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兒子搬了新家後，執意要接我過去住。

我七十歲生日，做了一大桌子菜。

兒子臨時被告知加班，兒媳婦便將整包鹽倒在米飯裏拌勻。

我一氣之下，跟兒媳婦起了爭執。

她搶先跟兒子告狀，我以為兒子會理智地站在我這邊。

誰知，他卻怒罵我，“你都七老八十了，還想針對兒媳婦，生點病就老實了。”

於是他將空調外機裝在我的房間，用釘子將窗戶封死。

呆著悶熱的房間裏，我想通了。

這份月薪過萬的工作，他不配去幹。

“幹媽，七十歲生日快樂！願你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剛醒來，就看到幹女兒蘇婉婉給我發的信息。

得知她還這麼掛念我，嘴角不自覺便揚起微笑。

隨後翻看日曆，輕聲哀歎，又老了一歲，陪伴孩子們的時間越來越少了。

沒來得及多感慨，我便騎上電瓶車去菜市場。

一路上挑選各種各樣的菜品，想做頓大餐給孩子們吃。

剛到家我便忙碌起來，直到將做好的菜一道道端到桌上，我才開始短暫的休息。

兒媳婦張雅晴被菜的香味吸引過來，“哇！媽，你做得菜好香啊！”

“是啊，奶奶我都要流口水啦！”孫子顧以軒眼睜睜地看著那些菜。

聽到他們的話，我更是會心一笑，還好沒令他們失望。

“等你爸爸回來，我們就開飯！”

可半小時後，兒子顧北銘還沒回來。

按照平常這個時間，我們都吃完飯了。

我便疑惑地打電話問他什麼時候回家。

他無奈地歎了口氣，“媽，我工作沒做完，要加班！”

掛斷電話後，我就跟張雅晴還有顧以軒說：“我們先吃吧，北銘要加班！”

我一說完這句話後，張雅晴便跑到廚房，拿了包鹽出來。

我以為是飯菜鹹淡不合她胃口，可下一秒，她便將整包鹽都倒進米飯裏拌勻。

等我反應過來後，她便夾菜往嘴裏送邊說：“做得真難吃，而且這菜還沒熟。”

她緊皺眉頭，將菜倒進垃圾桶。

我鬱悶地抓住她的手，“雅晴，你這是幹什麼！”

她用力將我的手甩開，接著將碟子狠狠懟在我臉上。

我隻感覺臉上濕濕的，顧以軒哈哈大笑，“大花貓！好臟啊！”

隨即，他自言自語道，“怪不得媽媽說，奶奶有老人味又臟又臭，讓我別跟她接觸呢！”

聽到這話後，我的心瞬間寒了。

沒想到我全心全意對待的兒媳婦和孫子竟然這麼嫌棄我。

為了滿足她的虛榮心，我不僅給充美容卡，還要每個月給她買最新款的包包。

兒子婚前，張雅晴要六十六萬彩禮，要車要房，但他們卻一分嫁妝都不出。

我本還想勸兒子三思，他明確告訴我非她不娶。

而且還跟我哭訴張雅晴雖家境貧寒，但心地善良，讓我別這麼小心眼，成全他們。

後來他是我好不容易試管才得來的兒子，忍受不了他打一輩子光棍。

便將自己半生積蓄都給他買房買車，以及給張雅晴家的彩禮錢。

他樂嗬地說會跟兒媳婦一起給我養老。

我欣慰地點頭，兒子終於懂事了。

現在看來，是我識人不精。

而顧以軒更不用說，我花錢讓他上貴族學校，給他買各種昂貴的玩具零食。

到頭來，我在他們眼中竟是又臟又臭的。

顧北銘剛下班回到家，我正想跟他說這個事時。

張雅晴狠狠地瞪著我，將他拉到一邊，接著我眼皮猛跳。

隱約聽見她說，“你媽欺負我，你看她煮那麼多菜，全都倒掉都不給我和你兒子吃。”

她這怎麼還惡人先告狀呢！

我堅信兒子會站在我這邊，聽我的解釋。

可他卻怒罵我，“你都七老八十了，還想針對兒媳婦，生點病就老實了。”

我為他操勞了大半輩子，沒功勞也有苦勞啊！

他卻能不分青紅皂白地詛咒自己的親媽。

眼淚不爭氣地往下掉，我聲音哽咽地告訴他，“你老婆做了什麼事，她心知肚明，還有你這是跟媽媽說話的語氣嗎？”

“北銘，既然媽這麼討厭我，我還是回娘家吧！”說著，她便拉上顧以軒的手回房間打開行李箱。

顧北銘大聲說：“你都快死了，還想害我妻離子散嗎？”

然後他走到我麵前抓住我的衣領，狠狠地瞪著我。

“我知道你以前不同意我跟晴晴結婚，但現在我們孩子都上小學了，你還想玩惡毒婆婆針對兒媳婦那套，要不是晴晴讓我接你過來享福，我才不想管你的死活呢！”

抬頭看向高我一個半頭的兒子，心裏一陣陣的觸痛。

“媽不是這個意思，媽隻是......”

