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未婚夫慕辰加班到深夜。

窗外大雨滂沱，母親擔心慕辰，出門為他送宵夜。

誰能想到這一去便是永別。

找到母親的時候，她躺在路中央，懷裏還死死的抱著食盒。

我給慕辰打電話，卻一直處於無人接聽的狀態。

當晚，慕辰的初戀女友就發了一條朋友圈。

“你說你會一直在原地等我，很高興你能信守承諾。”

照片是一張合照，女子笑魘如花，肩膀上披著的赫然是我一條褶子一條褶子仔仔細細熨燙好的西服。

初戀女友告知我，我和母親不過就是免費的保姆。

我擦掉眼淚，默默關上了手機。

既然你們兩情相悅，那我倒要看看沒我在中間，你們能有多幸福。

1

六月的雨來的洶湧，我媽焦急不堪的盯著門口。

“慕辰這孩子怎麼還不回來，都這麼晚了。”

“媽，人家是公司總裁，工作自然是忙的，他已經給我發過消息了，咱們先睡就好了。”

我笑著拉過母親的手，母親不過是個淳樸的鄉村婦女，後來啊，我同慕辰談起了戀愛，我不過是個普通打工人，母親怕我被人看底，說什麼也要來陪著我。

她說。

“囡囡啊，雖然母親沒本事，但總歸不會讓你受委屈的。”

慕辰對我實在是好，母親也希望我們能好好在一起。

她對慕辰是上了心的，為了以後慕辰能好好對我，她便全心全意照顧著慕辰，隻為他能念著點自己的好，將來不會苛責了我才是。

母親掙脫我的手。

“你這孩子，也不知道關心關心你的男朋友，小慕估計也餓了，我做些夜宵，給他送過去。”

我本還想在說些什麼，看著小老太太這執拗的表情，我也沒說什麼。

母親出去不久，我便收到了一通電話讓我去醫院認屍體。

......

“是，是我母親。”

我趕到醫院的時候，肇事司機拘謹的站在旁邊。

據他所言他是喝醉了，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他的醉意也消散了。

“很抱歉。”

看著那張臉，我隻覺得一股無名火冒上來，幾乎是腦子一熱，我直接衝了過去。

我腦子裏隻有一個念頭。

我要讓他血債血償，這不是一句抱歉能夠揭過去的。

“你給你其他朋友親人打個電話吧，一起將屍體帶回去。”

察覺到雙方氣氛的僵持，站在一邊的警察同誌沒忍住出聲。

幾乎是瞬間，我想到了慕辰。

我孤身一人來到這座城市拚搏，除了慕辰，我並沒有其他熟識的人。

可電話撥過去，“嘟”了幾聲，便自動掛斷了。

我不信邪的又試了幾次，還是同樣的結果。

沒辦法，我隻能窘迫的看著一旁的警察同誌，他很善良，幫著我將母親的後事料理好之後，還一直替我跟進這個案子。

2

接到慕辰電話的時候，我還在處理母親的後事，早這裏沒有親戚朋友，後事一切從簡，現在已經下葬了。

母親啊，但願你不要埋怨我，生前沒讓你過上好日子，死後也沒能讓你風光。

我摩挲這墓碑，冰涼，在感受不到一點母親的溫度。

“你在哪。”

“大興墓園。”

張口的時候，我自己都驚呆了。

這幾日忙著料理後事，不知道夜裏崩潰了多少次，現如今嗓子已經啞的不成樣子了。

可電話那頭並未有關心的聲音，取而代之的是一陣忙音。

不多時，一輛賓利就停在了墓園門口。

“林思苒你什麼毛病，沒事來這麼晦氣的地方幹什麼？”

人還未出現，慕辰的聲音先傳了過來。

“阿辰你這是做什麼，這裏可是墓地，安靜一點。”

