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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給誰打電話？”

紀淩舟不知道什麼時候進來了衣帽間，他比例極好的體型，即使是穿著睡衣簡單地靠在門口，已經足夠像是雜誌封麵。

也不怪宋嫣那種見多了帥哥的女明星也對他情有獨鐘。

“我......”

陳雪瞳的指尖微微一緊，“我剛醒來，看你不在，就打了個電話找你，你沒接。”

“是嗎？我怎麼沒收到？”

紀淩舟已經走到陳雪瞳身邊，他長手一撈，拿過陳雪瞳的手機操作了一下。

“你播錯號碼了。”

紀淩舟說：“你眼睛看不清就用智能助手，我教過你的。”

他說著，把手機放回陳雪瞳手裏，順便用溫熱的手心搓了搓陳雪瞳冰涼的手背。

陳雪瞳麵上不動聲色，隻心中道：明明他再往下一滑，就能看到那通她沒來得及刪除的國際長途。

但他應該是不在意的。

紀淩舟攬過陳雪瞳的腰，把她抱到床上。

“我半夜接了個工作電話，有點事需要開電話會議，我怕吵到你，就去書房了。”

她並沒有追問，他就急著解釋，簡直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嗯......”

陳雪瞳淡淡回應，但紀淩舟似乎是不滿她毫無波動的表情，他低頭在她頸窩落下密密的吻。

陳雪瞳被親得發燙，她的情緒上湧，忽然一把推開了紀淩舟，伏在床邊幹嘔起來。

紀淩舟的身上有一股鈴蘭香氣，和宋嫣身上的香水味一模一樣。

“怎麼了？又不舒服了？”

紀淩舟說話的聲音一直都很好聽，他關切地輕撫著陳雪瞳的背，低聲詢問，假如有人把這一幕拍一張照片，恐怕全世界的人都覺得紀淩舟是三好愛人。

可就是這樣的紀淩舟，一邊愛著她，一邊騙著她。

眼睜睜看著曾經擁有過的美好一點點腐爛，像是鈍刀割肉，她痛過，現在隻剩下森森白骨，已經不會再被割傷。

陳雪瞳俯身時，胸口的吊墜從領口晃下來。

鳶尾花形狀的鑰匙上鑲滿了寶石，熠熠生輝很是惹眼。

紀淩舟一眼就注意到了：“這墜子，你之前不都不舍得戴嗎？”

剛從孤兒院出來那年聖誕節，陳雪瞳站在高級珠寶店的櫥窗外看著裏麵限量版的鑰匙吊墜，哈著氣說：“這個真好看。”

他們身無分文哪裏買得起，但紀淩舟瞞著陳雪瞳去當人肉沙包，趕在聖誕節過去前，把吊墜掛上了她的脖子。

雖然是那個品牌最便宜的素色款，但陳雪瞳緊緊握著吊墜又哭又笑。

後來他們一年比一年好，紀淩舟每年聖誕節都給她送一個鑰匙，從素色到一顆鑽，再到後來的滿鑽限量款。

紀淩舟送她的東西比這貴的有很多，但聖誕節的鑰匙吊墜，陳雪瞳每一個都不舍得戴。

她在網上定製了相框，像博物館一樣，把每年的鑰匙整整齊齊地陳列。

不多不少，剛好十五枚。

陳雪瞳脖子上的，是去年的款式，她摩挲著，回答說：“我就是想著，這麼漂亮的東西，總要戴一次。”

每天戴一枚，在她走之前，剛好可以每一款都戴一次。

“就是。”紀淩舟毫無察覺，他輕撫著陳雪瞳的頭發：“馬上聖誕了，我又可以給你買新的了。”

“好。”

見陳雪瞳一直神色淡淡的，紀淩舟親自到廚房去，說是他新學了一道菜，要做給陳雪瞳嘗嘗。

看著紀淩舟忙前忙後，陳雪瞳想到以前。

紀淩舟實在沒有做菜天分，他每次大張旗鼓說要給陳雪瞳做菜，十有八九都是以失敗告終，最後兩人一起嘻嘻哈哈地收拾那些黑暗料理。

突兀的高跟鞋聲打亂陳雪瞳的回憶。

陳雪瞳看不清，但她知道宋嫣絕對很漂亮，她每次出現都是穿紅色，身邊的空氣都是香的。

她無視陳雪瞳，徑直走到紀淩舟身邊嬌笑著說：“你別又炸廚房了，我來幫你吧。”

“也好，這是你的拿手菜，有你幫忙更好，我可不想給雪瞳吃失敗品......”

紀淩舟給宋嫣係上圍裙，他們兩人配合默契，在這個一磚一灶都是陳雪瞳挑選裝修的廚房裏。

開火時，紀淩舟的手指似乎是被燙了，他“嘶”了一聲，宋嫣立刻低頭將他的手指含到了嘴裏。

紀淩舟想抽身，宋嫣貼得更近，她小聲說：“沒事，她眼睛壞了，又看不到。”

陳雪瞳睫毛輕顫，他們不知道，在她視力加速惡化的這半年，她的聽覺越來越靈敏。

她甚至能聽見在宋嫣的故意挑逗下，紀淩舟越來越重的呼吸聲。

如果是從前，她的確受不了紀淩舟把給她的溫柔改名換姓、受不了他們堂而皇之的曖昧。

然而，現在的她已經決定要離開，紀淩舟一顆心要送給誰，都與她無關了。

他們大概很相愛，一向廚藝極差的紀淩舟，在宋嫣的幫忙下，竟然做出了香甜的蜂蜜鬆餅。

剛嘗了一口，一隻溫暖的手掌碰上陳雪瞳的臉。

“嘴角沾到蜂蜜了。”

紀淩舟的聲音靠近，他的手指溫柔地撫過陳雪瞳的唇角，輕撚著幫她擦拭。

陳雪瞳鼻尖傳來紀淩舟手指上的味道，紀淩舟在心煩時會抽煙，和宋嫣認識後他似乎是戒煙了。

此刻他的指尖沒有一點煙草味道，但陳雪瞳皺起了眉。

因為她聞到了紀淩舟手上消毒水的味道，那味道屬於醫院。

“你今天去醫院了？”

陳雪瞳話音剛落，紀淩舟的手指一僵，立刻從她的臉頰邊離開，整個人和她拉開了距離。

“我沒有——”紀淩舟脫口而出。

陳雪瞳隻是隨口一問，不知道紀淩舟的反應會這麼大。

她有些發怔，又聽見宋嫣幽幽開口。

“其實，是我有點感冒，淩舟是陪我去看病的。”

原來是這樣......陳雪瞳沒有再深究，也沒捕捉到紀淩舟臉上的慌亂。

當天夜裏，陳雪瞳摸索著來到別墅區的人工湖，她解開脖子上的項鏈，毫無留戀地奮力丟進了湖裏。

他送的鑰匙還剩下十四枚，她的告別，也還剩十四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