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時,我們一家三口,參加了大草原的房車旅行團。
車管家兼導遊是女司機。
夜裏,我起來上廁所,發現躺在對麵床上的爸爸不見了。
而此時,車外女司機的帳篷裏,傳出異樣的聲音。
那是我爸聲音。
我正要衝出去質問我爸。
我媽卻捂住我的嘴,
“別去,你爸是為了我們好。”
剛到機場的那天,來接機的是個女司機。我爸偷偷摸摸問我媽,“女人開車環草原遊,能行麼?”
誰知,這話被女司機聽見了。
她歉疚的看著我們一家,
“對不住啊,我男朋友昨天摔骨折了。實在沒法子,隻能我頂上了。”
她掏出駕駛證給我媽,
“你們放心,我有B類駕照,駕駛經驗非常豐富。”
我湊上去看了一眼,記住了女司機的名字,她叫劉盈。
當天吃過飯後,我們就離開城市,往大草原方向駛去。
日落時分,我們開始深入草原。
我媽暈車,躺在後車廂的床上睡覺。我戴上耳機,在窗邊往外看風景。落日的光很柔,就像軟刀刺入我眼睛,我閉上眼。
“小劉,有點涼了吧。我幫你搭件衣服。”
忽然,我爸的聲音穿進我的耳機。
我有些好奇,默默在耳機上點了一下,音樂暫停了。
我爸從不主動和女人說話,而且,他隻會對我媽一個人溫柔。這還是他第一次對其他女人關懷備至。
“周哥,不用了。”
劉盈人長得漂亮,聲音也嫵媚動聽。
隻是這聲音,明顯帶著拒絕的成分。
我緊張地把眼睛睜開一條縫,看了過去。我爸的手,壓在衣服下,搭在劉盈的肩膀上,他的肩膀逐漸傾斜。
我嚇得趕緊閉上眼睛。
我爸,在欺負這位女司機!
“爸。”
我鼓足勇氣,站了起來。我是個膽怯的人,遇事兒隻會躲避。
但今天很奇怪,我幾乎忘了我膽小這件事。
我爸就像沒事兒人一樣,轉身盯著我,
“你怎麼了?”
我扶著頭,佯裝不適。
“我暈車,你幫我找一下暈車藥吧。”
我爸猛地目露凶光,吼了我一聲,
“去找你媽要!”
我往車尾處指了下我媽,我媽躺在床上,睡的昏昏沉沉。不等我爸再訓斥我,劉盈已經把車停了下來,從駕駛位的置物盒裏取出一個小瓶。
“你把這個吃了吧。專治暈車。”
她向我投來感激的目光。
我害怕我爸看出來,我隻能裝作沒看見,避開了她的感謝。
這一路,我心情都很差。
爸爸在我心中的形象,越來越模糊。他不太像是我爸爸了。
天黑後,劉盈把房車開到露營地。
營地很熱鬧,大家聚在一起唱歌跳舞。
看著最後一抹落日,篝火在營地熊熊燃起。隨著機油味飄來的,還有烤肉的香氣。
“來,你趕緊吃。”
劉盈給我搶了第一波肉串。
“那個,”
我很慚愧,也想替我爸爸道歉。話到嘴邊,終究還是被羞恥感淹沒了。
“女孩子出來開車,你爸媽放心麼?”
我拐彎抹角,偷感十足。
劉盈聳了一下肩,一臉無所謂,
“我是孤兒,沒有父母。”
“那,你男朋友放心嗎?”
我繼續追問。
她笑了笑,
“他呀,”
劉盈的目光落在我爸媽身上,他們正在烤肉。兩人感情好的就像剛結婚,還手挽著手。
她的眼底,泛出奇怪的目光,
“他不如你爸爸。這麼會關心人。”
?
忽然間,我的頭又漲又昏,我仿佛被人喂了迷藥。
在失去意識前,我被劉盈接住了。
2
我猛地醒來,太陽光已經鋪在我的臉上了。
我媽坐在窗邊,回頭笑我,
“露露,你昨天累得就像小豬。睡得沉沉的,還是小劉把你拖到床上的。”
我看向劉盈,想到昨晚那個目光。
她是什麼意思呢?
劉盈正在開車,一手扶著方向盤,另一隻手揚起來,衝我揮了揮手。
“你累了就多睡一會兒,前麵是十八彎景區。今天天氣好,或許我們能看見九陽連珠。”
劉盈說的沒錯。
我們剛下車,九陽連珠就出現了。
太陽的倒影一層層,落在層疊的水灣中。我看傻了眼。
我聽見了劉盈的聲音。
我轉身看去,掩在車尾的帳篷後。
我拉長相機焦距,屏幕裏,我爸站在她身邊。
劉盈滿臉驚恐。
“媽!”
我尖叫了一聲,我媽正在水邊照相,聽我叫她,收起相機向我奔跑過來。我偷偷看向車尾,我爸慌裏慌張。
我有些想吐。
“你怎麼了?”
我媽很擔心,
“你臉色怎麼這麼難看?”