這聲音我認識，秦窈，慕辰那個出國的白月光，近段時間不知道因何回國。

慕辰倒是聽她的話，立馬就沒了聲音。

我自嘲的勾了勾嘴角，回想之前，我和慕辰說了那麼多，他每每隻是敷衍過去，並未落實行動，原來不是他不願意改，隻是不願意聽我的罷了。

等到慕辰帶著秦窈站定到我跟前的時候，我總算是抬起了頭，一雙紅腫的眼睛就這麼直勾勾的看著他。

慕辰到底是聰明人，我還沒有開口，他便發現了不對勁，目光匆匆撇了一眼墓碑。

當他看到貼在上麵的黑白照片時，愣了愣。

“這是......阿姨？發生了什麼，阿姨為什麼會躺在這裏。”

看著慕辰逐漸激動，我淡然的看著他，自母親死了之後，仿佛已經沒有什麼能夠調動我的情緒了。

“慕辰，我們分手吧。”

“什麼？”

慕辰幾乎是以自己最快的速度衝到了我的麵前，對上我眼睛的那一瞬間，他滿臉都是不可置信。

“你為什麼要跟我分手，理由呢？”

“這幾日，你都跟她在一起嗎？”

我的目光落在了秦窈身上。

慕辰的臉色閃過一絲不自然。

“就因為這個你就要和我分手嗎？你以前可不是這麼小氣的人。”

說著，慕辰的神色竟然變得利索當然了起來。

“對，就因為這個。”

3

他動了怒，抓著我肩膀的手也不斷的用力我沒忍住悶哼了一聲，慕辰這才反應過來，卸了力道。

“對不起......我......”

他無措的站在我麵前，像極了做錯事的孩子不知道該如何沒對家長。

從前的我是最見不得慕辰這麼模樣的，可現在，我的眸子平靜的如同一灘死水，任憑慕辰如何說，都掀不起一絲波瀾。

慕辰的心“咯噔”一下，他終於意識到了我是動了真格的。

“苒苒，你隻是因為阿姨的事情太傷心了，不是故意這麼說的對不對？這隻是一件小事，你想想我們這麼多年的感情。”

“阿辰，這裏的氣氛好壓抑，我感覺有些害怕。”

秦窈看著兩人聊天，心裏不是滋味，指尖微微用力，扯了扯慕辰的衣擺。

慕辰擔憂的看了一眼她，抿了抿唇，猶豫了好半天才開口。

“秦窈身體不好，不適合在這種地方待太久，我先帶她回去了，你若是有什麼事情給我打電話。”

“打電話，打電話你會接麼？”

“她去世的那晚，我給你打了好幾電話，若是慕總貴人多忘事，可以去看看通話記錄。”

慕辰愣了愣，有些羞惱，他又不是故意不接電話，秦窈那日剛睡著，他怎麼忍心吵醒她？

他懶得跟我解釋，慕辰覺得，這個時候解釋隻會越說越亂。

尤其是我一直將秦窈視作眼中釘。

“你先冷靜幾天吧。”

扔下這句話，慕辰就準備離開。

“等等。”

“慕辰，我媽因你而死，你難道就沒有一點愧疚嗎？”

聞言，慕辰腳步頓住，渾身因為氣惱而發抖。

“什麼？”

慕辰的語氣上揚了不少，眉宇間全是對我亂說的責怪。

他隻不過是在醫院陪著秦窈罷了，什麼都沒幹，殺人犯這種黑鍋也能夠往自己的頭上扣嗎？

“我媽死在了給你送東西的路上，而你，非得帶著這麼一個上不得台麵的東西來這裏惡心她嗎？她以前對你這麼好，死後你好不讓她安寧。”

“啪”

臉上傳來一陣痛感慕辰倒是反應快。

“你他媽在說什麼，我和秦窈是舊識，你不要拿著你那個齷齪的思想來揣測我們，真惡心。”

腦子裏麵的那一根弦徹底斷開了，慕辰話都已經說的這麼難聽了，我也沒必要收著了吧。

“是，你思想幹淨，你們兩個天生登對，是我配不上你，那你還在這裏跟我糾纏不清做什麼，分手啊！”