我話還沒說完，他就用力將我摔在地上。

嘴角一股鹹味，我不自覺摸上去，鮮血染紅了我的手指。

看著他緊緊抱著張雅晴，不斷地安慰她，就算走，那也輪不到她走。

而張雅晴卻朝我輕蔑一笑。

我無奈歎氣搖搖頭，艱難地用手撐起地麵勉強站起來。

回房間將臉清洗幹淨後，盯著鏡子裏的白發蒼蒼的自己。

兒子一家三口給我的生日禮物還真令我震撼。

沒有多猶豫，我將自己的行李收好，回到之前的小公寓。

但我輸入好幾次密碼都顯示錯誤，明明我記得沒有改過密碼的。

突然，門從裏麵打開，我看見陌生的麵孔。

我住了幾十年，總不能是得了老年癡呆走錯了？

我正準備開口詢問，對麵的鄰居就打開門。

“王姨，好久不見，你怎麼回來了？”她高興地邀請我進她家做客。

從她的口中，我才得知顧北銘早就將對麵的房子賣出去了。

最後我在附近的小旅館將就了一晚上。

雖然之前的小公寓，在他的哀求下，我過戶到他的名下。

可他絲毫沒詢問我的意見，就將它賣出，這筆賬還是要算的。

第二天，我剛去到顧北銘家，就看見幾個工人在忙碌著。

我記得家裏也沒有什麼東西要修的，仔細一看，原來是他要裝空調。

我沒理會他們，便回到房間。

在看到空調外機，還有封死的窗戶那一刻，我愣住了。

外機散發的熱風讓我感到悶熱，甚至有點窒息。

我來不及多想，就將門打開，才知道門被人從外麵拉住了。

隻聽見門外傳來顧北銘的聲音，“誰讓你敢這麼對我老婆的，就算是親媽，那又怎樣？”

“老公，我就知道你對我最好了，舍不得別人欺負我，但是隻要她活著，我就怕被她欺負。”張雅晴嬌滴滴地聲音傳入耳中。

“就是，奶奶又臟又臭的，跟她呆久了，同學都會討厭我的，爸爸我不想要奶奶了。”

原來他們一個個都盼望著我死啊！

既然這樣，就別怪我不留情麵，選擇放棄他們了！

要是沒有我，哪來他們的今天呢？

在我快暈過去的前一秒，艱難地拿起手機，打電話給蘇婉婉，讓她來救我。

等我再次睜開眼，便看到蘇婉婉焦急地在病房走來走去。

“婉婉！”我輕聲呼喚她。

聽到聲音後，她立刻跑到我床邊，緊緊握住我的手。

“幹媽，你終於醒了。”

我輕笑著用手拭去她眼角的淚水。

“傻孩子，哭什麼呢！”

我一說完這話後，她哭得更厲害了。

“我害怕你一睡過去，就再也醒不來了，可是沒有幹媽，就沒有我的今天。”

蘇婉婉是我曾經帶過的一個學生，家裏重男輕女，父母根本不想讓她上學。

可是我在她的眼中看到對未來的光，也不舍得放棄這麼好的一個苗子。

就不斷地勸說她的父母，最後自費供她上學，從初中到大學。

但她也沒令我失望，一直都很努力很刻苦。

畢業後便從一個小職員開始，到慢慢地開創自己的公司，成為一個大老板。

而她每次節假日都會給我送禮物，我說這很破費，讓她把錢留給自己，買自己喜歡的東西，我知道她有這份心意就好。

她每次都笑嘻嘻地說：“幹媽值得擁有這個世界上最好的東西，無論我送你多貴多好的東西，都隻是給你的裝飾而已。”

可我自己的親生兒子卻沒她半分懂事，不僅不學無術，還整日逃課打遊戲。

我隻好讓蘇婉婉在公司給他留一個簡單輕鬆的崗位，以至於之後他能養活自己。

但這件事，他一點都不知情。

“幹媽，這是我給你煲的湯，你嘗嘗合不合胃口。”她將湯喂到我嘴裏。

我欣慰地點點頭。

“你難道就不好奇，他們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嗎？”