我不光臉色難看,我覺得自己臉皮都快沒了。如果說昨天我看錯了,那今天我有確鑿證據!
我爸,他在侵犯劉盈。
就在我大腦一陣亂時,我爸衝了上來,
“露露,你暈車了吧?”
我抱著相機,撞開我爸,一頭紮進房車裏。我躺在床上,透過小玻璃窗看向窗外。
“我去看看露露。”
我媽著急。
我爸目光冷冰冰的,扯住我媽不讓她進來。
“別管她,青春期就像神經病似的。你越關心她,她越覺得你好拿捏。你看看她剛才對我的態度!”
我媽擔憂的看了一眼房車,隻能聽我爸的。
我爸叫周大強,是我們家絕對的主導。
因為我媽身子弱,沒有工作的能力。
我家的開銷,全靠我爸做保險經紀掙錢。他社交能力不錯,掙錢不少。我家生活雖然達不到中產,但比小康還是好很多的。
為此,我媽很感激我爸。
他就是我家的上帝,隻要我稍稍違逆一點,他一個嘴巴就呼了上來,不留餘地。
曾經,我以為這是嚴父。
但今天看見的一切,讓我重新開始審視這個人。
不知道為什麼,昨天那股昏昏沉沉的感覺,再次湧來。
我很快睡著了,睡得很沉。
“周哥,你的手真好看,手指細長。”
這是劉盈的聲音,我費勁睜開眼睛。
駕駛位上,劉盈拉著我爸的手,“不像我男朋友,手指頭短粗,一點都不好看。”
我爸的聲音有些激動,
“你說什麼?”
“你真壞啊!”
劉盈錘了我爸一拳。
房車的門開了,打斷了她們的對話。
我媽心情大好,抱著相機招呼我爸過來看。給他展示剛才照的絕美草原。
我爸很會哄女人,三兩句把我媽逗得開懷大笑。
我緊緊抱著懷裏的相機,我要把證據給我媽看!
3
起初,我認為我爸是流氓,侵犯劉盈。
但從剛才他倆的反應來看,劉盈似乎並不在意。
他們兩個,沒一個好人。
我媽是真正的受害者。
車往附近的營地開去,我在尋找和我媽單獨說話的機會。這個機會,終於在營地裏找到了。
我爸出去生火,劉盈出去倒灰水。
車裏現在隻剩下我和我媽。
為了不讓我的話太突兀,我跟我媽打了個預防針。
“媽,你覺得我爸這兩天有什麼異常麼?”
我媽笑了一下,
“他沒有,你有。你怎麼每天奇奇怪怪的?不是睡覺,就是搞事情,你不會是又犯病了吧?”
我忽然很激動,
“媽!我說我爸,”
“我怎麼了?”
我爸的聲音,不知怎麼就出現在我耳邊。我驚恐的看向門口,我爸也在冷臉盯著我。
“我說你去哪了。”
我躺在床上,不爭氣的淚水流淚下來。
一旁,我媽喋喋不休,
“露露,你爸一個人養家不容易。你讓他少點擔心成麼?你看你爸多累啊,還要帶我們出來玩。隻可惜,我不能替他分擔,我真沒用。”
我知道,我再沒勇氣說出來了。
我媽就是菟絲花,離了我爸,她沒有生存下去的能力。
而我,是菟絲花上的菟絲花吧?
吃晚飯時,劉盈主動找我說話,
“你好點了沒?”
我覺得很惡心,不想看她。
“你就是暈車了,”她掏出一個小藥瓶,“這是草原上特製的藥,白天暈車,晚上喝一片這個,睡覺會很香的。”
我想起她和我爸在一起的模樣,一把推開她的手,藥瓶掉在地上。
“不用。”
就在這時,我爸撿起掉落的藥瓶。
他擰開瓶子,抖出兩顆藥,
“吃。”
我倔強的仰起頭,死死盯著他,“我不想吃。”
我媽從衛生間出來,看見這一幕,一下子衝上來,她接過藥片哀求我,
“吃吧,乖!別惹你爸生氣,你爸心臟不好。”
“不吃。”
我倔強的挺著。
啪!
我爸直接給了我一嘴巴,把藥片塞進我嘴裏。
“就你慣她!”
我爸開始辱罵我媽。
幾秒鐘過後,我就像中邪,一下子昏睡過去。
失去意識前,我明白了,劉盈給我的藥一直是有問題的。
半夜,我恢複了些意識。
“老周,怎麼辦?露露好像看出來了。”
房車裏有了點亮,我偷偷看去。
我媽依偎在我爸懷裏,她正在調我的相機。
她忽然很激動,
“你看,我說她怎麼一直抱著相機不撒手。你怎麼這麼不小心,讓孩子都看見了。她心裏能好受麼?”
我頭皮麻發。
原來,我媽都知道。
她隻是一直在我麵前裝傻。
為了一段婚姻,真的可以這麼窩囊麼?
“你看緊她,別讓她鬧出亂子。這件事我必須要做完,以後我們家的好日子,就不用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