我大吼出來，使出渾身的力氣將慕辰推遠去。

可這幾日操勞過度，身體早就已經支撐不住了，慕辰沒有被推倒，我自己反倒脫力倒在了母親旁邊。

情緒在這一刻終於忍不住了，我抱著母親就嚎啕大哭起來。

“好恐怖，她不會是有什麼心裏疾病吧？”

秦窈的聲音不算大，但也清晰的傳進我的耳朵裏。

我現在肯定是難看的，眼淚鼻涕糊了一臉，麵色蒼白，甚至因為太過激動導致缺氧，此刻還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而在我的餘光中，我的男朋友站在我麵前，仿佛在看一堆垃圾，帶著秦窈厭惡的離開了。

想來他以後再也不會來這裏了，這樣也好，母親在另一邊也能夠安靜一點。

4

此後的幾日，慕辰從未回家，倒是秦窈的朋友圈更新的勤快，其中一張照片是一雙緊握的雙手，配文是“你說過你永遠會為我停留。”

我注意到了秦窈和慕辰帶的對戒，屬於她的那一枚鑲著滿圈的碎鑽，如同滿天星辰。

再看看我的，不過是一圈紅繩罷了。

再將手機界麵切回慕辰和我的聊天界麵。

每天晚上一條在加班，就跟上班打卡一樣。

“你不用給我報備，我們兩個人之間什麼都沒有了。”

慕辰對我和秦窈的態度實在是刺痛了我，他若是一開始就答應跟我分開，我還算他是個男人。

可現在呢，冷落著我去陪著他的初戀情人。

這樣子的行為讓我胃裏一陣翻湧，這幾日沒怎麼吃東西，吐出來的也是一些膽汁罷了。

消息發出去沒多久，慕辰的電話就打了出來。

“我沒同意分手，你發那些給我是什麼意思，林思苒你是不是外麵有人了，這麼迫不及待的把我踹了給他騰位置是吧。”

聽見這話，剛把嘴裏的漱口水吐掉沒有那一股苦味倒是舒服了不少。

“這幾日你都沒回來，我以為你是默認了，你分明沉浸在初戀情人的溫柔鄉裏，有什麼資格來管我的情感生活？”

這句話極大的刺痛了慕辰，電話那頭的他破口大罵，完全沒有了往日的溫柔。

“你賤不賤啊，就這麼迫不及待找男人是吧，我告訴你林思苒，就你這樣的貨色......”

“對，我就是賤，我犯賤才愛上你。”

“好啊你，有長進，你看我一會兒回來怎麼收拾你！”

“你不配！”

我直接掛斷了電話，煩躁的將手機扔在一邊，手機碰到牆壁立馬四分五裂。

至於那紅線，我將它取下來，眼看著它燒成了灰燼。

不過就是垃圾罷了，也沒什麼可留戀的。

就此結束吧！

掛斷電話後，我有些發呆。

自己已經在家裏頹廢了這麼多天了，母親肯定是不忍心自己這麼呆下去的，就算她不在了，我也要好好生活。

慕辰的公司創辦初期，我就去了他的公司，這麼多年兢兢業業，公司總算是有了起色，自己的工資也因此變高。

說起來，我也算是慕辰公司元老級的任務了。

5

我不願意麵對慕辰，這公司我定然是呆不下去了的。

隻是可惜了自己這麼多年的努力，到頭來卻是這樣一個結果。

我閉了閉眼睛，眼眶酸澀無比，有點想流淚的衝動，但是淚水早就已經在這幾天流幹了。

“苒苒姐，你這是幹啥呢？”

收拾自己東西的時候，隔壁工位的李瑤湊了過來。

我和她的關係還不錯，這小丫頭剛入職的時候還被這群老油條欺負來著，還是我幫著她說話，一遍一遍告誡這些老員工，不準欺負新人，教李瑤怎麼應對諸如此類的職場霸淩。

說起來，李瑤能夠做到這個位置，我可真是功不可沒。

“我要離職了。”

“什麼？”