“如果你想告訴我就會自己說呀。”她歪過腦袋朝我眨眼。

我將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她。

她從原本的平靜不解到最後氣憤地用力拍桌子。

“他們怎麼可以這樣！幹媽，你就是太慣著他們了，得給他們點顏色瞧瞧！”

是啊，我也正有此意。

沒一會，顧北銘的電話打來，他是想確認我死了沒嗎？是想盡早繼承我的遺產嗎？

他這是在做夢，即使我死了，財產也是一分都不會給他這個白眼狼的。

我接通電話並打開免提。

“媽，我要是不懲罰你，晴晴就要帶著兒子一起回娘家了，你也不想我們夫妻分開吧？這多不利於孩子的健康成長啊？況且，你年紀大，吃點苦也沒什麼。”

我沒理會他，就將電話掛斷，跟他多說一句話，我都覺得費口舌。

連自己親媽都想害死的人能好到哪裏去。

隻是不知道他的寶貝兒子是不是他親生的呢！

我跟蘇婉婉相視一笑。

她給秘書發信息，給顧北銘升職加薪。

我倒是要看看他從高處往下跌，再到一無所有，張雅晴還會愛他嗎？

還會像狗皮膏藥一樣整天粘著他嗎？

我恢複的差不多的時候，回家時買了很多張雅晴喜歡的大牌包包。

我低聲下氣地給她道歉，她嘴角是難以掩飾的微笑。

“那我就勉為其難的原諒你吧！看在你給我生了個好老公的份上。”

她迫不及待背上包包拍照發到網上炫耀。

顧北銘摟過我的肩膀，“媽，你這樣做才對嘛，家和萬事興，不要每次都要懲罰了才肯低頭認錯。”

他像是良心發現似的，又找人將空調外機搬走，將窗戶又重新打開。

連工人都不滿地小聲低喃。

“這人真是有錢沒處花，昨天裝今天拆。”

“就是，他不嫌費事，我都嫌麻煩，這錢也不是非賺不可的。”

工人離開後，顧北銘突然笑了起來。

我猜他是收到升職加薪這個好消息。

他這一笑將身旁的張雅晴嚇了一跳。

張雅晴應激反應下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你瘋了嗎？”

他依舊笑著，用手握住張雅晴的手往自己臉上拍。

“我沒有在做夢！老婆，我升職加薪了！以後就能給你和兒子買很多好東西了。”

聽到這話後，張雅晴的眼睛瞬間發亮。

要是他肯學願意學，怎麼會工作十幾年才升職呢？

沒有半分能力，卻一直妄想不勞而獲，哪有這麼好的事。

“老太婆，還不去買菜做飯！等會我兒子回來餓壞了，你賠得起嗎？”張雅晴對我大吼道。

自從她知道顧北銘升職加薪後，對我的態度更加惡劣，更不把我放在眼裏。

在她看來，我隻是一個有幾千塊退休金半身入土的老婆子，而她的老公大有可為，自然不會給我好臉色看。

我隻是冷笑著到菜市場撿了很多爛菜葉子以及別人掉在地上的碎肉回去。

張雅晴見到立馬過來斥責我，將菜全扔在地上。

“這是什麼破東西啊？能吃的嗎？我又不是不知道你退休金有多少，一點都不舍得花在我們身上。”

我的內心早已毫無波瀾，隻要一想起他們對我做的事，一股怒氣便湧上心頭。

我將菜撿起來，咧嘴朝她笑道，“這些都是免費的，不花錢。而且我的退休金都給你買包包了。”

聽到我這樣說，她的白眼都要翻上天了。

可知道是免費的，就沒有計較那麼多。

隻讓我去做飯，隨即又狠狠瞪我一眼。

閑暇時刻，我打開社交平台，特意去看張雅晴的視頻。

沒想到，她上次發的大牌包包那條視頻衝上熱榜前三。

她以為都是誇她好看的評論，沒想到全是指責她背假貨還要炫耀的。

更多網友則是說她愛慕虛榮，惺惺作態。

還好她有點小聰明，自己琢磨了一會，發現那些包包確實都是假的。

我憑什麼買好東西送給想置我於死地的人呢？

那不過是幾十塊錢的地攤貨，還是她最看不起的那種。

她的社交賬號又更新了，她在視頻裏聲淚俱下哭訴這是惡毒婆婆送給她的。

還說自己從小家境貧寒，第一次背這種包包，根本分不清真假，都是婆婆看不起她，想羞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