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是心理醫生。
同班同學陳行立是他的病人。
我哥休假期間,他突然犯病。
無奈之下,我哥隻能讓我下課把他帶到家裏去治療。
後麵幾天陳行立都沒有去上學,他爸媽報了警。
最終確定陳行立消失的時間為那天下午,最後一站是我家小區。
但我分明記得兩個小時後,陳行立治療完就走了。
我跟我哥去買菜,順便把他送出了小區。
從警局回到家,聞到廚房裏濃鬱的肉香,我不由皺起了眉。
我跟我哥都是素食主義者,之前也從不吃肉。
但自從五天前,也就是陳行立消失的那個晚上。
飯桌上開始頻繁出現肉菜。
聽到開門的動靜,我哥從廚房探出個腦袋來。
“回來了?快洗手吃飯。”
我湊過去,看見鍋中翻滾的肉塊,下意識就覺得反胃。
爸媽信佛,他們兩從不吃肉,我跟哥哥也受了影響,覺得殺生是大忌,因此也不吃肉。
但最近兩天,我家餐桌上卻隻有肉菜。
每次我哥都非要逼著我全吃下去,不吃他就生氣。
今天早上上學之前,我趁著我哥不注意,還特地把冰箱裏剩下的肉扔了出去。
以為回來就可以不用吃了,哪成想現在還有這麼多。
打開冰箱一看,早上剛被清空呢,現在又塞了滿滿一大箱。
我苦著臉,有些難受。
“哥,你之前不是看見肉就反胃嗎?這兩天怎麼回事。”
我哥正把菜端到桌上去,聽見我這話,手微微一頓,好半晌才看向我。
“小玉,這不是你非要吃的嗎?”
“啊?我什麼時候說的?”
“就前幾天啊,你哭著求哥哥給你買肉吃,還說以後就隻吃肉了呢。”
我有些迷茫,哥哥的表情不似作假,我對這段記憶卻完全沒有印象。
他那邊神色卻越發凝重:“小玉,你忘記了?”
我搖搖頭,有些無奈。
“我是真沒印象,是不是最近壓力太大了,記憶力衰退啊?”
我放學就會去哥哥工作的地方等他一起回家,所以這些知識我懂得一些。
也知道人的大腦在遭受過大的刺激時,會選擇性的遺忘一些東西。
因此,我把這件事歸為了壓力太大。
我哥點點頭,顯然是認同了我的說法。
“快點吃飯,吃完飯我再給你看看,可別再出什麼問題來。”
2
我為難的不知該如何下筷,我哥卻一股腦的往我碗裏夾菜。
然後我看著他很使勁的嚼那些肉,肉沫星子飛出來,他用力得像是對待仇人一般。
這個很詭異的想法,讓我內心震驚了一下。
下一秒又想起莫名其妙消失的陳行立來。
“哥,陳行立消失了。”
我盯著我哥,他仍舊在很用心的對付碗裏的肉,就好像沒聽見我說的話一樣。
我不得已又重複了一遍,這次他終於抬頭看向我了。
“這年頭消失的人多了,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嗎?”
我哥的反應讓我覺得奇怪,卻說不出來哪裏奇怪。
按捺下心裏的疑惑,我隻得繼續道:“今天警察把我叫過去問了一遍,他們說陳行立最後消失的地方是在咱家。”
一聲巨響,我哥手裏的碗掉落在地上,瓷片四裂開來。
剛才那股不適的感覺徹底在我心裏迸發。
“哥,你怎麼回事?怎麼大驚小怪的?”
我哥是市裏最好的心理醫生,心理素質強大得很。
我從來沒見過他這麼驚慌失措的樣子。
“沒,沒事......”
在我的注視下,他直接蹲下來用手去撿碎裂的瓷片。
他的手被劃出了血,他惡狠狠的低罵一聲,便起身回房了。
他房裏有醫藥包,八成是回去包紮了。
我有些擔心,因此便準備去查看他的狀況。
這時候他的手機響了,有人給他打了電話。
“哥,你電話。”
我索性拿著手機過去找他,對麵的人顯然沒有什麼耐心,沒響幾下就掛了。
緊接著,窗口裏彈出一條讓我毛骨悚然的消息來。
“你用強酸直接把他溶解了得了。”
3
看清的一瞬間,我莫名想到了消失的陳行立,還有我哥異常的反應。
冷氣從腳板底竄上來,現在是三十多度的夏天,我卻隻感覺到冷。
我哥很快包紮好走出來,看見我手裏拿著他電話,臉色一下子變得異常難看。
“你拿我手機幹什麼?”
他一把搶過去,大聲嗬斥我。
父母常年在國外工作,我從小跟他一塊生活。
這麼多年來,他一句重話都沒有對我說過。
更遑論這樣的斥責。
我腦子有些亂,可他卻近一步逼上來臉色陰沉的追問。
“你剛才看到了什麼嗎?”