李瑤話音還未落，身後便傳來了那熟悉無比的聲音。

“你還算是有點自知之明，看在你這麼懂事的份上，我告訴你個秘密吧。”

說話的人正是秦窈。

慕辰還真是對這個白月光上心啊。

我還沒來得及多想，就見秦窈彎下身子來，在我的耳邊輕語。

“阿辰當著我的麵，像我炫耀你媽媽對他有多好呢，你們母女倆都是蠢貨，這不是，一句話就讓她頂著大雨，這種蠢貨，簡直是死不足惜。”

幾乎是瞬間，我手中收拾到一般的東西散落在地上，劈裏叭啦的響個不停。

下一瞬間，空出來的手直接到了秦窈的臉上。

“啪”的一聲，整個辦公區安靜的連誰翻一張紙都能夠聽的清清楚楚。

秦窈不可置信的捂著自己的臉，淚花已經在眼眶裏盤旋。

同辦公區的人有幾個過來勸架的。

全部都被我嗬了回去。

整個公司無人不知我和慕辰的關係，他們聽我的話倒也是正常。

隻是秦窈沒人出頭，顯得更加委屈。

“不過就是一個低廉的免費保姆罷了，死了不就死了。”

秦窈還是倔強的努努嘴，一副堅貞不屈的模樣，不知道的還真以為我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呢。

“你給我閉嘴。”

這句話我幾乎是吼出來的，本來還想要衝上去的，李瑤在後麵死死的拉著我。

“別衝動，這是在公司。”

6

這麼多攝像頭呢，像我現在這個狀態，下手肯定沒辦法收著，這人啊不殘也得重傷。

到時候鬧大了，確實不好。

可是我不甘心，這人在我麵前如此侮辱我的母親，我卻什麼也做不了。

我的眼淚如同斷了線的風箏，不停的往下掉，我現在隻覺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免費保姆”這幾個字一直在我的腦海裏麵浮現。

原來在慕辰心裏，我的母親既然是這種地位嗎？

說來也是。

以前家裏是有保姆的，我並不會下廚，慕辰請了阿姨過來，但我媽來了之後，他總是有意無意的在我母親麵前說母親做的飯好吃，說保姆阿姨做的飯不和胃口。

自那以後，我媽便自作主張的辭退了保姆，一心一意的在家裏麵照顧我們兩個。

這可不是免費保姆嗎。

外麵的騷動太大，慕辰緊閉著門都能聽見。

他有些煩悶的揉了揉眉心，看起來這辦公室的隔音材料還得再升級一下了。

聽聲音能分辨的出外麵吵架的兩個人，他沒辦法坐視不理。

“這裏是在公司，你們兩個到底在這裏鬧什麼，還有其他人，工作做完了嗎，就在這裏看熱鬧。”

慕辰的聲音響起，眾人紛紛回到了自己的工位上，佯裝努力，實際上一個個耳朵都豎的高高的。

“發生了什麼事？”

慕辰皺著眉頭看著我和秦窈，尤其是在看到秦窈臉上的巴掌印的時候，目光沉了沉。

“這是發生了什麼事情，你一向是個溫柔的人，這一次為什麼要突然動手，這是在公司，不是給你撒潑的地方，你要是心情不好，就在家裏麵好好休息。”

說著，慕辰將秦窈拉到身後，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好像我是什麼洪水猛獸。

這一幕落在我眼底滿滿的都是諷刺，慕辰啊慕辰，你現在但凡回頭看一眼，你就能夠看到秦窈勾起的嘴唇。

我不是一個願意受委屈背黑鍋的人，可是這個時候了，我再解釋什麼都顯得格外蒼白，而其他人在慕辰手底下上班，就算他們覺得秦窈草芥人命，在這個時候也不敢說出來。

我斂了斂自己的神情，在桌子上拿起我早就準備好的信封。

“慕總來的正好，我要辭職。”

這句話如同一個炸彈，那些假裝努力工作的人再也裝不下去了，三兩成群的開始交頭接耳起來。

慕辰臉色也掛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