。
隻是不知道為何,鬱悠悠竟會甘願為人妾室。
我當時在想,若是當初趙知煜硬氣一點,拒絕姑母的指婚,不要什麼妻族助力,堅持娶鬱悠悠為妻,又是怎樣的一番光景。
前世趙知煜最後的願望是寧可不要做九五至尊,也要和鬱悠悠相愛相守。
好在,上天給了我們所有人一次重新選擇的機會。
4
自從在鬱悠悠的點心鋪子遇到了趙知煜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我沒再見過他。
我開始跟在表姐身邊,一心一意做起她的伴讀。
表姐從小就喜歡騎馬射箭,研究兵法。
姑母常說她若是個皇子,定然是個開疆拓土的將才。
每次姑母這樣說,表姐便不服氣道:
「女子又如何?難道女子就不能當將軍?」
前世我也覺得,身為女子就應該溫良恭儉讓。
應該做好針線女紅,好好修習婦德,相夫教子,打理內宅,如此才算是完整的一生。
前世我自問已經做到最好,但是依舊落得慘淡收場。
與其如前世般窩囊憋屈,倒不如像表姐一般,不做那籠中的鳥,做一隻自由翱翔的鷹。
表姐性子要強,嚴於律己。
雖然她是金枝玉葉的公主,但卻從不驕矜。
每日天不亮就起來練武,讀書。日日如此,寒暑不輟。
我從小嬌生慣養,沒有吃過這樣的苦。
剛開始的時候一天下來,手腳都已經不聽使喚,腰仿佛要斷了一般。
但是我都默默忍受了下來。
度過最開始那一段時間之後,我開始習慣了這樣的生活。
甚至還體會到了樂此不疲的感覺。
連表姐都嘖嘖稱奇,直說我榆木腦袋開了竅了。
表姐拍拍我的肩膀道:「你這是受了什麼刺激了?因為趙知煜?你還真別說,你現在就算揍他一頓,他也不是你的對手。」
我笑了,怎麼可能是因為趙知煜?
前世敵軍壓境,趙知煜已經對危局毫無掌控之力,隻日日在寢宮喝酒麻痹自己。
城破那日,我一個人悄悄登上了城門,城門上硝煙彌漫,遍地斷肢殘軀。
城門大開,表姐一人一騎出城,那時已是深秋。
蕭瑟秋風吹起她的大紅色披風,像一麵獵獵的旗幟。
明明隻有一人,卻如千軍萬馬一般。
她手中長槍連挑數十人後,因中箭流血太多終於落下馬來,可即便這樣,直到最後戰死,她都不曾倒下。
那一刻,我看清了我的卑劣和懦弱,無地自容。
5
數月之後,皇帝讓表姐去巡查城南大營,我自然是跟隨左右,騎著馬出了城。
沒想到我又遇到了趙知煜。
沒有我這個絆腳石,趙知煜和鬱悠悠的關係越發好了。
有人見過他們結伴遊湖,夜晚鬧市賞燈,遊山玩水好不快活。
就在我們出城門後,我看到趙知煜騎著馬,正俯身和旁邊馬車裏的人說話。
車裏的人探出頭,正是鬱悠悠。
大概說到什麼開心的事,兩人一起笑了起來。
看樣子他們應該是去城外遊玩歸來。
很久不見,趙知煜似乎和我印象中的那個人有些不一樣了。
這樣的他讓我覺得陌生,但又有些說不出的怪異感。
趙知煜看到了表姐,不敢不遵禮數,連忙過來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