“沒…沒有,我什麼都沒看到。”
他狐疑的瞅了我一眼,見我沒有異常,丟下一句硬邦邦的:“以後不準看我手機”就略過我走了過去。
留我一個人在原地發呆。
抬頭看到的,是他緊閉著的房門。
我下意識伸手一擰,發現被鎖上了,而那把鑰匙在他手裏捏著呢。
我膽子小,所以他的房間門從來不鎖,隻為了我被嚇到時,能第一時間跑到他身邊。
而他也第一時間能衝出來保護我。
我背後發涼,手指卻緊緊鑲嵌在門把手上,怎樣都拿不下來。
我哥再次憤怒的走了過來,抬手就把我的手打掉了。
“你到底要幹嘛?是不是有病,我簡直受夠你了。”
我被他吼得眼淚直流,一股若有若無的臭味自他房間飄出來,鑽進了我鼻子裏。
我不知哪來的勇氣,直接質問他:“你為什麼要鎖門?”
“鎖門怎麼了?你到底在疑神疑鬼些什麼?”
“難道你覺得,你那個同學消失是我做的?可祝玉你別忘了,五天前的兩個小時以後,他就從咱家離開了。”
“還是我們一塊去送的他,然後我們倆去市場買了菜回來做飯。”
“買了你最喜歡的胡蘿卜跟西蘭花,我還在網上學了教程,給你做紅燒肉。”
這兩天,他總是反反複複的在我耳邊提起這句話。
我被念叨得不耐煩:“祝言鬆,我從來沒說過這件事是你做的,也不會相信是你。”
“你一直在我耳邊念這些幹嘛?我雖然壓力大有些記憶衰退,但也不至於到了什麼都忘記的地步。”
他明顯鬆了口氣,然後神色如常的招呼我吃飯。
這頓飯在我的忐忑與害怕中吃完了。
他的患者打來電話,要求他到診所一趟,再三叮囑我不要去他房間以後,他就走了。
4
我嘴上答應得痛快,但剛才看到的種種都讓我坐立難安。
仿佛什麼東西紮在心裏一樣難受。
鬼使神差的我來到了他房間門前,一擰把手,門果然是鎖著的。
把鼻子貼在門上,那股味道越來越嚴重了。
動物屍體腐爛過後就是這個味道。
現下,我還抱著僥幸的心理,如果隻是一隻死老鼠呢?
這樣想著,我在客廳裏摸索起鑰匙來。
最終是在他臨出門時換下的衣服口袋裏找到的。
我顫抖著手把門打開,那股腐爛的味道直衝麵門。
我在他房間裏找了又找,卻什麼都沒有。
隻剩下床底沒找。
我的心也跳到了嗓子眼,越往前頭挪,那股味道就越重。
我蹲下身來朝裏一看,一個有人高的木盒子擺在他床底。
臭味的源頭就是這木盒子。
密密麻麻的蛆在盒子上拱來拱去,隻一眼就惡心得我扭頭幹嘔。
我為自己做了許久的心理建設,才找來工具把那個盒子掏出來。
打開的一瞬間,整個人便愣怔在原地。
裏麵躺著的人雖然已經開始腐爛,可他明顯的特征還是讓我認出來,這就是失蹤已久的陳行立。
他的右手有六個手指頭,還穿著我們學校的校服。
害怕恐懼,讓我整個身體開始了止不住的顫栗。
看著這具屍體,我心裏有一股強烈的憤怒感,恨不得讓他消失在這個世界般。
我哥跟陳行立無冤無仇,我想不通他殺人的動機在哪裏。
我想報警,但腿怎麼都邁不動。
我隻有一個哥哥,他從小對我那樣好,我不想他坐牢。
可陳行立又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
我的雙腿像灌了鉛一樣,怎麼都移動不了。
目光飄飄悠悠的跟躺在地上的陳行立一對上,五臟六腑又開始不受控製的疼。
那是一種來自靈魂裏的顫栗與恐懼,讓我下意識流出了生理性的淚水。
腦子也像被人撕扯一樣的疼,心口像壓了塊大石頭,叫我喘不過氣來。
這時,外麵的門被人打開,我哥的聲音從客廳傳來。
“祝玉,你去哪了?”
我被嚇得不輕,慌不擇路之下藏進了他的衣櫃裏。
他的腳步由遠至近,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我的心臟上一樣,無比煎熬。
他打一進門,就瞧見了敞開的盒子,還有裏麵的陳行立,臉色當下就變得異常難看。
我通過縫隙看到他手裏拿著根又粗又長的針管,在屋裏翻找著。
一邊找一邊叫我:“小玉,你去哪了?”
“小玉,你在嗎?”
“哥哥回來了,小玉。”
我手腳發顫,卻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他找了許久,不知為何沒看衣櫃,許是覺得真的找不到。
他轉身出去了,我正準備鬆一口氣,下一秒口袋裏的手機響了起來。
那邊腳都邁出去的哥哥突然扭頭朝我一笑。
“哥哥找到你了哦,小玉。”