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6點,喬安然把粥煮上,
早上7點,拿出新抹布,在370多平的別墅裏一點點擦拭灰塵和汙漬,
早上8點,跪在浴室的地上把掉落的頭發一根根撿起來。
疏忽任何一個細節,都有可能讓嚴重潔癖的裴景深發作。
7年,日複一日沒有停歇的時候。
“景深,吃飯了。”收拾完屋子,她支起笑臉,俏皮地從後背環住他的脖子。
以前裴景深都會熱情地回應,今日卻專心於眼前的手工作物,用燙金的檀木做藤,上麵點綴的每一片花瓣,都是用紫色的寶石親手打磨出來的,成為紫藤花的形狀。
紫藤是方沁最喜歡的花。
這是裴景深迎接初戀回國的禮物。
患有嚴重潔癖的裴景深,現在滿手都是寶石的碎末,混著汗水形成泥,卻滿眼幸福的笑意。
“不餓。”說著,他推開熱情的喬安然。
全然沒有察覺,伺候他7年的那個女人,逐漸將笑意隱去。
清純且少女感十足的臉上,浮現出自然的冷漠與疏離。
“好,你忙完了記得喊我,我給你熱一熱。”
裴景深習慣性地“嗯”了一聲,下一刻卻恍惚地抬起頭,他第一次聽到她疲憊敷衍的聲音,目光在對方逐漸遠去的身影停留幾秒。
然後埋頭,繼續準備初戀的禮物。
喬安然走到別墅院子裏,疲憊地點了支煙。
裴景深討厭香煙的味道,她戒了7年,身體早已不適應,抽一口便劇烈地咳嗽起來,嗆出了眼淚........
她本應該覺得解脫,
但實際上卻擦拭著怎麼也止不住的眼淚,
她明白,她在他心裏,始終都是方沁的替代品。
那年方沁甩了裴景深,跟著另一個富少出國,裴景深深夜跑到一家酒吧買醉。躁動的音樂中,他恍惚將喬安然錯認成了方沁,將她帶回了家。
他給她錢,送她一輩子也買不起的首飾,像戀人一樣手挽著手去了很多地方,這讓喬安然覺得他和別的男人不一樣,肉體在一起纏綿的時候,讓她有了靈魂也在交融的錯覺。
於是她卸掉了以往應付客人時、天真俏皮的偽裝,想用真實的樣子麵對裴景深。
可他卻惱怒地掐住她的脖子:“給我笑啊!我在你身上花那麼多錢,就是想看見和她一樣的笑啊!”
那一刻喬安然明白了,自己隻是一個替代品。她沒資格計較這些,但說不清為什麼,她就是覺得很恥辱,比她第一次赤條條地站在男人麵前更加窘迫。
她掙紮著推開男人,轉身想逃。
他卻又可憐兮兮地求她留下,說會給她最好的生活,給她很多錢,直到他心裏的那個人回來。
看著他俊朗而深情的模樣,喬安然鬼使神差地同意了。
說不清是為了錢,還是為了別的。
此後7年,她為他學會做飯,一個人打掃偌大的別墅,所有的時間和精力都放在他身上。然後聽著他和自己纏綿時,喊著方沁的名字。
她便看著方沁的照片,模仿對方,日日掛著少女般明媚的笑意,體貼而溫柔,照顧裴景深的情感與生活。
現在,方沁要回來了。
喬安然知道,她賺夠了,該走了。
她可以做回自己了。
洶湧的淚淌過漠然的臉,喬安然掐滅煙頭,回房收拾自己的行李。
剛把衣服裝好,便聽見裴景深喊她。
下了樓,她看見裴景深小心翼翼地抱著‘紫藤花’,目光溫柔似水,似是守護著生命的全部。
‘紫藤花’反射的每一道絢爛光芒,都是他對方沁炙熱如初的愛。
“安然,把地上的垃圾收拾一下,你知道我受不了這些!”
他習慣性地使喚著對方,目光始終未從‘紫藤花’上脫離,離開的時候不小心絆在沙發上,整個人摔向地麵,卻死死守護著懷中的禮物。
喬安然正在清掃垃圾,看見裴景深摔倒,下意識緊張地跑過去,將對方扶起。
“讓開!”他狠狠將她推開,嫌惡地看著對方臟汙的手,難受得顫抖起來。
喬安然恍惚了一下,意識到對方的潔癖,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抱歉。”
“安然,你.......你知道我有潔癖,我剛才不是故意推你的。”
裴景深本不想解釋,可他看見喬安然麵無表情的臉,覺得陌生,下意識就說了出來。
“沒事,你先去洗漱,我收拾完這裏去熱飯。”
說完,喬安然繼續收拾地上的雜物,沒有再看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