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意識到泥石流終於來了,這一次,我沒有選擇撲向尹心,而是獨自跑向了角落。
反正她已經有了自己的騎士。
尹心急著去拉楚懷遠,後者卻被嚇住了一樣,眼睜睜看著那巨大的石塊重重砸毀了房子前沿。
房子搖搖欲墜,轟隆隆的巨響中,一塊重重的木梁開始向個傾倒。
我看見楚懷遠慌亂的想躲開,可是尹心的手卻緊緊攥著他,兩人撕扯間,木頭砸下來,撞在我牆體的這一側,剛好給我擋住了一線生存的空間。
而楚懷遠卻暴發出尖銳的叫聲。
"啊,我的腿!"
後麵的事就順理成章了。
救援隊趕到,把己經昏迷的楚懷遠送去了醫院。
尹心也跟了上去。
臨上車前,她看著我,露出勝利的微笑。
"高洋,我贏了,我說過,你不是特別的,任何人都可以。"
我對上她挑釁的眼神,輕輕一笑:"那祝你這一世幸福,得償所願。"
我因為輕微擦傷也被送去了醫院。
這一次泥石流死傷數十人,鎮醫院人滿為患,連楚大少這樣的人物都要和我擠在一起病房裏。
不過不同的是,我沒人管,曬著一身的傷口被晾在那。
楚懷遠的身邊,尹心卻在忙裏忙外的幫他擦著身子。
這樣的天氣,尹心竟然不知從哪買來了一份蝦子麵,小心翼翼的在那吹涼,喂給楚懷遠吃。
楚懷遠的意識還不是很清楚,那雙腿早就斷了,被草草的包紮著,等待天氣好一些由私人飛機直接接去省醫院做手術。
我一天沒吃東西,肚子禁不住咕咕的叫起來。
我聽見尹心咄的一聲笑,她頭也不回:"你不是說過沒有我你也能生活嗎?你的骨氣去哪了?要不你求求我,我可以把阿遠剩下的給你留一口。"
我說過這句話嗎?哦,我說過。
那是在她當著保姆的麵,第N次說我的褲子上全是褶皺,頭發梳的也不幹淨利整時,我堵氣說的一句話。
那時我們結婚的第五年。
我成為殘疾的第五年半。
她給我雇了一個保姆,說是照顧我的一日三餐和每天出去曬太陽。
可每次等尹心離開後她就把我往陽台一推自己去看電視。
輪椅的刹車很低,我夠不到,往往要在陽台被曬上一上午,她才能推我去吃飯,但吃的也是她剩下的飯菜。
每一周,她會推我出去一回,讓我在三十度的天氣曬在太陽下,看她跳廣場舞。
我的衣服褲子都是她隨手套的,頭也也是四五天才洗一次,我經常因為久座而腰疼,可她聽了隻是輕蔑一笑。
"你還活著就不錯了,要不是尹小姐心善,你現在恐怕被丟在養老院裏自生自滅呢!"
我和尹心提過這保姆不行,尹心則是說:"你不要給我添亂了,我已經夠煩了。"
我說我有錢,你幫我換一個就行,尹心冷哼道:"你那點錢夠幹什麼的?是能換回我的青春,還是能讓我有個男人依靠?"
她恨我。
在結婚的一年後,她對我的恨意就直白的顯露了出來。
她罵我為什麼不能自己把碗洗幹淨?為什麼不能自己洗澡洗頭,為什麼其它人複健就可以站起來,而你卻一直是個癱子?
我的自尊被狠狠踩在地上踐塌,於是我開始嘗試去洗腕,可是她又怪我弄了一地的水。
我去洗澡,卻無法從光滑的地麵上爬到輪椅上,她抱著臂冷冷的看著我的笑話。
"高洋,你連五歲的孩子都不如呢。"
後來我用滿身的傷換來了學會自己穿褲子。
當我穿著整齊,梳著一頭整齊的發型在門口迎接下班的她時。
她隻是把外套扔在沙發上,不耐煩道:"你能不能給我點自己的時間?"
我們的愛,就是在這雞毛蒜皮裏被蹉跎怠盡。
最後她終於後悔了。
她把自己灌醉,我在她手邊的雜誌上看到楚懷遠作為最年輕的企業家出現在雜誌封麵。
"高洋,當年如是不是你,救我的人會是懷遠,我現在日子也不會是這樣!為什麼你要救我!是你困住了我的一生!"
她狂笑又大哭,最後把推到廚房,鎖死了輪椅。
"這樣的日子我過夠了,我們一起死吧!"
火苗舔到身體,我最後聽到的話是她尖銳的喊叫:"如果有重生,請你不要再來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